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惡人自有惡人磨
“那伯爺，還要不要拿酒啊？”
本來就要出去拿酒的宋浩，一聽王佐這麼一說，不由得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他可是清楚，這要是喝了酒的話，伯爺要是能夠“低調做人”的話，那就是算他輸。
果然，正陷入狂喜之中的王佐，被宋浩這麼已提醒，總算是清醒了一些。
“還拿個屁啊，就當我剛纔那些都是放屁，這個時候千萬不能喝酒誤事！”
“你看看，我爲了求得漢王出手搭救，我容易嗎我？”
一個機靈，想到今天在漢王府的遭遇，王佐哪裡還敢想着喝酒，更是一把把頭上戴着的頭盔摘了下來，露出了被繃帶綁得嚴嚴實實的腦袋，指着自己包紮好的傷口對着宋浩一臉悲痛地說道。
在心腹宋浩跟前，王佐也就不怕丟人了，反正早晚都是要被他知道的。
剛纔一路來的時候，王佐爲了掩飾額頭上被包紮的傷口，故意把頭盔戴的有點兒低來遮擋，這樣纔沒有被宋浩他們注意到。
等到伯爺摘掉了頭盔，宋浩心中的一個小疑問也總算是得到了解答：怪不得這一路上總覺得伯爺的動作有些彆扭，這樣一看總算是清楚了。
“伯爺，您的頭是怎麼了？難道是……”
看着都快被繃帶包圓了的伯爺的腦袋，宋浩大吃一驚的同時，也是感覺到有點兒好笑，只是沒有幹表現出來，一臉的激動的關切道，只是還沒有等他說完，腦袋上就捱了王佐的一巴掌。
“你小子想什麼呢？這是我自己磕頭磕破的，若真的是漢王殿下動手的話，豈會就是這點兒小傷呢？”
“我可是告訴你啊，若不是你家伯爺我對自己下了的狠手的話，咱們接下來就只能洗乾淨了脖子，混吃等死了！”
說到這裡，王佐忍不住一陣的唏噓，也是他的當機立斷才爲自己贏得一線的希望。
他是看出來了，因爲自己這幾天的猶豫，導致自己在漢王那裡因爲王友而取得的幾分情分，直接是煙消雲散了。
甚至是漢王剛開始的表現來看，對自己是隱隱有些厭惡的。
王佐可是不知道漢王早已不是原來的漢王，對於他這種人，朱高煦打心眼裡可是瞧不上的。
“啊，原來是這樣子啊，伯爺此舉真是能屈能伸！”
宋浩這才明白自己剛纔是想岔了，只是面對伯爺有些搞笑的樣子，這會兒也只能如此這般安慰一下王佐。
“能屈能伸個錘子啊，還不是現在只有抱上了漢王殿下的大腿，我、還有你以及順昌伯府的大部分才能繼續現在的好日子，爲了這一大家子，我還要這臉面有何用啊！”
啪的一聲，王佐的巴掌再次的招呼到了宋浩的頭上——當然不是真的用力，說着王佐把頭稍稍昂了起來，一副惆悵的表情道。
“伯爺，是屬下等無能，只能累了伯爺！”
果然，正納悶怎麼還揍自己宋浩，聽了王佐這番“大義凜然”的解釋，立刻是一臉感動的紅着眼眶說道。
“所以這酒現在還不是喝的時候，先存着，等到徹底抱緊了漢王殿下的大腿之後，咱們再行慶祝。而且，我觀漢王殿下，絕對是一代梟雄，清遠伯不是說了嘛，只要跟着漢王殿下，聽話就有肉吃。這往後呢，有咱們的好日過！”
如果只能服人的時候，極力的稱讚、誇獎對方，纔不會顯的自己很窩囊。
沒錯，王佐此時就是這麼幹的，加入漢王府的勢力，在他看來就是識時務者爲俊傑……
“伯爺英明！”
沒讀過多少書的宋浩，不出所料的被王佐給忽悠住了。
就在王佐二人熱切的憧憬着以後的生活的時候，他前往漢王府的消息，也傳到了想要知道的人的耳中。
“二哥，王佐那廝果真是不出你的所料，到底是沒有種，還是去找了漢王求救！”
沐府之中，只餘沐晟、沐昂兩兄弟的大廳之中，接到這個消息的沐昂，一臉的不屑道。
雖然沐氏身上同樣也是不乾淨，但是他們至少還要顧及起碼的仁義，而不像王佐此人，簡直就是沒有絲毫的估計，吃相實在是太難看。
這也就怪不得自己二哥將計就計了，這麼好的機會擺在跟前，如果不去做的話，簡直就是太不把沐氏放在眼裡了。
那就話怎麼說的呢，天授不取，必受其咎！
就這樣的蠢貨，也不知道怎麼會被皇帝陛下看中，前來監視雲南！
收集了足夠的罪證，經過一番運作之後，這些東西就出現了刑科給事中馬禎的書桌之上，最終到了陳瑛的手中。
這就直接導致了王佐沒來雲南一年，就被人給彈劾了。
若是其中沒有貓膩的話，誰都不會相信的，畢竟哪個朝廷大佬會去關注雲南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奈何，即使證據很是確鑿，但是在皇帝陛下的偏袒之下，最後也是不了了之了。
只是，如果王佐經過此次的教訓之後，就此罷手擦乾淨屁股的話，沒有人能夠奈何得了他，畢竟他的身份在那裡擺着呢。
一來是靖難功臣，二來他爲爲何前來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的。
要不說他蠢呢，不僅沒有收手，甚至有點兒變本加厲的味道，最終在源源不斷的奏摺跟前，皇帝陛下隨沒有明說放棄他，但是把漢王朱高煦封到雲南，岷王遷國武岡就可以看出來，皇帝是動真格的了。
也就是說，王佐在皇帝陛下心中的作用已經被取代了，若是再有人繼續彈劾的話，王佐絕對會完蛋的，這一點他清楚。
現在看來，王佐到底還是有點兒腦子，也是琢磨出來了。
只是，這幾日的耽擱，想來漢王殿下也不會那麼輕而易舉地繞過他的，至於其中的結果如何，這些就不是他們能夠打探到得了，至少從漢王府那裡是沒有希望的。
“不去漢王那裡，難道還能來咱們沐府啊。雖然咱們出手的證據他是掌握不了的，但是這種事情滿是瞞不住的，只要是做了，猜都能夠猜得到是咱們。”
“而且，不要忘了，咱們也是利用這些把柄，威脅過王佐幾次的，他是有點兒蠢，又不是真的傻子！”
“不過，咱們現在也沒有必要去管他了，說到底王佐就是他們老朱家的放出來咬咱們沐氏的一條狗，至於怎麼處置，那是他們老朱家自己的事情，咱們是管不着了。”、
“現在最要緊的事情，就是怎麼保住沐氏，像之前的總領衛所土漢諸軍的權利以後是想也別想了，就是爲兄的總兵官之職，陛下也沒有下旨，這就是最明顯的一個信號了。”
沐晟聽了之後，微微搖頭，對於王佐接下來的遭遇他是一點兒也不關心，但是沐氏的以後，這些就是他不得不考慮的東西了。
要知道不管是他爹沐英，還是他大哥沐春這兩位沐氏的家主，都是以雲南總兵官的職位坐鎮雲南的，是雲南地方的最高軍事長官。掌握這雲南地方的軍權的。
而云南這個地方，說不好聽點，民戶甚至都沒有軍戶多，掌握了軍政大權之後，直接就是掌握了整個雲南，這就是沐氏家族鎮守地位的最有力的憑仗。
畢竟，大部分時候，筆桿子都是打不過槍桿子的。
這種對雲南地方軍事的強大話語權，即使是朱棣，剛剛登基沒兩年的他也不得不對沐氏家族忌憚三分，最終想出了這個一石二鳥的主意——把朱高煦這個桀驁不馴的兒子封到雲南去。
雖然這個決定讓朱棣這段時間後悔不已，但是不得不說，這的確是個好辦法：惡人自有惡人磨！
在沐晟他老子沐英平定雲南，並留下來鎮守雲南之後，一直都是以總兵官鎮守之，數出征伐，享有調集衛所土漢軍馬之權。
等到老子因太子朱標去世的打擊，不就撒手人寰之後，他們的大哥沐春繼承了西平侯的爵位，這個時候老爺子朱元璋還健在。
直接就給予沐春“各衛軍馬，悉聽節制”之權，“及命雲南各衛軍馬悉聽節制，一切事務應奏者必經由然後來聞”。
這說明啥，老爺子對沐英的情分依舊啊！
沐春不僅繼承了沐英調集轄衛土漢官兵的權力，甚至可以總領四川、貴州等地的官兵，其軍事話語權已經超出了雲南一地，而是擴展到了整個西南地區。
可惜，等到了沐晟統領沐氏的時候，因爲之前在靖難的時候站錯了隊，這總兵官的職位一直都沒有給他。
其實，沐晟心裡也是很清楚，若非整個沐氏已經在雲南站穩了腳跟，估計就在朱棣登上帝位之後，絕對會立刻對沐氏清算。
事實證明，皇帝都是一種小氣且記仇的生物，朱棣這邊站穩了腳跟之後，立刻就派出了最能打的兒子過來對付沐氏，至少不讓沐氏在雲南呈尾大不掉之勢。
很明顯，現在看來，皇帝到底皇帝，他在“損失”了最喜歡的兒子之後，目的差不多就要達成了。
“二哥，你真的決定了？”
雖然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但是沐昂依舊不死心的問道。
“呵呵，不這樣做還能怎麼辦？難不成還造反不成？五弟剛剛從京城發來的信你難道沒有看到嗎？”
“按咱們看到額燧發槍來看，他信中所說的永樂大炮那也必定是真的了，而漢王又是在雲南發現了整個大明現在最緊缺的銅礦。”
“你說，難道真的等皇帝下旨把咱們遷離雲南嗎？至少現在服軟的話，沐氏二十年的基業也能夠保留下來，五弟不是說了現在漢王可是咱們大明說得着的豪富，想必是看不上咱們這點家產的。”
“再說了，漢王既然沒有一開始就是趕盡殺絕的態勢，那就說明咱們沐氏還有利用的價值，畢竟論到對雲南的熟悉來說，除了咱們沐氏還有誰？”
沐晟不像沐昂，自從覺察到了朱高煦的殺意之後，就堅定了他不準備對抗的決心。
他看得很清楚，若是換個人的話，說不得會有辦法，但是遇到了現在的漢王，他唯一能夠做的就是把“沐氏”賣個好價錢。
而這一切，都是基於沐晟看清楚了朱高煦最大的一個缺點，那就是缺少“狗腿子”。
對此，沐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悲哀，沐氏竟然因爲有“利用價值”才能夠躲過一劫。
不過，這個世界不是一直都是如此嗎？
唯一的差別就是給誰“當狗”罷了，即使是皇帝也不是想要幹什麼就能夠幹什麼，比如在冊立太子一事上面……
沐晟也只能夠這樣安慰自己，不然，難不成真的把沐氏幾十年基業在自己手上毀於一旦？
若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九泉之下，他怎麼去面對爲之奮鬥了一聲的老爹、大哥！
“唉！”
最終還是等到了這個意料之中的答案，沐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重重的靠在了椅背之上。
其實，他的理智告訴他，自己二哥的這個選擇，對於現在的沐氏來說，的確是最後的一條希望之路，希望漢王不會有那麼大的胃口！
“唉，這王佐一動，想來這漢王府就要熱鬧起來了。”
“吩咐下去，準備好臘八的禮物，一定要漢王看到咱們的誠意。”
“沐氏的路，以後怎麼走，就看臘八這天了！”
不去看垂頭喪氣的沐昂，沐晟打起精神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着跟着站起來的沐昂吩咐道。
身爲沐氏的家主，壓在他身上的膽子太重了，已經由不得按照他的脾氣行事了，即使再大的屈辱也要去咬着牙去面對！
……
果然，事情確如沐晟所說，等到王佐前往漢王府拜謁的消息傳開了之後，自感分量差不多的都準備了禮物求見。
可惜，他們確實沒有王佐的那種關係，直接吃了個閉門羹，即使禮物也被原封不動的退回了——現在漢王府可是不差這些。
當然，朱高煦也是沒有做絕，只要有分量的官員，按照之前擬出的名單統統發出了請柬，邀請他們參加漢王府舉行的臘八宴。
甚至，向沐府這種，李忠賢更是專門派人送來了請柬。
隨着朱高煦的這個舉動，剛剛想要沸騰起來的昆明城，再次的歸於平靜之中，靜靜地等着臘八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