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州北城外。
在城們北邊往東去,靠着拒馬河的一大片空地之處,現在已經是平地拔起了一座氣勢恢宏的綵樓。綵樓上面,裝飾着各色布帷彩燈。綵樓的前面,搭建了一個紅色的平臺,平臺靠着綵樓的位置,擺放着幾張椅子和茶几,顯然是爲貴客所留。
在平臺的前面,是一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擺放着幾十張桌椅。桌子上,擺放着筆墨紙硯。空地的外面,用繩樁圍出了邊界,十多個府衙的衙役手裡拿着棍子,虎視眈眈地盯着看熱鬧的衆人,防止他們逾越界限。
在繩樁的外面,就是黑壓壓的人羣,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一個個都往裡擠,生怕就錯過了熱鬧。在人羣的外面,則是那些做小買賣的,什麼糖人、糖葫蘆、炒瓜子,炒花生,早就佔好了地盤,可勁的吆喝,看着陣勢,比得上大年十五的廟會了。
綵樓內,專門留出了一個空間,是供貴客們暫時歇息所用。此時,在貴賓間內,沈夫人正陪着幾人飲茶聊天。
這幾個人中,有涿州知州劉安撫,涿縣知縣方任,涿州府教諭王景升等涿縣本地的官員。而高坐在上位的那位,五十多歲,目光如炬,一臉大鬍子,雖然是一身便服打扮,但是卻讓人一看就知道此人非是常人。這人的確不是常人,在今後的幾百年中,非常的出名,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楊漣,東林黨人,現在任兵科都給事中。
沈夫人很顯然能夠在這種場合請來如此重磅的人物壓場而高興,笑容燦爛地對楊漣道:“楊大人光臨小女的招親大會,賤妾當真是榮幸之至!”
大洪是楊漣的號,聽到沈夫人如此一說,哈哈大笑,摸着鬍子說道:“景平和我,乃是至交好友,在他的治下竟然有如此的雅事,怎麼能夠少了我來湊熱鬧呢?”
景平就是劉安撫的字,他和楊漣當年曾經都曾經一起在東林書院聽高攀龍和顧憲成講學,是故二人交情匪淺。這一次適逢沈家招親,劉安撫便邀請楊漣前來。
楊漣哈哈大笑之後,對沈夫人道:“沈夫人雖爲女子,卻也考慮周到。我看你設置的考覈項目,當真是深謀遠慮啊!前三項,考覈文采,能夠通過者,必須是飽學之士。第四項乃是考覈賬目,第五項乃是造物。若真是此五項皆通過者,掌管沈家的產業再合適不過了,必定能夠將沈家的產業發揚光大。”
沈夫人聽到楊漣如此一說,連忙笑道:“承楊大人吉言,賤妾那不過是小聰明,上不得檯面!”
就在此時,一個下人前來稟報:“夫人,時辰到了!”
沈夫人點了點頭,吩咐道:“開始吧!”
下人點頭,轉身出去,頓時,樂聲響起,沈夫人起身,微微行禮,恭聲道:“楊大人,劉大人,各位大人,請上座!”
衆人出了貴賓間,按照地位高低,分別落座。
這時候,自有司儀出來,朗聲向大家宣佈招親的規則,介紹前來參加和主持的各位大人。這一切,折騰的差不多之後,司儀這才宣佈,招親正式開始,讓那些報名的人,挨個驗名入場。
這些參加招親比試的人,都聚集在入口處,等着入場。沈芳在他們的周圍,轉了十多圈,卻始終沒有見到李峰的身影,不由得十分着急。
眼看這些人已經進去了一半,沈芳終於是放棄了,急忙繞到了綵樓的後面,進去來到了綵樓的一個側室處。
側室的門,用紅色的帷幔籠罩着,沈芳對站在門口的丫頭冬梅道:“冬梅,麻煩稟報一下大小姐,我有要事要稟報一下!”
冬梅一掀簾布進去,稍後便出來,叫沈芳進去。
這間側室的前面,用淺色的紗布蒙着,從裡面,一眼就能看到外面的情形。此時,沈佳和沈婉都坐在這間“屋子”裡,正透過帷幕看着外面情形。
“沈芳來了,李峰找到了嗎?”沈婉幾乎要將臉蛋貼着紗布上了,但是依然沒有看到李峰的影子。
“婉兒,你擔心什麼,他一定會來的!”沈佳的心裡,亂成了一團麻。自從那天和李峰通過話之後,就再也沒有聯繫上他了。沈芳偷偷的通過沈婉告訴她說李峰不知道到哪裡去了。
沈芳的臉色也是很難看,便將李峰還沒有來的事情說了一邊。沈佳的臉色變得煞白,沈婉的臉上卻是露出了幾分的氣憤。
“哼,這個死李峰,竟然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來,定然是害怕出醜,偷偷跑了,枉然我還這麼信任他,給了他幾百兩銀子開作坊!”沈婉怒氣衝衝地說道。
沈佳的臉色卻是很快的就回復了正常,一副淡然的樣子,說道:“沒事的,李峰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開始的時候,他一定會來的!”
此時,沈夫人也在貴賓席上,注視着這些前來爭着當她女婿的人選們。這些人,大多數都是二三十歲的學生們,不過也有例外,其中一個身着秀才衫的人,年紀竟然已經有五十歲開外,鬍子都快要白了。這哪裡是來當女婿的,給她當爹還差不多。
除了這些學子外,還進來了一些雜七雜八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很搶眼。
但是沈夫人在意的,竟然是在巡視了幾遍之後,竟然沒有看到李峰的影子,心中不由得咦了一聲,心道難道是這個又臭又硬的小子,終於感到害怕了,躲起來不敢參加了。
在場內,馮奇先驗明瞭身份進來之後,也在有意無意的找那個當初讓他顏面掃地的人。可是找了好幾遍之後,也沒有看到李峰,便笑着對旁邊一個涿州府學的情敵兼學友道:“那個姓李的木匠,今天沒有來,估計是嚇尿了,不敢來了吧!”
眼看那邊入場的人已經只剩下幾個人,但是那裡面依然沒有李峰,沈婉氣的狠狠的一跺腳,杏眼圓睜,對沈佳道:“這個李峰,當真當初吹了好的牛皮,現在估計是怕了,溜了。哼,莫要讓我遇到他,否則的話,我要用斷頭臺,砍了他的狗頭!”
沈佳默然的看着外面,一顆心沉到了深淵之中,但是臉上卻是異常的平靜,淡淡的說道:“一切隨天吧!”
說完了這句話,她默默的閉上了美目,心道:“如果他要是不來,我就一頭撞死在這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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