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朽早就應該想到了,這怪病,能把人救回來,已經是實屬不易,卻還要妄想,可笑,可笑啊~”
老太公坐在石階上,神色沉重道。
活了這麼多年,竟還不懂得,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
看着老太公嗚呼哀哉的模樣,趙晨微微嘆息,他是真的不會安慰人,沒學過,也沒人想過要教他如何安慰人。
站在一旁,擡頭去看天空,本着眼不見心不煩的原則,只是默默的陪着老太公哀傷。
“太公,太公……”
王六神色慌張的從外邊跑了進來,手裡提着一根長棍,一副大禍臨頭的樣子。
“小六子,怎麼了?咋的把傢伙式都帶出來了?”
老太公心頭一震,王六在府中不算什麼大人物,只是一個長工罷了,而這看家護院的傢伙式,沒有特殊情況,是絕對不可能隨意取出來的。
更何況,如今的天下,也算太平,鮮有禍事,而這西安府更是重鎮,尋常山匪,馬匪,那是萬萬不敢在這城中放肆的。
“太公,禍事了,府門外被,被,被包圍了……”
王六神色緊張,說話變得磕磕巴巴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氣,似乎見到了什麼恐怖的場景。
“被包圍了?是誰家的人?你們有沒有把人擋在外邊?快喊王三,去把族人們都喊來。”
活了這麼多年,什麼風浪沒見過,被包圍?這種事情見得反而更多,只是已經多少年沒有人來他們王家搗亂了。
“把火繩槍都準備好了,他們要是敢……”
老太公的話剛說了一半,王六道:“太公,太公,來的人,他,他們說,說是,秦王府的府兵,大炮都推來了……”
王六說話時,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大炮啊,那是真正的城防炮,可不是他們王家的土火炮能比擬的。
要是真的把外邊的人惹火了,幾聲炮響,整個王家都要被夷爲平地。
老太公瞳孔收縮,張着嘴巴,還想要安排王六去取火器,王家的產業,可不是靠着律法來守護的。
作爲西安府的大家,那個家族,族人沒有個千八百的精壯。
只是一聽到外邊包圍大宅的人是秦王府護衛,老太公雙脣動了動,輕聲呢喃,剎那間,大腦一片空白。
趙晨眉頭緊蹙,暗暗思忖道:“秦王府護衛,王家和秦王府有仇?不對啊,如果王家和秦王府有仇的話,商人能和王爺對抗嗎?怕是早被滅了吧……”
老太公腳步沉重,踉踉蹌蹌的險些跌倒,好在這時一旁的趙晨眼疾手快,扶住了他的胳膊道;“太公,既然人都來了,出去見見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悶聲嘆息,長吁短嘆的看着青天,眼角中含着淚光。
“走吧,去看看他們要做什麼!”
在哪一瞬間,老太公彷彿蒼老了十多歲,腳步沉重,每每跨出一步,似乎都要用盡全身的力量般。
... ...
王家大宅門前。
老太公在趙晨的攙扶下,邁過門檻,臉上帶着笑容,雙手向前拱了拱道:“幾位軍爺,軍爺,您們來小老兒家,這麼大的陣勢,這是要……”
“你就是王勝強?”
當前的一名校尉,面色平靜,上下打量着老太公,滿眼中只寫了三個字,瞧不起!
“正是小老兒,正是小老兒,軍爺您們這是?可是我家的生意,擋了王爺的路……若是這樣的話,軍爺只管提點一聲,小老兒馬上去辦……”
手腳迅速的從衣袖中取出一錠銀子,這銀子足足四十多兩,塞在校尉的手中道;“軍爺辛苦了,這點薄禮,軍爺回去帶着兄弟們吃口酒……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拿着銀兩在手裡掂量掂量,那校尉一臉笑意,四十兩銀子,普通大頭兵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麼多錢。
只是他剛剛將銀錠收了起來,面色一變,笑容瞬間消失,板着臉道:“老太公也不必在意,本將聽聞貴府小姐生了怪病。”
“老太公爲小姐娶了個贅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
那校尉的話音剛落,老太公還沒來得及答話,王六在一旁喊道:“軍爺,軍爺,贅婿,奴籍,就是他,就是他!”
一邊說話,手腳並用的指着趙晨,生怕那校尉看不見趙晨。
“沒錯,只是,小老兒這點小事,怎能入得了王爺的耳中……實乃罪過,罪過。”
老太公回頭對着王六翻了翻白眼,一個奴籍贅婿,會被人盯上?而這些帶甲之士,長槍,火銃,大炮,一應俱全。
傻子都看出來,準沒好事。
“你叫趙晨?”
那校尉越過老太公,眺望一眼,厲聲質問道。
頓了頓,趙晨一臉茫然的看着校尉道:“軍爺說的是,草,草……奴籍趙晨……”
趙晨本想學着影視劇中回答草民,可話到嘴邊,頓感不適,草民?那也是民籍,這可不敢胡亂報籍貫。
“嗯,奴籍,趙晨,王家的贅婿,和雞拜堂的那個就是你吧?”
校尉似乎還有些不放心,繼續追問道。
只見他一板一眼,不敢有誤的樣子,倒也不似嘲笑,戲弄趙晨。
“正是,正是……不知軍爺,何以記得賤名。”
低着頭,趙晨慫了,真的慫了,他敢跟老太公擡槓,那是因爲確信老太公這個人,不會殺人,也不會輕易把他賣了。
而眼前這個校尉,趙晨從他的眼睛中,能夠看到屍山血海的場景,這個人肯定是上過戰場,經歷過屍山血海,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
而人家又是王府的正規軍,編制在朝廷體系中,三百多人的隊伍,趙晨一個奴籍,去跟人炸毛,擡槓,那就真的不是虎,是彪了。
“這個東西你收着,明日清晨,會有人來接你,拿着它跟馬車走。”
“另外,秦王口諭:今日起,至趙晨返回時,王家由我部護衛,不得王令,任何人不許離開大宅一步。”
“論有抗者,格殺勿論!”
校尉取出一枚玉佩,遞給了趙晨,對着老太公喊了一嗓子,直驚得老太公魂飛九天。
這哪是護衛啊,明擺着控制,就地嚴格管控,生殺予奪,皆在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