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晨自是不敢亂說,但他作爲一個商人,賺錢纔是最重要的,他想去海外,甚至他想在海外自己圈個地,依照大明現如今的軍事實力,周邊還都處於蠻荒時期。
刀耕火種的社會下,圈個地,畫個圓,關起門來做國王,多麼有成就的事情。
可一旦要遷都西安,這個新王朝,必然要放棄更多的東西,目光挑動,趙晨是在西安府住過許久多,對哪裡的情況較爲了解。
躬身作揖道:“西安府雖是六朝古都,人傑地靈,但那只是以前,陛下開創萬世基業,事事效仿先賢?先賢的做法,是一面鏡子,只能對照,而不能悉數搬來使用。”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滄海桑田,什麼都在變,唯一不變的是太陽的東昇西落,大海的潮起潮落,一吐一吸。”
“在我們的世界,時間統治着一切,不知多少年前,大禹冶九鼎,而定天下九州之地,河南河北,豫州之地,豫爲何物?象乎?”
“然河南河北之地,已經多少年見不到象了,怕是整個大明的象羣,也都集中在雲貴之地,要不了多久,整個大明都不會在有象羣出沒。”
“時間讓這片土地,飽經滄桑,土地肥力嚴重不足,陛下要遷都關中,絕非殿下修繕城牆,擴大輪廓,修建皇宮,便可遷都……”
“陛下爲君,自然要爲天下萬民考量,國都更是重中之重,在天子腳下,要兼具軍事中心,政治中心,經濟中心三大中心論。”
“最不濟,也要堅持政治中心,以陛下爲主導的政治,自然以陛下爲中心,軍事中心,這是立國之根本,軍隊可以不用,但不可以荒廢,可以無永久和平,但不可因爲和平而疏於訓練。”
“哪怕國都不承擔經濟中心的任務,政治中心有陛下和朝廷在,自然水到渠成,可這軍事中心,應天府養了多少衛所兵馬。”
“水陸兩軍,逾三十萬衆,而且是長期保持這個數字,陛下龍駕移動,國都遷徙,這些人必將跟着陛下前往新都,拱衛朝廷。”
“如此一來,關中歷經六朝,千餘年時間的開發,供養當地百姓,已經成了困難,如何供養這數十萬大軍和朝廷百官……”
“乃至於,承擔軍事中心的指揮地位,六朝古都是西安府的榮耀,象徵,但也是它的弊端,時至今日,西安府早已經無法供養朝廷及朝廷中央軍隊數十萬人丁戰馬。”
“若從江南調糧,走運河至關中,這一路上,不說消耗,便是每年在運河上的投入,怕也是個天文數字……”
趙晨唾沫星子橫飛,說的雙脣發白,一口氣將心中的想法都說明白,關中之地確實是六朝古都,而且每一個定都在西安府的朝代,在歷史上都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可結果呢?這是榮耀,也是負累,關中能開發的早已經被開發得乾乾淨淨,哪怕是有通天之能,也決計做不到。
“從江南調糧,運河……”
朱元璋捏了捏鼻子,看了眼朱標,朱標對趙晨的言論,倒是不發表自己的看法,他是想遷都的,那些跟着朱元璋打天下的人們,早已經改頭換面,和江南的士紳們,地主們,勾結在一起。
這對朝廷的統治,形成了極大的危害。
但也確如趙晨所說,遷都可不是一件小事,那絕對是牽一髮而動全身,整個國家的運轉都要重新制定。
尤其是運河,洪武年是廢除運河,棄之不用的,直到朱棣遷都北京,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不得不啓用運河。
十三邊的軍糧,都是從江南走海運,抵達旅順口,在分散前往寧王,遼王,燕王三地。
山西的晉王府,地方的糧食自給自足,西安府亦是如此。
“那你的意思是說,西安府不適合做都城?那你認爲,哪裡適合做都城?腳下的應天府嗎?還是其他什麼地方?”
朱元璋心中不知哪裡來的無名之火,憤慨的對趙晨詰問道。
“俗話說,一動不如一靜,這……”
話音未落,朱元璋猛地一拍桌子,赫然起身,指着趙晨道:“滾出去,來人,把他給咱架出去,胡言亂語,禍亂朝綱!送去錦衣衛,傳蔣瓛好生炮製!”
翻起臉來,那朱元璋真的是,什麼人也不認識,直接開口狂噴,甚至一度要將趙晨送去錦衣衛,那可是送去錦衣衛詔獄,可不是送去錦衣衛當官的。
看着怒火中燒的朱元璋,趙晨沒有說話,朱元璋賴以生存的洞察人心技能,也是趙晨引以爲傲的,他會這麼激動的和自己在這裡說這些。
那顯然是他聽進去了自己說的話,但爲什麼還會發飆,那怕是有更多的原因,是趙晨無法考慮到的了。
幾名錦衣衛校尉進了武英殿,拖着趙晨便向外邊走去,從始至終,趙晨沒有說一句話,朱標站在一旁看着,面色凝重,也不知他心裡在考慮什麼。
但終究是沒有在這種場合,替趙晨說話。
藍玉捏了捏拳頭,牙齒咬得緊了,不由得發出一陣陣聲響,嘎吱嘎吱,暗暗思忖道:“好大的膽子啊,這種事都敢說出來……”
“不過,你不會死的!”
瞳孔放大,藍玉似乎在想用什麼辦法來救趙晨,畢竟遷都的事情,動搖的是他們淮西勳貴的本根,不遷都對他們這些勳貴,纔有大利益。
趙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的話,竟然會和勳貴的利益,有這麼大的關係,甚至被某些人,不,是許多人,認爲他是在維護勳貴的利益。
當然,這就不單單是勳貴一家的事情了,那滿朝文官,多是江南出身的,如果朝廷遷都西安府,那朝廷必然也會注入更多的新鮮血液。
這對他們而言,可不是一個好兆頭。
“行了,散去吧。都回去好好想想,趙晨說的那個辦法,你們誰能想到辦法離間挑撥金帳汗國和察哈爾汗國關係的,記大功!”
朱元璋咬牙切齒,意難平。
但還是把今天的主要基調,定在了那所謂的對付西察哈爾汗國的方法上邊。
政治家的遮羞布。
“你去錦衣衛詔獄,好好問問他,要把他說的話,原原本本的都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