“老爺,這欽差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在開封地界,這麼不把您放在眼裡。”
駕車的馬伕心中滿是不快,似乎是在爲自家的老爺抱不平。
想他跟着老爺這麼多年,哪裡遇到過這種事情,便是那河南行省布政使,多少也要留三分面子。
反倒這個朝廷剛來的欽差,不由分說的直接將商丘縣令下了大牢,還開封知府如此無理,武夫,果然是武夫。
在他們眼中,錦衣衛就是武夫的代名詞,甚至比武夫還不講道理。
“不管他們,去大牢!”
周知府擺了擺手,看着趙晨和陸結漸行漸遠的身影,雖說趙晨是朝廷外派欽差,還是掛着河南巡撫名義的欽差。
官職上,河南巡撫欽差大臣,這是個很奇怪的名字,應該是皇帝突然聯想起來的,前邊的河南二字,代表着整個河南行省,河南行省可不是後世的河南省,地域之廣,下轄八府一州之地。
開封府,河南府,歸德府,汝寧府,南陽府,懷慶府,衛輝府,彰德府,汝州直隸州。
而後邊的巡撫欽差四個字,也是代表趙晨從京城來,是領了皇命替皇帝出京辦差,權職側重上,在這河南承宣布政使司,趙晨有先斬後奏便宜之權。
周知府被冷落,也是無話可說,雖然不清楚趙晨這是要去哪裡,如此匆忙,但他來商丘縣,本也不是來與趙晨聊天喝茶的。
“老爺,要不要給他一點教訓啊,他們只有幾百人,如果我們……”
馬伕駕着車,向商丘的大牢趕去,想起趙晨那副嘴臉,心中越發的反感,不滿,忍不住對車廂中的周懷才詢問道。
“不必了,人家是朝廷欽差,如果真的動了他,會引來皇帝的不滿和朝廷的打壓,老百姓常說,狗咬你一口,你總不能回去咬狗一口。不與其爭,不與其爭!”
周懷才倒是看得通透,他在這個新朝廷爲官二十年,沒捲進去任何一個案子,一直能夠活躍在這黃河南岸,靠的可不是背後的保護傘有多強大。
畢竟,再強大的保護傘,都被捅的滿身窟窿。
“哦……”
周懷纔不以爲意,他見過的比自己大的官員,受到的冷落,和趙晨剛纔的舉動比起來,那纔是真的天差地別。
相比較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只是馬伕長久跟着周懷纔在一起,見到最大的官,也只是河南布政使,只道是自家老爺受了冷落,心中不滿。
很快,車馬來到大牢門前,原本防守在這裡的捕快,獄卒們,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羣身穿錦衣,腰間佩刀,說着一口淮西話的錦衣衛力士。
堂而皇之的將縣令下馬,打入大牢,這商丘城卻不能不運轉下去,可誰又能確定,這錢施在商丘經營這麼多年,誰是他的人,誰不是他的人。
把牢房和衙門控制好,是非常必要的事情。
馬伕停住了車子,收回長鞭,扭頭低聲說道;“老爺,大牢已經被錦衣衛的人控制了,我們還要去嗎?”
“他把自己的人安排在大牢,就是不想讓外邊的人和錢施有機會見面,我們進不去了,回去,衙門口等着他!”
周懷才本以爲趙晨一個愣頭青,不會做的這麼全面,只要他能見到錢施,從錢施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想要把人撈出去,並不是不可能。
終究,這是在他的地頭上,只要朝廷一日沒革他的職位,這種事情,他還是有的管的,首先,趙晨手中非但沒有足夠的證據,就連抓人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的很。
錦衣衛提緝死在了商丘返回京師的路上,如果這樣的理由都可以的話,那天下的官員,要被送進大牢三分之二還多。
......
商丘縣學。
整個縣學院,本就不大的學府聖地,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二百餘名錦衣衛,魚貫而入,不由分說的將整個縣學院牢牢控制。
人羣分流,除了縣學院的祭酒被抓走外,其餘所有生員,都被關進了單獨的屋子中,分離看管。
錦衣衛來的突然,猝不及防,當時還在之乎者也,正搖頭晃腦苦讀聖賢書的他們,忽然被錦衣衛驅趕,連學院的祭酒都被抓了去,一時間徹底點燃了所有人的心火。
“這裡是學院聖地,是教書育人的地方,你們這些人要幹什麼!你們拿着兩把破刀,以爲老夫就怕了嗎?”
“老夫是朝廷任命的祭酒,是商丘縣學府的祭酒,老夫從八品銜!”
被兩名錦衣衛生拉硬拖從一間屋子中拉出來的祭酒,吹鬍子瞪眼睛,瘋狂的叫罵着,他想不明白,怎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多錦衣衛,這些人又怎麼盯上了自己。
而在這事先,他連一點消息都沒接到。
這裡確實是學院聖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在這裡體現的淋漓盡致,這是個與世隔絕的地方。
只是面對祭酒的叫喊,謾罵,被錦衣衛分流的學子們,亦是憤慨,激昂,大有一副要起義的架勢,高舉着拳頭,好像他們要反抗。
祭酒的話還沒說完,看着一衆要反抗的生員學子,李錦早有準備,這些生員學子,沒有朝廷的特令,是真的不能殺啊。
而爲了防止他們羣起反抗,李錦亮出了刀子喊道:“咱,南直隸應天鎮撫司錦衣衛副千戶,奉聖上旨意,領欽差大臣之命,徹查洪武二十二年,三月初,商丘縣學生員被打致死事件。”
“商丘縣學府祭酒,知情不報,欺瞞朝廷,哄騙聖君,爾等若聽之胡言亂語,羣起而抗,欽差大臣有言在先,凡抗命者,一律打回原籍,罷黜生員秀才身份。”
“一年一次縣試,萬餘人丁,不足三個秀才,你們能在這裡讀聖賢書,也是通曉大義,爲了一個欺君之臣,數年聖賢書白讀了,可不要自誤!”
李錦這番話,鏗鏘有力,威懾感十足,原本還憤憤不平的生員們,聽到李錦的喊聲,瞬間偃旗息鼓。
三月初的殺人事件,他們中有人是知道的,也曾感慨,世道不公,天理不存,可祭酒的權力不大,但對他們的威懾力是足夠了。
祭酒可以左右誰能參加院試,誰不能參加院試。
在這裡讀聖賢書的,有十里八鄉的秀才,秀才也可稱之爲生員,但也有一些還沒有秀才身份的人,也在這裡讀書,而沒有秀才身份的,只能統一稱之爲生員。 wωω_ тт kǎn_ ¢O
生員又分爲童生,過了縣試,但是沒有秀才身份的人,只有考過了院試,纔有秀才身份。
“果然,趙大人的辦法,百試不爽……”
李錦看着一衆生員的模樣,心中暗暗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