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側房,一間小院子中。
“叫啊,你叫啊,你的皇帝不會來救你的,老實點……”
屋子裡傳來一道道奇怪的聲音。
巴掌落在肉身上的啪啪聲響,不絕於耳,那真的是一個巴掌打的更響。
女人的啼哭聲,慘叫,驚恐,藉着燭火望去,這屋子中竟然關了八名貴婦一般的女子,只是這些人,衣着同中原女子,有着極大的不同。
無論是髮飾,妝容,都顯得格格不入。
那個被藍玉毆打的女子,雙手抱着腦袋,護住要害,聲聲哭嚎,兩旁的人有被嚇哭的,有跪在地上求饒的,也有膽子大的上前抓住了藍玉的腿腳,死死的抱住,哀求着藍玉不要繼續施暴的。
那鬼哭狼嚎的聲音,直擊人的內心深處。
忽然間,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邊砰的一聲,一腳踹開。
“藍玉。”
朱標瞳孔瞪得老大,原本應該是朱椿踹的門,被聽到聲音的朱標攔下,親自動手,只是在這屋子中一聲怒喝,餘音繞樑,可見朱標心中的怒火已經衝上雲霄。
“殿下?”
藍玉只是被忽然的響動嚇了一跳,但當他看見來人是朱標時,反而不見絲毫畏懼,只是一臉狐疑的看着對方。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最好能給孤解釋清楚了。上次在喜峰口的事情,孤幫你攔了下來,你就這樣回報孤的嗎!”
看着眼前的景象,那被藍玉毆打的女子,衣衫不整,臉上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全無半點好地方。
形如枯槁,根本無法想象,他們在藍玉的淫威下,遭受了多少苦難。
“有些事情,有些人不願意去做這個惡人,我藍玉做得,他們……”
就在藍玉還要和朱標擡槓的時候,忽然間,藍欣迅速出手,一巴掌落在藍玉的臉上,直接將藍玉打醒了過來。
“把這裡處理乾淨了,明天到東宮去見孤。”
朱標擡眼看了看眼冒金星的藍玉,轉身離開。
朱椿連忙追了出去道:“皇兄,皇兄,屋子已經……”
“不用了!孤今晚還是回宮去睡!”
朱標頭也不回,出了東側房,向着前院趕去,帶着一衆內侍太監,沒有絲毫停留的離開了涼國公府。
他狠生氣,狠憤怒,他也真的怕自己在府裡待着,會和藍玉幹起來,眼不見爲淨。
場面一度陷入尷尬之中,藍玉呆愣的站在原地,朱椿舉着的手,也漸漸放下,總感覺有些失落,好像丟掉了什麼。
趙晨站在遠處,根本不敢去看屋內的場景,太恐怖了,被藍玉關起來的女子,最大的不過四十,風韻猶存,最小的不過十五模樣,真的是,少兒不宜。
“朱椿,去給我取把刀子來!”
緩緩回過神的藍玉,晃了晃沉重的腦袋,意識到自己剛纔的錯誤,對着門口的朱椿說道。
... ...
原本歡慶的宴會,圓圓滿滿的成功結束,可臨了藍玉鬧出的這事情,愣是把氣氛推到了冰點。
深夜,藍欣坐在亭子中雙手捂着臉,哭泣聲不斷,王誼也不清楚具體事情,只能在一旁小聲安慰着。
朱椿坐在石階上,右手壓着膝蓋,舉着下顎,側臉看向天空,悶悶不樂,鬱鬱寡歡的。
“那些人,最後怎麼處理的?都放了嗎?”
心中雖然還有那麼一絲寄予希望,希望藍玉是可以放了她們的,畢竟這些人還有很長的生命要走,而且她們本身就是受害者,如果還要因爲這件事情,丟了性命……
“唉,皇兄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那些人必須死,她們不死,這件事情傳揚出去,只怕父皇真的會窩不住火,一刀砍了岳父……”
朱椿興致缺缺,說話的力氣都有些不足。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影響那麼大?公爺爲什麼非要羞辱他們才……”
一時之間,趙晨想不清楚其中緣由,如果說藍玉只是爲了滿足心理的惡趣味,完全可以花錢去買一些女人入府,大搖大擺的玩,反倒皇帝非但不會怪罪,還會更放心。
畢竟,這人一旦有了把柄和慾望,很容易控制,反倒一個人如果什麼都不要,什麼慾望都沒有,一直在建功立業,這就會讓皇帝心生忌憚。
“有前元皇帝的妃子,那個年長的是前元皇帝的皇后,小的那幾個都是前元皇帝的公主,他們都是去歲的時候,岳父在捕魚兒海活捉俘虜的。”
“當時他就犯過這種事了,沒想到還是不悔改。這要是讓父皇知道了,那可如何是好……”
朱椿低着頭,無比糾結。
“這樣的啊……”
好似明白了什麼,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只是這個時候,藍欣的哭聲不停,他也不好離去。
可這種事情,他也是真的處理不來,哄人更是不懂。
“好了,別哭了,事情已經處理乾淨了,以後,不會在有了。”
吃多了酒,此時卻全無睡意的藍玉,聽到後院的哭聲,循聲找來,見到藍欣趴在石桌上哭泣,一時間心如刀絞。
“你就知道這樣騙我,騙我,騙我,你是壞人,你是壞人!明天,明天你去東宮請罪,我去姑姑家,讓姑姑來管你,我不管了!”
藍欣發起狠來,完全不甩藍玉,拉着朱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姑姑?”
藍玉苦笑一聲,就在趙晨準備起身帶着王誼離開時,猛的,一雙大手按住了趙晨的肩膀。
“是不是感覺,我這個當爹的,很不稱職啊?”
長吁短嘆的望着星空。
“那倒也不是,只是這件事情,我很難理解,爲什麼您要這樣對她們呢?”
大腦高速運轉,眉頭緊蹙,他是真的想不明白,難道只是爲了刺激?
“那你聽說過嗎,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靖康年發生的事情,既然能發生在我們身上,爲什麼不能發生在他們身上呢?”
“我們軍紀嚴明,與民秋毫無犯,那也是對我們的民,可不是對他們的民。”
藍玉捏着拳頭,似乎這件事情,讓他越想越氣,越想越不開心,此時的他,好似化身了復仇狂魔,要把中原百姓所受的屈辱,一點一點的,全部還給他們。
“可是,靖康之事,那也是因爲宋廷軟弱,山西空有五萬大軍,卻無一將指揮,被人逐個擊破,黃河南岸空有十五萬守軍,不敢北上支援。”
“金兵剛入山西,那宋徽宗辦理了離職退休的手續,金人兵臨城下,他們搜刮民衆物資,若是用於守城,也便罷了,那趙家皇帝,強多自己的子民財富,掠奪自己子民妻女,送入金軍營中。”
“這樣的恥辱,只是他們趙家皇帝自己的恥辱罷了,或許,他們根本不認爲這是恥辱!”
“因爲這樣做,可以保護他們趙家的皇位不被金兵動搖!”
朱椿聽到藍玉說出的緣由,厲聲反駁道,說到最後,更是一字一句,氣場一瞬間就拔高了十數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