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一起,炙熱的氣息,烘烤院落,木質建築的房屋,最是懼火。
等到王家衆人從火光中驚醒,驚慌失措的端着木盆,取出壓力水槍,着手救火時。
那竄天火苗,似要吞下一切,聯排建築,火勢蔓延,人力所難遏制,所過之處,紛紛燃起熊熊烈火。
巨大的頂樑柱,經不住大火的灼烤,轟然倒塌。
房屋上的瓦片,悉數跌落。
乒乓聲不絕於耳。
院子中,三口大水缸已經被壓力水槍抽乾,可這火勢,彷彿要將一切都覆蓋在它的統治下,絲毫不見緩解之象。
哭聲,喊聲,嘶吼聲,整個現場,一時間雜亂無章,混沌不止,恐慌的人羣,紛紛向外逃去。
有了第一個人的逃跑,自然就有第二個,恐慌的氣氛一旦擴散,瞬間便會傳染到每一個人身上。
緊張感瞬間放大數十倍,看着黑暗中的那道炙熱的紅色光芒,噼裡啪啦的聲響,宛如閻羅的勾魂信號。
“祖父,祖父!”
忽然間,遠處衝來一道身影,推開了身邊的小舞,撒腿向着火勢最大,燃燒最兇的主屋裡衝去。
站在門口,趙晨親眼看着老太公坐在木椅上,雙手擺放在扶手上,面無表情,沒有絲毫的恐懼。
似乎這一切,並不是發生在他面前。
嘩啦一聲,房樑上的一段長木被燒斷,直直摔在老太公的面前。
赫然驚醒,愣神的趙晨猛地回手抓了抓,扯住了王誼的手腕,向着後邊拉扯。
腳下一頓,前衝的勢頭被打斷,王誼久病在牀,忽然聽到前院起火,還是老太公的屋子,來到這裡,沒見到老太公在院子中。
卻看見了他還置身火海,慌了神的王誼,一心只想着救人,可這漫天大火,想要衝進去救人,能不能救出來先不說,把自己搭進去的可能性,那是非常大的。
被趙晨拉開,王誼擡頭看了一眼,只見房頂一直向下跌落瓦片,嘩嘩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
轟隆一聲巨響。
整個正院的主屋,再也撐不住大火的侵蝕,轟然倒塌!
... ...
偌大的王家,一場大火,近千平米的院子,一夕之間,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殘垣斷壁。
院子中,更多的是在哭訴的人羣,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灰頭土臉的,彷彿在臉上抹了鍋底灰。
趙晨沒有說話,只是背靠着殘破的大門,面色沉重,很奇怪,非常奇怪,王老太公這樣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的人。
他會自己放火,將自己半生的積累,付諸東流?
還在火海里等着大火吞噬自己?
這絕不可能,趙晨雖然不算精通心理學,但淺顯的道理還是懂得,一個人便是真的下定決心想要自殺。
且不論他是什麼原因想要自殺的,火燒,都是不可能的,自殺的方式有很多種,絕不會有人選擇用最痛苦的。
當然,就算那老頭子腦子不正常,可古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火葬,那是對父母的大不敬。
不守孝道!
這樣的人,是要被萬民唾棄的。
自殺的人,又要有自殺動機,王老太公雖然在西安府被打壓,但畢竟生活要比許多人好的多得多。
而王誼的病症,也在好轉,甚至昨日趙晨第一次見到王誼時,她的手上只有一點微不可查的水痘。
過敏已經恢復大半。
昨晚歸家的時候,陳琦還和自己說,老太公想要給王誼在選一門婚事……
“小姐,別哭了,哭壞了身體,太公他在天之靈……”
小舞在一旁勸阻着王誼道
“祖父~”
昨夜將老太公的屍首從火場中擡出來,王誼幾次哭到昏厥,此時的她,眼淚早已哭幹,頭髮凌亂,神色遲鈍。
面對小舞的勸阻,好似沒反應過來,愣了愣,望向小舞,嘴巴努了努,沒說出一個字來。
“讓一讓,讓一讓!”
這時,一羣穿着官服,胸前繡着一個捕字的男子,列隊走了進來,當先的一人,手中抓着長刀。
列在兩旁的,足足有三十餘人,每個人手中拿着長棍,在兩旁列好時,外邊走進來一名中年男子。
只見此人,一身緋紅官袍,頭戴烏紗,神情肅穆的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有六七名穿着青色衣衫打扮,年紀稍大一些的官府人員。
只見那人走到王老太公的屍身前,匍匐上去,雙手抓着燒成焦炭的屍體,淚眼婆娑的哭喊道:“老兄啊,老兄,你怎麼能,怎麼能這般想不開呢。”
“這大好的家業,老兄一去,可讓後人,如何安頓,如何生存啊……”
也不見他和老太公的遺體,溝通情感,淚含眼眶,不見一滴跌落,哭喊兩句後,瞬間起身。
正是應了那句,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這時,手持長刀的捕頭,手裡拿着一張絲絹,遞給了官員道:“老爺,擦一擦吧,別哭壞了身體……”
“嗚嗚~”
王誼跪在老太公的遺體旁,擡頭看了眼身着紅袍的官員道:“林伯伯,您可一定要給祖父主持公道,這火事,它,它一定是有人操縱……一定……”
王誼哭的嗓子沙啞,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老兄的事情,本官是一定要做主的,侄女放心便是,這件事情的兇手,本官一定會將他緝拿歸案,嚴格法辦!”
“絕不讓任何人,在西安府,逍遙法外!”
林知府點了點頭,西安府發生這麼大的火事,又是大富之家,他出現在這裡,親自趕來,倒也說的過去。
只是看他的表情,趙晨總感覺很不自在,就算是裝,也不應該這麼多破綻纔是吧……
“林知府,林知府,我知道是誰放火!”
忽然間,王六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神色激動的開口喊道。
林知府扭頭一看,望了眼王六道:“你說你知道是誰放火?你是怎麼知道?可有證據?又是誰人放火殘害太公?”
王六連滾帶爬,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跪着爬到林知府的面前,雙手按着已經燒成焦炭的地磚,恭敬道:“老爺,老爺,是,是,是他!昨夜小的親眼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