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一早,李峰起來吃過了飯,便帶着一包東西,跟着前來接他的太監去了西苑。
到了西苑,還是在做木工活兒的那個院子裡,朱由校已經早早地就甩開膀子幹起活兒來了。現在有了水輪鋸,幹起活兒來,自然是要快得多。
一看李峰來了,朱由校連忙奔了過來,將他帶來的箱子打開,只見裡面放着十面鏡子。不過這十面鏡子只是將玻璃上鍍上了銀,並在背上刷上漆,卻沒有裝上鏡框。這些玻璃用棉布一層一層的隔開,防止顛簸。
看着朱由校有些奇怪的表情,李峰連忙說道:“皇上,臣知道奇趣閣的那些鏡框恐怕難以配的上皇家氣度,所以便只是拿來了鏡面,這樣皇上就可以親自設計這鏡子的款式了!”
朱由校一聽,不由得大喜,拍了拍李峰的肩膀說道:“正是如此,還是李愛卿瞭解朕的心思!”
“主要還是我們做的沒有皇上做的精巧!”嘿嘿,李峰暗道,我能說這鏡子值不了幾個錢,而那鏡框和盒子一副就要花我十幾二十兩銀子嗎?知道你這個朱木匠愛好這個,自己動手還高興,我也撿個便宜少花點銀子。
朱由校吃了一記馬屁,頓時心曠神怡,屁顛屁顛地去找東西,做鏡框去了。
等到這個皇帝做起活兒來,李峰這才真正的大吃一驚,感情這傢伙真是個天才木匠——不對,天才的工匠。
第一個鏡框,這廝用的是百年紫檀。鏡框邊雕刻成兩隻仙鶴獨腿站立的模樣。仙鶴的腿,就是鏡子的兩個支撐腳,而仙鶴長長的脖子十分抽象的沿着鏡子的弧度上行,最後匯合於頂部,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恩愛的仙鶴在互相繞頸廝磨。在鏡子的背面,外圈是仙鶴的身子雕飾,再往裡則一圈雲紋裝飾。在鏡子背面的中心是一個大大的“壽”字。這個“壽”字,也是朱由校親自書寫的,在李峰看來,也是端端正正,帶有幾分厚重,比自己那一手狗爪子字要好看的多。
看着朱由校的字,李峰不由得咂舌不已。奶奶的,要是再穿越回去,誰說這朱由校是文盲皇帝的,老子第一個拿口水噴他一臉!
朱由校幹活的時候,十分專注,埋頭苦幹,連頭都沒有擡一下。
只是這樣可苦了李峰,他站在旁邊,走又不能走,又不能坐,只能站在那裡看着這木匠皇帝忙活。偶爾,來回挪兩步,活動活動胳膊腿兒。只有這個時候,他纔打心眼裡佩服起魏忠賢這一干太監來,人家那功夫是怎麼練的,站在旁邊一站就是好幾年啊。
想到魏忠賢,李峰忽然覺得納悶,往常自己來的時候,一般這魏忠賢都在身邊,要不就是王體乾,可是今天這兩人都不在,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好在朱由校做這東西的速度很快,在幾個太監的伺候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基本成型,剩下的就是再進行細雕打磨了。朱由校對這些雕飾做了一些修正,又將微小之細心雕琢了一番,然後便進行了打磨。又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終於將這面鏡子的框架做好了。
拿着鏡子仔細地端詳了一會兒,朱由校終於露出了滿意的笑容,連忙向一邊站着的李峰招手,說道:“李愛卿過來,看看朕做的這鏡子如何?”
李峰拿起鏡子裝模作樣看了一遍,拍了一番馬屁——其實這傢伙做的原本就不錯,至少創意特別。
“嗯,這面鏡子就送給奉聖夫人吧,她的生辰快要到了,用它做禮物正好!”朱由校聽到李峰的話,更是樂不可支。
李峰無語,史書上都說朱由校對奶媽客氏很好,現在看來,那不是一般的好,而是相當的好啊!親手做的第一面鏡子,竟然不是給皇后,也不是給自己用,而是送給奶媽,難怪魏忠賢想盡了千方百計,也要和客氏結成對食。
“朕還要將剩下的鏡子都做出來,送給皇后和那些妃子,她們一定很高興!”朱由校顯然是十分高興,叫小太監搬來兩張椅子,叫李峰坐下,又叫人送上茶水。
“李愛卿,朕將這鏡子做好之後送給奉聖夫人和皇后,她們定然會十分高興,你可是立了大功了!說罷,想要朕怎麼賞賜你?”朱由校的興致十分高昂,臉上露出由衷的笑容。
李峰眼珠子轉了轉,一本正經地說道:“啓稟皇上,您剛剛給臣封了官,微臣已經感激不盡了,怎麼還能要皇上的賞賜呢?”
“那多不好,總不能叫李愛卿白忙活!”朱由校一看李峰的態度,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人家的鏡子可是賣五千兩銀子,這十面鏡子就是五萬兩,那得是多大的人情啊。
李峰連忙接了一句:“不白忙,這鏡子賣誰都是賣,能夠賣給皇上,那是奇趣閣的榮耀!”
“啊!”朱由校一聽此言,頓時張口結舌,整個人完全石化。就是周圍的小太監也是眼珠子掉了一地,心道你個找死的傢伙,竟敢跟皇上要錢。
“所以,昨天那位公公來找微臣要臣帶上十面鏡子,微臣心裡那個高興啊,心想還是皇上大氣,一出手就是十面鏡子!”李峰滿臉堆笑,露出了一副奸商的嘴臉,讓朱由校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可是,自己昨天吩咐他帶鏡子進宮的時候,的確是沒有說過要人家白獻,但是也沒有說過要買啊!朱由校不由得滿臉黑線,畢竟是做皇帝的,拉不下來臉做那黑吃黑的事情。
“朕……沒有錢!”朱由校最後雙手一攤,十分光棍地耍賴道。
“啊,皇上怎麼會沒有錢呢?不是說皇帝富有四海嗎?”嘿嘿,早就知道你是個窮光蛋了,不過李峰還是在臉上做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真的是沒有錢了!”朱由校一想起這個問題,就不由得臉上一陣灰暗,他這個皇帝當得太憋屈了。
“皇上沒有錢?難道國庫連這區區五萬兩銀子都沒有嗎?”李峰仍然是一副打死我也不信的樣子。
朱由校嘆了一口氣道:“哎,李愛卿有所不知,那銀子在戶部手裡,內閣是斷斷不會給朕的!朕若要給你錢,只能從內帑中撥付!不過爲了給父皇和皇祖父修建陵園,已經只剩下不到十萬兩銀子了!”
“什麼?內帑只有幾萬兩銀子了?”李峰看過明史,知道萬曆皇帝花錢如流水,卻沒有想到朱由校竟然窮到了如此地步。國庫裡的銀子是朝廷支配,給各級官員發工資,給軍隊發軍餉,還有用來賑災用的,所以內閣那幾個老傢伙肯定把得緊,只有這內帑纔是皇帝的小錢包。幾萬兩銀子身家的皇帝,還沒有李峰現在能夠動用的銀子多。
朱由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的尷尬,說道:“就這些銀子,還得供這宮裡上上下下開銷,所以朕拿不出銀子來了!”
李峰嘆了一口氣,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樣說道:“既如此,那微臣就將這十面鏡子獻給皇上吧。能夠爲皇上分憂,虧幾萬兩銀子也是值得的!”
朱由校聽到李峰答應下來,一下子便高興起來,跳起來說道:“李愛卿就放心吧,朕定然不會讓你吃虧的,回頭朕找找魏大伴,把你的官兒給提一提!”
李峰連忙謝恩,他等的就是這句話。謝了恩,擡頭一看,朱由校卻是眼珠子轉了幾轉,盯着李峰看的出神。
這個皇帝不會是性取向有問題吧?看着朱由校那綠油油的眼睛,李峰不由得一陣害怕。
“李愛卿,你說經商是不是特別掙錢啊?”朱由校冷不丁的冒出來這麼一句話。
李峰不知道這朱由校打的是什麼主意,便小心地回答道:“還行,微臣覺得只要經營得當,還是會有所收穫的。”
“那爲何朕也做過東西叫人拿出去賣,怎地就賠了呢?”朱由校皺着眉頭,一臉迷惑地說道。
原來這個木匠皇帝還幹過這種勾當,李峰不由得啞然失笑。看看這皇帝所用的原材料,都是最好的木材,又是叫這些太監去給他進的貨,那成本估計比正常商家要高上好幾倍。而他做出來的東西,雖然算不得最好,但是也算上等水平,若是打上皇帝制作的名號,絕對能夠買個高價。但是偏偏這就不行,若是要讓那內閣和言官知道了,非得罵死他這個皇帝不可。所以多半就是叫幾個小太監偷偷摸摸的拿到市場上去賣,那自然就賣不出幾個錢了。
看到李峰的表情,朱由校忽然一拍腦袋,笑眯眯的對李峰道:“李愛卿,你不是特別會掙錢嗎?那朕以後做出來的東西,就放在你那裡,有你給朕賣,定然能夠掙好多的銀子!”
李峰無語,你做的那東西,又不能打上“天下第一木匠朱由校”的名號,哪能賣出高價啊,估計還是連本也回不來。剛想着拒絕,忽然他的腦海裡一亮,猛然想到了一個主意,說道:“皇上,幫您賣不是不可以,但是您得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如果皇上能夠答應這個條件,我保證幫皇上掙點零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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