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九?”李峰等到“杜峰”走近了之後,輕輕地叫了一聲。
來人渾身輕輕地抖了一下,看着李峰,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默認。
李峰仔細地看了看洪九,只見她的臉上不知道抹了什麼東西,看上去和膚色很接近,雖然看着表情有些木然,但是若是不細心看,很難看出端倪。尤其是她的身材和杜峰高度差不多,加上這牢房裡光線昏暗,猛一看上去,簡直就是一個活脫脫的杜峰。
“你來做什麼?”李峰心頭一亂,往外頭看了看,只見那邊的幾個獄卒都沒有注意到,這才皺着眉頭問道。
李峰一把抓住洪九的袖子,低聲地說道:“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
洪九微微搖頭道:“再危險,我這不也進來了?等一下,我馬上就帶你走!”
“怎麼走?”李峰看到洪九信心滿滿的樣子,問道。
洪九指了指自己的那張杜峰的臉,對李峰道:“很好辦,再找一個獄卒過來,打昏了,再把你扮成他的樣子,不就能出去了嗎?”
李峰一愣,沒想到洪九居然想到的是這種偷樑換柱的辦法,看樣子確實可行。
洪九看李峰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要行動,可是李峰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不行!”李峰輕輕地搖了搖頭,對洪九道:“我不出去!”
洪九一聽,頓時眉頭一皺,兩眼一瞪,對李峰道:“怎麼,你想死在這裡頭?”
李峰又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想死在裡頭,只是跟你出去之後,怎麼辦?”
洪九毫不猶豫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好辦的,跟我回去之後,就上山去了,相信我爹肯定能夠接收你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去當土匪?”李峰一歪頭,連連搖頭,說道:“不行不行,我可不會跟你上山去當山賊,當土匪!”
洪九一聽李峰的話,不由得有些氣惱,站在那裡想了一想,這才猛然跺了跺腳,一咬牙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等我們出去之後,便遠走高飛,官府也抓不到你了!”
李峰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下,慢慢的說道:“洪九,我不是木頭,你的心思我也知道,可是……我已經和沈佳定親了,她是我的未婚妻子。如果我就這麼一走了之,那麼她怎麼辦?她們家怎麼辦?我的父母怎麼辦?”
看到洪九眼神變的黯然,李峰嘆了一口氣說道:“所以,我不能走,只能夠想辦法翻案。只有我洗清了罪名,才能夠保住我的家庭!”
洪九身形一晃,一雙清澈的眼睛頓時變得灰暗了下去,良久這才說道:“可是,如果你沒有辦法翻案呢?以那些錦衣衛的手段,恐怕容不得你到時候不招供!若是真的通匪,那可是沒有活路了!”
李峰搖了搖頭說道:“若是真的無法翻案,大不了一死而已!”
洪九一看李峰如此堅決,咬牙問道:“你真的不跟我走?”
“不走!而且,你不該來找我,如果你真的出了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會內疚的!”李峰十分擔心的說道。
洪九猛然跺了一腳,忽然撲上來,抱着李峰,低聲的就抽泣起來,說道:“峰哥,我知道我不該來找你。那天在塔頂,我和你打賭輸了,我就沒有資格來找你了。可是我回到山寨裡,每天都想你。我知道,你要娶別的女人了,可是我還是想你。和你呆的時間不長,可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卻很快樂。本來我也已經決定了,不再找你,可是聽到你被關進了大牢,我還是忍不住跑來了。因爲我知道,那幫錦衣衛的人,沒有好人,他們想弄死誰,就弄死誰。峰哥,你要是死了,我怎麼辦?要所以,你一定跟我走!”
李峰一看洪九要失態,生怕她到時候會嚎啕大哭起來,那可就壞事了,於是趕緊將她一把推開,說道:“洪九,我說過了,就是死在牢裡,我也不會走的!”
洪九聽到了李峰的話,咬了咬牙,黯然神傷,問道:“難道你真的死也不肯跟我走嗎?”
李峰點了點頭說道:“我是真的不能走!”
就在此時,忽然聽到了門口傳來一陣問答,接着便有腳步聲從過道里傳來過來。
李峰一聽,連忙對洪九道:“不好有人過來了!”
等到來人到了柵欄跟前,李峰這才放心下來,原來是沈佳又來探監來了。
呂大宏將沈佳帶到了牢門口,將牢門打開,讓她進門,然後對呆在裡面的“杜峰”喊道:“杜峰,你小子還呆在裡頭幹什麼呢?趕緊出來,好叫師父和師孃說話!”
洪九此時正對着李峰,背對着呂大宏,臉上還掛着淚珠子。李峰一看這情形,知道不能叫洪九出去,便對呂大宏揮了揮手,說道:“大宏你先走吧,我還有事情要給杜峰交代一二!”
呂大宏這才轉身走了。
沈佳打開隨身帶來的盒子,只見裡面又是一些精緻的點心。
“李郎,我昨天見了你之後,便急忙趕回涿縣,將你交代的事情,一一給娘說了說,然後又趕回京城了!”沈佳用兩根蔥指,捏了一角茯苓糕,喂到了李峰的嘴裡。
李峰擡眼瞥了一眼在旁邊正側眼看他身邊當着燈泡的洪九,咳了一聲,對沈佳道:“佳兒,辛苦你了!”
沈佳搖了搖頭,連忙說道:“這沒有什麼好辛苦的,只是李郎你在這大牢裡,可是受罪了!”說道這裡,沈佳便忍不住,眼圈一紅,差一點又要落下淚來。
李峰一看沈佳那副悽悽艾艾的表情,慌忙安慰道:“佳兒不哭,這不還有別人呢!”
沈佳這才反應過來,擦了擦眼淚,慌忙拿起一塊茯苓糕遞給洪九道:“軍爺您嚐嚐!”
杜峰看着李峰兩人在那裡卿卿我我,哭訴衷情,那裡吃得下,轉過臉來,打量了一下沈佳,然後伸出右手擺了擺,然後壓低了嗓子,用男子的聲音說道:“不用了,我不想吃!”
沈佳知道李峰在這大牢中,要想日子好過,就得仰仗這些獄卒,所以態度十分的真誠。可是等到對方看過來的時候,她不由得心中一顫,因爲她從對方的眼中,明顯看到了敵意。再看到洪九伸出手,赫然就看到對方的手,小巧細膩,雖然不是十分的白皙,但明顯就是一個女子的手掌。
沈佳心中頓時一驚,霍然起身,指着杜峰,喝道:“你是何人?你不是……”
話剛說到這裡,李峰就已經趕緊上前,一把捂住了沈佳的嘴,小聲說道:“不可聲張,自己人!”
沈佳不明所以,但看到李峰一本正經的表情,於是便微微點了點頭。李峰這才慢慢將手放開,長長地出了一大口氣。
這時候,過道里呂大宏已經聽到了動靜,跑了過來,向裡張望。李峰連忙向他揮了揮手,說自己沒有事情,呂大宏這才轉身走了。
“李郎,她是誰?”沈佳知道了洪九是一個女兒身,心中不由得也開始洪水滔天,一邊問李峰,一邊毫不示弱的向對方看去。
若是目光能夠實質化,恐怕兩人的目光早就已經化爲飛劍,在空中纏鬥幾百個回合了。
“咳!”李峰清了清嗓子,連忙對沈佳道:“佳兒,你不要誤會,她是來救我的!”
沈佳有些不相信,對李峰道:“她一個女兒身,憑什麼能夠救你?”
話音還沒有說完,就見眼前寒光一閃,沈佳只覺得咽喉之處,已經被一個尖銳的東西頂住。
洪九手裡,握着一把一尺來長的短劍,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連說出來的話,都冰冷至極:“就憑我這手中的劍!”
李峰一看,嚇了一跳,趕緊將洪九的手腕抓住,輕輕挪開,然後說道:“冷靜,冷靜,都是自己人,不要誤會!”
洪九哼了一聲,將短劍收進了袖子,眼神十分複雜地看了沈佳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沈大小姐,早知有今日,那日在張坊溝就不該放過你!”
說罷,洪九轉臉過來,眼中一片死灰,對李峰道:“既然如此,我走了,從此之後,我再也不會找你了!”
說罷,洪九轉身出了牢籠,行走間,竟然步態有些踉蹌。
不過即使如此,呂大宏也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看着洪九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牢舍盡頭,李峰頹然坐下,長嘆一聲,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是滿手心的汗水。
看着李峰如此緊張的表情,沈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一咬嘴脣,問道:“李郎,剛纔那人是誰?難道你真的和那什麼山賊有勾結?”
李峰看着沈佳眼中的妒火,知道自己若是不告訴她,恐怕會一輩子都會有陰影,於是便拉住了沈佳的手,讓她坐在牀墊上,自己也靠着她坐下,慢慢的給她講述了一番自己和洪九認識的事情。
“我也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聽到我被抓進了大牢裡,就孤身跑來救我!”李峰嘆了一口氣,對沈佳說道。
沈佳聽完李峰的話,臉色慢慢好看了一些,忽然微微笑了笑,問道:“這麼說來,今天你要是答應她,就真的能夠逃出去?”
李峰點了點頭,對沈佳道:“應該是可以,不過我怎麼會捨得你呢?亡命天涯,再和你永不能見面,那真是生不如死!”
沈佳聽了李峰的話,這才滿臉笑容,隨即美眸頻閃,若有所思的說道:“其實這個洪九妹妹,也是個好女子,爲了救李郎,甘冒生命危險,當真難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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