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 至暗時刻:不得不說的朱祁鎮(五)

“老四,朕都覺得朕可能還會不死,呵呵。”

朱祁鈺嚇唬朱見漭。

“爹,兒子巴不得您再活兩年呢。”朱見漭心知肚明,老皇帝純粹靠藥吊着命,徹底油盡燈枯了。

“朕累了,不想熬了。”

朱祁鈺笑道:“你一直都想知道,正統帝和朕的故事,今日趁着朕腦子還算明白,就告訴你吧。”

這對兄弟的故事,絕對可以用膾炙人口來形容。

“朕與他初見,那年朕八歲,他九歲。”

“朕從外宅入宮的時候,吳太后就告訴朕,要先叫哥哥,爭取得到哥哥的喜歡。”

“因爲那時,他就是太子,他是先帝獨子,朕是一個見不得光的兒子,當時還未得到正式承認。”

“朕能被承認,主要原因是先帝子嗣稀薄,除了他,就是朕了,再加上先帝遺命,朕也就順利入宮了。”

“在朕的刻意巴結之下,他對朕是不錯的。”

“不管從哪個角度說,他都是朕的好哥哥。”

“因爲朕對他的皇位,沒有絲毫威脅,兄友弟恭,對他而言是獲取政治資本的好途經。”

“二十二歲之前,朕一直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待朕着實不錯,郕王是他封的,所有富貴,都是他賜的,把朕留在京師,是他捨不得朕。”

“他出去征戰,留朕監國。”

“於情於理,朕得承認,他是朕的好哥哥。”

“而從理性角度看,他也是個好皇帝,他親政之後,不像宣宗皇帝那樣荒於政事,而是勤勤懇懇,也是他要改制軍中的。”

“其實,改制軍中這個想法,是宣德九年,宣宗皇帝提出來,結果宣德十年正月,宣宗皇帝就忽然死了。”

“正統帝受到了嚴格的帝王教育,而且他是個雄心勃勃的人,親政後,就要改革軍中,再次出海,並提出改漕運爲海運等種種措施。”

“於情於理,他都該是個卓爾有爲的皇帝。”

朱見漭都懵逼了,從他爹嘴裡,居然給正統帝如此正面的評價!

這也太扯了吧?

“可是!”

朱祁鈺慢慢坐起來:“他是朕的好哥哥,正統朝也算是政治清明,改革理念十分先進,確實是個好皇帝!”

“但是,他不該投降!”

“土木堡之變,他可以敗,但他應該死!”

“我朱家人,沒有軟骨頭!”

“從太祖、太宗,哪怕仁宗皇帝,都殺過人!”

“莫看仁宗皇帝是個大胖子,廟號仁宗,其實也是個硬漢,他一生沒低過頭!”

“漢王、趙王,都是血裡來血裡去的鐵漢!”

“宣宗皇帝,更是馬上皇帝,他曾陣斬強敵,可謂鐵骨錚錚!”

“太祖皇帝那麼多兒子,可有一個軟蛋?”

“就連建文帝,也有自焚而死的勇氣!”

“我朱家,沒有軟骨頭!”

“他可以敗,但不能投降!”

“敗了,可以重來!”

“投降了,我大明的脊樑就斷了!”

“朕絕不能容他!”

“他有罪!他有大罪!”

朱祁鈺嘶吼道:“換朕土木堡之變被俘,朕一定站着死,絕不跪着生!”

“我大明皇族,沒有跪下的人!”

“他呢?不止跪下了!”

“還叫開了邊關的大門!”

“放縱瓦剌進入大明腹地搶掠!慘死者,不下十萬,被搶掠者,不下百萬!”

“我大明四代帝皇,塑造的大明脊樑,斷送在他的手裡!”

“我大明充足的倉廩系統徹底崩潰,邊防崩潰,民間生活崩潰,軍事崩潰,大明由盛轉衰,就斷送在他手裡!”

“人沒了可以再生,錢沒了可以再賺,可精神沒了,傳承沒了,怎麼再續?”

“朕豈能不恨?”

“莫說親情,就算是朕的親兒子,朕也永遠無法原諒他!”

“他可以敗,爲什麼要投降?”

“投降也就罷了,爲什麼要下聖旨,逼迫邊關打開邊防,放任瓦剌大軍長驅直入!”

“爲什麼啊!”

朱祁鈺聲嘶力竭:“過去七十年了!朕還是放不下!朕還是恨他!”

“他是皇帝!是這個帝國的主人!”

“他爲什麼要讓自己的子民受到不該有的損失!”

“爲什麼要讓大明走向崩潰!”

“爲什麼啊?”

“他姓朱啊,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帝,哪個是軟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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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他要跪下啊!”

“七十年過去了,朕都要死了,朕還是恨他!一刻都不停息的恨他!”

“哪怕去了地下,朕還要再殺他一次!”

朱見漭很少見到他爹情緒失控的樣子。

他無法理解,當時因爲土木堡之變和北京保衛戰,大明衰退到什麼樣子,可以說北方一片瘡痍,餓殍遍地,家家戶戶連衣服都沒得穿,飯也吃不飽。

這些都是朱祁鎮下旨打開邊防,造成的!

沒有他的聖旨,瓦剌就算雄兵百萬,也打不開大明的邊防!

“好吧!”

“就算他跪下了,他怕死,他要求生,他捨不得死!”

“好!”

“朕能理解他。”

“只要他不打開大明邊防,朕不至於如此恨他。”

“他可以給朝廷寫信,朕花錢贖他,給多少錢,朕都願意!甚至,他回來索要皇位,朕也給他!”

“朕都可以不要!”

“可他爲什麼要打開大明邊防啊!”

“老四,你不知道啊,景泰元年,北京保衛戰之後,大明整個北方,衰落成什麼樣子啊。”

“洪武朝,北方什麼樣子,景泰朝就是什麼樣子。”

“若無他聖旨,叫開邊關城門,哪來的北京保衛戰?”

“北方怎麼會衰落成這樣啊!都是他的罪!”

“爲何景泰朝要完全仰仗漕運啊,就因爲北方徹底爛了,爛得不成樣子了。”

“那種爛,伱是想象不到啊,哪怕京畿,走幾十裡都見不到幾個人,全是荒地,長滿了野草。”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他都敢放任也先打進北京城,他還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從土木堡之變後,朕的親哥哥就死了!”

“起碼在朕的心裡,他就死了!”

“朝臣將責任怪罪到一個太監的頭上!”

“卻不想,若無他授意,王振怎麼敢做那些事啊!”

“朕都佩服那些文官,給土木堡之變找了很多很多理由,朕聽來都覺得可笑。”

“什麼狗屁理由,都是藉口!”

“什麼藉口都洗不白他!”

“朕恨他!”

“即便因他土木堡之變,讓朕登上帝位,朕也恨他!”

“即便過去了七十年,朕對他的恨,沒有一刻鐘消減!”

“恨他讓繁盛至極的大明,變得千瘡百孔!”

“恨他讓大明邊關七十餘年建立起來的城防,毀於一旦!”

“恨他讓大明從對外開拓,進入到被迫戰略收縮;恨他因爲瓦剌之敗,導致藩國臣屬,紛紛將朕看做笑柄!”

“你可知道,永樂朝,我大明有多少藩屬國啊!一百多個啊!遍佈整個亞洲!可以說,整個亞洲,皆是我大明之土!”

“可土木堡之變後,莫說整個亞洲了,連貴州都不是了!”

“朝鮮、安南看盡了大明的笑話!”

“藩國雖然沒脫離大明,但都對朕不太上心了。”

“烏斯贓都不許朕派人上高原!是瞧不起大明啊。”

“正統十四年,到景泰四年,雲南一年多少次造反啊!”

“鎮壓不住了!”

“三徵麓川,已經讓雲南所有藩屬看出大明的虛弱,而土木堡之敗後,天下人都看穿了大明是隻紙老虎!”

“大明完了!”

“兩京十三省,雲南、貴州、廣西都離開了大明懷抱啊,甚至遼東也不穩,湖廣流民遍地,山東餓殍遍野,大明能支撐的,不過區區幾個省而已!”

“整個北方,爛得不能在爛了。”

“只剩下江南,來維持整個大明的財政。”

“永樂皇帝爲什麼要遷都北京?就是要君王守國門,就是要維持軍事實力永不衰退,不停對外開拓。”

“永樂皇帝,雄才偉略,想要在陸地上、海洋上,建立龐大的帝國,恢復漢唐之盛。”

“卻毀在他的不孝孫子手裡呀!”

“土木堡一敗,大明什麼都沒有了。”

“開拓個屁啊,吃飯都是問題!”

“不是因爲一場戰爭失敗,而是因爲他叫開了大明邊防!”

“整個邊防系統毀於一旦,無數精銳兵卒被屠殺,大明整個北方成爲了胡族跑馬之地。”

“徹底爛了。”

“千瘡百孔!”

“關鍵是人的信心也沒了!”

“不敢打了!”

“所有將領,聞胡喪膽!”

“沒人敢打。”

“看見騎馬的胡人就打哆嗦,恐懼啊,因爲打不過呀。”

“土木堡之變,打斷了大明的脊樑。”

“準確地講,是他叫門,叫垮了大明!”

朱祁鈺劇烈咳嗽起來,平復情緒,緩緩道:“要不朕之前怎麼說,北京保衛戰,是一場不可能贏的戰爭啊!”

“那場戰爭,整個北京城就是戰場。”

“贏不了啊。”

“能打仗的敢打仗的,都死了!”

“剩下的都是不敢打仗的懦夫,都是廢物啊。”

“不是大明弱,而是厲害的都死了!”

朱祁鈺閉上眼睛,淚水在眼皮上翻滾:“大明永遠都不可能對外開拓了,永樂朝定下的國策,做不到了,洪武、永樂朝留下的底子,禍害沒了。”

“別說開拓了,連朕都得向江南要飯吃。”

“沒有漕運,大明就得餓死,莫說養邊關士卒了,就是朕都得是江南養着。”

“所以江南士紳的權力急速膨脹。”

“大明美其名曰是兩京十三省,其實也就剩下兩京五省而已,就這幾個省,還不聽朕的呢。”

“朕恨他!”

“朕永遠都無法原諒他!”

“因爲他,五十多萬軍民陣亡。”

“因爲他,幾百萬人被搶掠,多少婦女被侮辱,數不勝數!”

“整個京畿,家家掛白,整個北方,沒有一家沒死人的。”

“北方徹底淪爲一塊爛地。”

“因爲他,大明從世界霸主,變成了世界恥笑的對象,連撮爾小國都乾笑話我大明。”

“因爲他,大明邊防系統崩潰,連守衛都做不到,遑論出塞攻打胡族呢?做不到了!”

“因爲他,朕得向江南士紳跪着討飯吃,整個北方,都得靠朕要飯活着!”

“大明朝廷,也變成了一個笑話!”

“老朱家,也因此淪爲笑柄!”

“大明的脊樑斷了,直起不來了。”

朱祁鈺吐出一口濁氣:“朕恨他,他回京之時,朕就想開宗廟,親手殺了他!”

“可天下人不讓啊!”

“而朕當時也被權力迷昏了眼睛,也不敢堅持,還奉他爲太上皇,他配嗎?”

“他不配!”

朱祁鈺平息心神,頹然躺在牀上:“朕無可奈何呀。”

“朕當時的治政水平太爛了。”

“要麼殺了他,要麼將他榮養起來。”

“可朕都沒做到。”

“朕是人,是人就有感情,他對不起大明,但對朕還算是不錯的,是個好哥哥。”“說實話,在朕的心裡,或多或少有些愧對他,但得到的皇位,絕對不肯吐出來。”

“他剛住南宮時,朕還很愧疚,就像是一個孩子,第一次奪走了另一個孩子最心愛的玩具,心裡會恐慌,會彷徨,會恐懼,會愧疚,朕就是這樣的。”

“可如果搶了兩次、三次,就習慣了。”

“或者說,如果有人告訴朕,他會虎視眈眈把你心愛的玩具搶走時,朕就不會愧疚了。”

“是的,他剛回來不久,就有朝臣諫言,讓朕把皇位還給他,朕的愧疚消失了,變得狠毒。”

“朕絕不會將皇位還給他的,絕對不會!”

“可這般諫言的人很多,朕開始害怕了。”

“朕第一個想法,就是監視他,是不是他會外界人聯繫,唆使朝臣讓他復辟?朕的想法,很幼稚的。”

“朕確實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朕就開始不許他出南宮半步,並派人監視他。”

“剛監視不久,宮中、朝中都說朕苛待他。”

“朕根本就不懂什麼處置政治事件,就像是個叛逆的孩子,他們越說朕苛待他,朕越要這樣做,即便朕心中從來沒這樣想過的。”

“這個時候,錢皇后、朕的杭皇后、汪皇后、孫太后都來勸朕,希望朕對他好一點。”

“朕答應她們了。”

“朕是順毛驢,她們都懂朕,只要說好聽的,朕就會聽的。”

“你沒想到吧,朕年輕時候,也是這樣的性格。”

“然而,當上皇帝的人,都多疑,剛開始聽了,朕多少個夜晚輾轉反側睡不着覺。”

“就想出一個毒計,找個機會往正統帝頭上扣屎盆子,讓朕名正言順的監控他。”

“朕並沒想過殺掉他,因爲朕知道自己這點能耐,殺不了他的。”

“只要能嚴格的監視他,朕就很知足了。”

“就發生了金刀案。”

“這金刀案,其實只是小事,是朕以爲找到了對付正統帝的良機,趁機發難,卻沒想到,進展順利的時候,盧忠忽然翻供,讓朕的心血付諸東流。”

“也讓朕與他,徹底走向陌路。”

“如果當時朕稍微警覺一點,或者再果斷一點,也就沒有奪門之變了。”

“當時的朕,做事優柔寡斷。”

“而且,既當又立,想要好名聲,還不願意讓出皇位,做事又不徹底,總幻想着政治鬥爭是請客吃飯,簡單至極。”

“杭氏經常耳提面命,朕當時壓根沒想過,她是宮中埋在朕身邊的間諜。”

“就算當時有人跟朕說,朕也不會信的,因爲朕和她生育了一個兒子,讓她兒子繼任太子之位,怎麼可能是間諜呢?”

“人就是這樣,只會相信自己願意看到的,而不願意相信真相。”

“易儲風波之中,汪氏就不斷勸諫於朕,不要易儲,可朕不聽,還將她打入冷宮,汪氏也是間諜。”

“當時汪氏就苦勸於朕,當時朕不懂,那是孫太后故意放的風啊,讓朕不要易儲,老實點好好當個傀儡。”

“說實話,孫太后當時已經算退讓了。”

“可以暫時將皇位給朕坐,但不能易儲,朱見深必須是太子,而且,這也是滿朝文武的一致意見。”

“汪氏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只有朕不懂。”

“朕真是蠢啊。”

“汪氏也是孫太后安排在朕王府的間諜。”

“一妻一妾,皆是間諜!”

“朕和她們生活了這麼久,就是看不出來,你說朕蠢不蠢?”

“的確,朕對政治理解粗忽,政治手腕稚嫩,朕壓根就沒聽出深意,沒有及時做出反應,還沉浸在皇位在朕這一脈傳承的美夢中。”

“反而將汪氏打入冷宮,導致汪氏對朕心灰意冷。”

“所以汪氏才黑化的,纔會報復朕!”

“杭氏當時也沉浸在喜悅之中,並沒有服從孫太后的安排,孫太后也夠隱忍的,並沒有將杭氏的身份曝光。”

“金刀案,是朕錯誤時間,發動的錯誤政治事件。”

“而通過金刀案,試探出來的結果,朕並沒有及時注意到,反而以爲正統帝沒有復辟野心,那麼朕就要讓自己的兒子當太子,讓大統在朕這一支傳承下去。”

“這就導致了,易儲風波必然失敗。”

“而且,易儲風波之中,朕做出了更加錯誤的決定,讓所有人意識到,朕不會做皇帝。”

“朕居然賄賂官員,讓官員同意易儲。”

“哈哈哈,可笑吧?老四,朕那個時候也犯過這麼致命的錯誤!”

朱祁鈺笑道:“當時的朕真是愚蠢,兩次事件,都犯了致命錯誤,所以朕被奪門,不是沒有原因的。”

“從馬後炮的角度說,朕不該怪罪汪氏的,汪氏當時已經提醒朕了,朕卻當做沒聽到,反而將她打入冷宮,也促使她黑化。”

“杭氏黑化,是從朱見濟死了之後,朕冷落她,她恨朕!”

“一妻一妾的黑化,和朕有直接關係。”

“易儲風波中,朕賄賂朝臣,讓陳循發現了朕的稚嫩,也從那開始,一張巨網,開始籠罩朕身上了。”

“兩次政治失誤,讓孫太后和正統帝都看到了朕的無能。”

“也對朕徹底放心了。”

“也就從那時開始,奪門之變就開始在籌劃了。”

“這些朕都不知道。”

“朱見濟死了,那是對朕的警告。”

“朕不按照規則玩政治遊戲,所以朱見濟死了。”

“朕被嚇到了。”

“朱見濟能在朕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死掉。”

“那麼,朕也可能像他那樣,悄無聲息死掉的。”

“朕怕了。”

“而且,朝野之間出現了朕無子嗣,是上天詛咒的聲音,朕信了。”

“老四啊,看到初登帝位的真這般天真幼稚,很可笑吧。”

“但這是真的。”

“因爲,朕只是一個藩王,被臨時推出來的工具而已。”

“朕沒接受過皇族教育,什麼都不懂。”

“大明藩王的教育,是養豬式教育,放大個人的喜好和情緒,讓藩王從政治轉移到個人喜樂之上。”

“朕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

“別說當皇帝了,就說當一個王,朕都不會當,因爲王府裡有森嚴的體系,來輔佐朕當好一個王,藩王只負責吃喝玩樂就好了,所以說是養豬式教育。”

“從永樂朝,到正統朝,所有藩王都受的是養豬式教育。”

“養出來的,個個都是造糞機器,其他什麼都不會。”

“看看那些被分封出去的藩王,到了封地還只知道享受,國家治理得一塌糊塗,這還是朕花了幾年時間培養他們的結果呢。”

“朕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培養出來的藩王。”

“肯定什麼都不懂。”

“而且,藩王從小就被灌輸聽話的思想,朕從小就是,連母妃都這樣教朕的,要聽哥哥的話,聽朝廷的話。”

“聽話,是藩王必須要學的第一課。”

“而在皇宮裡,朕學到的第二課是,膽小!”

“朕膽子很小的。”

“這是藩王必須學的第二節課,膽小!”

“你不知道,朕的宮中時,經常有太監會嚇唬朕,那種老太監扮成鬼臉,故意嚇唬朕!”

“會在朕玩得開心時,忽然把朕推倒!”

“甚至,會將朕丟進水裡!故意拖延救朕的時間!”

朱祁鈺眸中閃爍着恐懼:“朕不知是所有藩王,都要受過這樣的教育,還是因爲先帝不在了,宮中爲了防備朕對皇位產生垂涎之心,所以故意嚇唬朕!”

“朕膽子很小的!”

“從小就被嚇破了膽。”

“老朱家不是有遺傳的神經病,而是被嚇出來的!”

“朕的兒子們就沒有。”

“因爲,朕不曾派人嚇唬你們。”

“朕享受人間大富貴,卻也享受到人間大恐怖。”

“從小到大,朕害怕一個人走路,害怕夜裡走路,害怕一個人玩……害怕。”

“這樣的朕。”

“在經過兩次政治風波後,立刻就學乖了。”

“朕只敢將怒火發泄在自己的女人身上,杭氏因爲朱見濟的死,朕的冷落和怒火,徹底黑化了!”

“她們本就是宮中埋在藩王府中的密探,黑化之後,朕身上就再無一絲秘密!”

“皇帝的新裝,說的就是朕啊。”

“朕以爲自己穿得很漂亮,其實朕一絲不掛。”

“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啊。”

“易儲風波之後,朕開始疑神疑鬼的。”

“朕本來就膽小,外部因素不停刺激朕,朕就更加膽小了。”

“膽小的人,就會變得極爲敏感。”

“膽小、懦弱、敏感,在朕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朕受人挑撥,愈發防範正統帝和于謙。”

“導致于謙心裡也厭惡朕。”

“最可笑的是,朕用防備正統帝的人選,恰恰是正統帝的人,你說可笑不?”

“王直,一個從文官變成勳貴的人。”

“朕居然信任他,去盯着南宮。”

“你說朕的政治思維多麼幼稚呀,那是文官對勳貴的試探呀,土木堡之變後,勳貴勢力衰弱至極,王直進入勳貴裡面,是文官楔入一顆釘子的,這樣簡單的政治道理,朕都不懂。”

“朕居然用他去看着正統帝。”

“老四,沒聽明白?”

“王直是朱祁鎮提拔起來的,土木堡之變和他有關係,是朕迴護他,朕就以爲是朕的人,這樣的人,放在現在,你敢用他嗎?”

“王直,是文官的人,是朱祁鎮的人。”

“朕居然用他,去看着朱祁鎮,蠢不蠢?”

“所以,奪門之變是必然發生的。”

“爲何于謙遲遲不來救朕?”

“因爲朕不值得救。”

“從理性上來說,朕這個皇帝做的,不如正統帝。”

“真的,因爲朕不會當皇帝啊。”

“一個被養成了豬的藩王,怎麼當皇帝呀!朕連奏疏都不會看啊!”

“所以說,朕不怪他。”

“是朕做的不好,他不救朕,可以理解。”

“可朕做的好時,他再不幫朕,他就該死了!”

朱祁鈺失笑:“朕揮霍了很多年,一直在生兒子的路上,卻永遠沒兒子。”

“說來真的可笑呀,朕竟然和一個伎子生兒子!”

wωw¸тт kán¸℃ O “你可以想象嗎?”

“民間給朕進獻的美人,居然是個伎子,哈哈哈,這就是文官對朕的挑釁,而朕絲毫沒感覺到不對勁!”

“朕還給她家封了高官啊。”

“朕對她這麼好,她還不站在朕這邊啊!”

朱見漭都懵逼了,原來他爹在景泰八年之前,過得日子連豬狗都不如。

那麼他爹是怎麼變化的呢?

“事件終於到了景泰八年。”

“景泰八年初,朕病倒了。”

“奪門之變來了!”

“朕的病,來得極爲詭異,朕去京畿廟上燒香,石亨拱衛朕去的,回來就病重了。”

“病得好厲害呀。”

“朕當時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可朕當時心裡,卻在幻想着,讓太醫院治好朕的病,可笑吧?太醫院,完全掌握在孫太后手裡。”

“後來,朕屠了太醫院,你猜找出來多少密探?多少個白丁?太醫院的真相,真的讓人觸目驚心啊。”

“朕的病是越治越重。”

“朕當時還未警醒呢,還天真的以爲,朕的病很快就好了。”

“呵呵!”

“你猜朕是怎麼發現的不對勁?”

“那是奪門之前了,朕發現在幹清宮伺候的宮人,鬼鬼祟祟的。”

“朕才意識到不對勁。”

“朕讓太監王誠,給朕熬一碗粥,讓他親自盯着熬,喝完之後,朕居然感覺有力氣了。”

“奇怪吧?”

“給朕吃的藥裡面,有問題,朕吃得越多,死得越快!”

“可奪門之變的腳步,已經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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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房價 鐵路和保險,皇帝成了瞎子聾子第379章 加高興安嶺,填平兩灣,用葉尼塞河第159章 誰能使大明變強,爲朕所用,朕就允第279章 殺穿士族,倭寇犯邊!會說漢話者爲第15章 死太監!哀家誓要殺你!第28章 賜姓彘,革除玉牒!賜他瓦罐雞!(三第127章 出家人不打誑語?啪!把你的字給摘第447章 盤點景泰朝,文臣武將排名(上)第80章 殺陳狗!解陳黨!奪皇權!任何人阻止第66章 朕的姐姐真是人憎狗嫌啊!火器疑蹤!第371章 房價 鐵路和保險,皇帝成了瞎子聾子第24章 把高谷的心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第327章 氣運大男主,倭靈王,朱祁鎮第451章 時光不可逆:朕和朕的后妃們(四)第47章 朕要重建緹騎第164章第52章 宣鎮告急!朕不當亡國之君!第31章 開太廟,殺祁鎮!(求收藏!求追讀!第418章 道法之爭,老皇帝圖窮匕見,殺不殺第241章 喲喲,這罵朕的怎麼都是熟人呢?(第413章 引水 填海 加高三大工程,氣溫升高第470章 戰後復甦:隆慶帝的獻身(一)第479章 終章:天下無皇,皇在心中(大結局第391章 休假和產業鏈,兩醫之爭和發展問題第39章 三根人蔘下肚,該吐真言了(求收藏)第349章 帝制和資本,矛盾體和歡喜冤家第337章 十三件大事第5章 皇帝,該吃藥了第258章 天降三龍,殺哪個?留哪個?皇太后第178章 接受投誠,俘虜全部斬首,築成京觀第64章 殺殺殺!血濺陳循一臉!一邊說話一邊第373章 故宮博物館,收集別人的文物,讓別第402章 南美篇:老天爺追着往嘴裡旋飯,逼第245章 來,伺候本官出恭!尹輝,快請坐,第425章 湄公省林邑省交趾省孟加拉省篇:旅第165章 奸商是怎麼煉成的!第98章 京中百官,家中有女者,皆入宮伺候!第67章 陳循,你是商人的走狗嗎!年入百萬,第79章 先剁再問話!你們真用大誥治國?插手第194章 鞭死荊州王,把寧王凍成冰雕,碎碎第368章 中華江開通,鐵路開建,保守的大楚第44章 請陛下御駕去死!(求收藏)第142章 錢王妃流產,朱祁鎮的手段!第468章 大戰再起:大明絕唱,張居正之後,第264章 安南版奪門之變,登基第一劍,血洗第134章 撿起來,呈上來,朕拿金印砸死你!第107章 于謙的淡定,瓦剌來使!貪官如豬狗第19章 皇爺,奴婢不能伺候你了第177章第385章 打造大明花瓣式產業結構,地區間平第50章 報復來了!內帑被盜!第290章 二十四天滅一國,火焰山上遇阻第99章第226章 歪打正着,把舌頭咬斷了,原來死是第456章 至暗降臨:朱祁鎮的自白(完)第77章 飛翔的感覺!死了多可惜,朕就願意看第261章 溺殺女嬰,滅絕人倫,臉上刺字,全第442章 朱祁鈺的反向求生,爲成仙獻祭朝廷第17章 朱祁鎮,看招(吃飯勿看,求追讀!)第405章 太子欺朕年老無力?請陛下改立太子第118章 黑化吧,于謙!成國公不老實,就換第141章 啪!廢物!你朱祁鎮就是個廢物!第261章 溺殺女嬰,滅絕人倫,臉上刺字,全第325章 明中六大奇案,紅丸案第338章 兩年,東南聯軍覆滅,平暹之戰第122章 寧願讓天下百姓餓死,也要給你家造第174章 煌煌大明,光芒普照大地!大赦天下第264章 安南版奪門之變,登基第一劍,血洗第435章 盤點歷代帝王,朕朱祁鈺千古第一!第300章 皇帝的深意,軍糧調包案!第31章 開太廟,殺祁鎮!(求收藏!求追讀!第446章 大明黃昏將至:于謙的遺言(二)第295章 平黔,剿撫一體,政治大於軍事第139章 欽天監,今天不下雨,朕就下你的血第325章 明中六大奇案,紅丸案第304章 先屠安南,再求老撾一指之地,劍指第117章 於太保,朕說過,朕給你擔着!第330章 瘋狗式打法,平播之戰,把各宣慰司第400章 夏國篇:試圖擺脫大明桎梏的大夏第446章 大明黃昏將至:于謙的遺言(二)第168章 飢腸轆轆的韃靼兵,去大寧城吃飯!第10章 太子,萬貞兒不錯,留下侍寢吧第432章 朕就是蘇大強!朱見漭變成了朱見淇第271章 南直隸第一劍,喋血奉天殿!第51章 三江感言—致我最可愛的讀者朋友們!第391章 休假和產業鏈,兩醫之爭和發展問題第258章 天降三龍,殺哪個?留哪個?皇太后第151章 大明皇帝,很難活過四十歲!第83章 朕即皇帝!壓服胡濙!大災背後,王越第211章 雞同鴨講,這些人都是漠北王讓殺的第187章 神兵天降,土司被殺怕了!鎮國軍也第373章 故宮博物館,收集別人的文物,讓別第298章 種子之爭,暹羅大城,屠殺西夷!第482章 【番外一:朱祁鈺的模擬器(2)】第355章 太子,你娘和楊氏同時掉進水裡,你第417章 景貴文案,觸目驚心,整肅朝堂遇阻第450章 黃昏之前:孫太后紅匣子的秘密(三第8章 仁壽宮前,凌遲處死!第48章 查!查查這些混子是怎麼混進太醫院的第136章 你什麼都不能做,趁早回家種田,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