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川鬆之是個挺不錯的人,小鱉成親時還送了兩面精美的倭扇,馬度對他印象不錯,可惜現在他正躺在地上,口吐白沫兩眼翻白,衣襟敞開胸腹之上是血淋淋的抓痕,一個倭女跪在一旁掩面啜泣。
馬度掃了一眼地上的屍首,一臉惋惜的嘖嘖嘴,“真是可憐,才幾日不見細川君竟然身故,真實天妒英才啊!”
侍立在一旁的足利義滿忙跪倒在地叩首道:“敝國使節細川鬆之被人毒殺,還請侯爺爲我等做主。”
馬度點點頭道:“爾等且寬心細川君既然是在大明出的事,朝廷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楊書平去把南朝使團統統抓起來治罪。”
“慢慢慢!”黃昊張開手臂忙把馬度攔住,苦着臉道:“國舅爺審也不審問也不問,爲何就要抓南朝的使者的治罪。”
“這有什麼好審的,北朝使者被人毒殺,除了倭國南朝還有誰得利,不是他們幹得還能是誰幹的。”
“呃……國舅爺似乎說的有理,只是沒有證據就定罪,恐難服衆啊。”
楊書平道:“證據好說,等我一陣皮鞭下去,保證什麼證據都有了。”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喝罵,“好大的狗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口出狂言,欲嚴刑逼供,看老夫不上本彈劾你。”
馬度扭過身,就見劉基站在他的身後,神色很是不悅,馬度笑道:“原來是中丞大人,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我爲什麼不能來呀,本官是言官之首有監察之責,鴻臚寺出了這樣的事,難道還不能過來看上一眼。”
“能,當然能!”馬度指了指屍首道:“您儘管看!”
自打李善長告老還鄉胡惟庸當了宰相,劉基並沒有灰心反變得更加活躍了,看誰都不順眼什麼事都要插上一腳,不少貪官污吏折在他的手上。
這個攪屎棍果然是有備而來,還隨身帶了一個仵作,那仵作拿着銀針在屍體試了試,對劉基道:“回中丞大人,屍體喉頭、胃脘用銀針試探都是變黑,確實是中毒而死,應該死了還不到一個時辰。”
劉基用下巴指了指桌上的還沒有吃完的食物,那仵作換了個銀針在食物上挨個的試探,試到半碗粥,那銀針再次發黑。
“中丞大人,這碗粥裡面有毒。”
劉基點點頭示意仵作退下,問道:“這粥是哪裡來的?”看他這架勢是要就地審案了。
鴻臚寺卿黃昊上前回道:“回中丞大人,使節的飲食皆是由衙署的廚房供應,每天廚房都要熬上一鍋紅薯粥,衙署裡上上下的人都要跟着喝上一碗,絕不是在廚房裡面投的毒,不然這衙門裡面的人怕是都要被毒死了。”
那個一直跪在地上的倭女,突然嘰哩哇啦的說了一句話,足利義滿擡頭道:“馬侯,這個是細川君的侍女,她說細川君喝粥前曾加了一勺糖霜。”
足利義滿說着還指了桌上一個半掩着的小陶罐子,裡面有半罐子雪白的糖霜,重新的取了銀針在裡面試了試果真有毒。
馬度對楊書平道:“愣着做什麼,還不快把南朝使節團控制住,搜查他們的房間,看看有沒有毒藥。”
“慢着!”劉基再次出言攔阻,“玄重爲何要盯着南朝使節不放。”
“剛纔不是說了嗎,北朝使節被毒死了,當然是南朝受益最大,不盯着他們釘誰呀!楊書平快去!”
“喏!”楊書平應了一聲就出了屋子,招呼手下直撲在外面看熱鬧的南朝使節和他們的住所。
馬度緊隨其後剛出了屋子胳膊就被抓住,扭過頭來道:“我說劉先生你這是要鬧哪樣?我爵位可比你高,你這樣可不合規矩。”
劉基生拉硬拽的把他拖到院子的一角,壓低聲音道:“皇上爲何要出兵倭國?”
“咦?你也知道?”
“有什麼瞞得住老夫的,今日朝會鴻臚寺的官員突然進殿奏報倭使中毒身亡之事,滿朝文武都如你這般把目標直指南朝使節,一個個的跳出來喊打喊殺的,甚至不少人建議皇上出兵倭國南朝雪恥。原本老夫也是氣憤不已,可當皇上說讓你帶着親軍都尉府的人去查證,便知其中有貓膩,這纔過來瞧瞧。”
“哎呀,劉先生不愧是神機軍師,相信您也猜的出來這是皇上意思,您就不要再當攪屎棍了,放開我,別耽擱我去陷害倭國南朝的使節團。”
劉基不光不鬆手反倒是拉得更緊,“這種話你也敢堂而皇之的宣之於口,你在海外爲非作歹老夫也懶得管你。爲何要慫恿皇上出兵倭國,前朝曾兩次徵倭皆大敗而歸,有史爲鑑何必再步了蒙元后塵。”
“忽必烈英明一世糊塗一時,讓高麗棒子給他造船,遇上大風不沉船纔怪。”元朝兩次征伐日本兩次都是一敗塗地,豬隊友高麗人幫了不少的倒忙。
馬度拱拱手道:“晚輩年紀輕輕總不能混吃等死,在海外雖然沒幹了什麼好事,不過您大可放心絕對不會做有損大明的事。您和胡惟庸爭權奪利斗的熱鬧,大概不歡迎我去摻和一腳吧。”
劉基冷哼一聲,“別污衊老夫,老夫全然出自一片公心,上表彈劾之人沒有一個冤枉的。”
“當真出自公心?可您彈劾的那麼多人裡面,爲什麼就沒有浙東幫的,這些讀書人當真學了聖人之言就立地成聖了?”
不理基哥憋得通紅的大便臉,馬度轉身進了倭國南朝使節的院子,使團的人一個個五花大綁的按在了地上,有一個已經屍首分離,腦袋還在地上骨碌碌的滾動,幾個抹得滿臉煞白的倭國女人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看守她們的侍衛把手伸進寬大的和服以示安慰。
南朝倭使被揪了出來狠狠的擲在地面上,哭喪着臉對楊書平道:“將軍大人爲何要對我們拔刀相向,可有什麼誤會?”不知道是不是與漢奸接觸的多了,南朝的使節的漢話說的標準多了。
楊書平冷笑道:“別裝糊塗,以爲我們不知道是你毒殺了北朝的使節!”
“冤枉呀!我朝雖與北朝有宿怨,但是絕不敢在大明疆土胡作非爲,還請將軍明察。”
一個侍衛把從屋子搜出的小陶罐遞了過來,楊書平直接摔在地上,“北朝使者就是吃了摻了砒霜的白糖被毒死了,這白糖是在你屋子裡搜出來的還敢抵賴。”
“將軍這白糖就是普通的白糖,絕對沒有摻毒,早餐的時候小使還吃了呢,不信我吃給你看!”爲證清白南朝使節直接抓了一把地上的白糖塞進嘴裡,直接吞進肚裡,還張大了嘴巴給楊書平看,證明他真的吃下去了,於是他就真的死了。
“嘖嘖嘖……你爲什麼不攔住他,讓他畏罪自殺了,這下子沒了口供了,當心皇上治你辦差不利之罪。”
“看他死狀和南朝使節差不多,也算是證據確鑿了,更何況這裡還有好些個活口,還怕沒有證據,統統給我押到親軍都尉府嚴刑審問,那幾個倭女賣道秦淮河換幾個酒錢。”
“你確定你的手下聽得懂倭語?”
楊書平嘿嘿的笑道:“聽不聽懂還不一樣任下官編排。”
楊書平押着人走了,馬度出了就見足利義滿正守在門外,叩拜道:“多謝兩位大人爲我等伸冤做主!”
馬度拉他起來,拍拍他的肩膀,“我等受皇上差遣,你要謝也該謝皇上,好生準備不日就會召見。”
“多謝侯爺厚恩,足利義滿銘記不忘。”再次謝了馬度,足利義滿才躬身退去。
旁邊有一個聲音問道:“這個是皇上棋盤中的棋子嗎?是不是太小了,可堪用嗎?”
不用看就知道是劉基,馬度回道:“他心眼多着呢就怕收不住。估計他也沒有當棋子覺悟,可能和菜菜子一樣以爲自己是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