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度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卻不動聲色,滿臉無知的問:“你在說些什麼?我都聽不明白?”
那位楊大夫笑了笑,“您果真會這樣說。”他一雙眼睛四下裡打量有沒有可疑的人,“要不咱們到巷子裡面細說。”
“不去!”馬度一口拒絕,“在王府時,我確實讓你難堪了,可你也不報復回來了,你若還有什麼不服,咱們大可到衙門裡面打官司!”
楊大夫無奈的從袖子取出一張紙來,馬度打開一看,就立刻的合上,直接進了旁邊的小巷子。
他揹着身子掏出脖子上面陰陽魚的玉墜,再次打開那張紙比對了一下,心中鬆了一口氣。
紙上畫着的只是一個陰陽魚的形狀,雖然沒有碼頭的圖案,但是馬度知道這是馬大腳脖子上掛着的那一塊描出來的,跟馬度的帶着的正好嚴絲合縫。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很少,能拿到馬大腳的玉墜,並描畫出來的除了她自己就只有老朱本人了,這個楊書平是老朱的人沒錯了。
馬度把紙上陰陽魚的圖案給扣下來,撕成無數的碎片,想扔又不放心,直接塞到荷包裡。
他扭過身來惡狠狠的道:“要是他派人跟蹤我,你剛纔就害死我了。”
楊書平不以爲然的道:“怎麼會,他沒那麼多疑的。”
“等老子人頭落地的時候就晚了!“馬度向周圍打量了一眼,”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好,我帶您去別處!”楊書平說完話又衝着對着巷子口的一座酒樓暗暗的招了招手。
“還有別人!”馬度簡直是要被他給氣瘋了。
楊書平看馬度臉色不善解釋道:“放心,是自己人,還是他發現的你!”
馬度當然知道是自己人,要不然這會兒就把這個楊書平給斃了。
楊書平帶着馬度在小巷子裡七扭八拐,從後門進了一個小院子。
馬度隨口問道:“這是哪裡?”
“這是下官的家!”
馬度聽了太陽穴的青筋又是一陣的暴跳,這他孃的真的是錦衣衛前身嗎?防範意識這麼的差勁,竟然把自己領到他家裡來。
楊書平拿了一個破瓷壺給馬度倒了一碗涼白開,“寒舍簡陋沒有什麼好招待的,監正不要嫌棄。”
“你不是個大夫嗎?怎麼成了吳王的檢校了。”
楊書平笑了笑,“這事就說來話長了。在下年輕的時候遊手好閒,久聞秦淮河的風光,就去了一趟應天找樂子,中間的不好細說,反正回來的時候就成了檢校了。”
馬度大概可以腦補其中的橋段,這位浪蕩子逛青樓的時候正好被老朱的手下的某位大佬看中,封官許願的洗腦一番就打發回平江做密探。
見他家裡靜悄悄的,馬度又好奇的問:“你的家裡就只有你一個人?”
“家父去年的時候去世了,妻子也帶着兒子和人私奔了。”
“抱歉,沒想到你這麼慘。”
楊書平笑笑,“這都是掩人耳目,爲了他們的安全,都被送到應天了。了無牽掛,纔好放開手做事。”
馬度心想應該不僅僅爲了他們的安全,也是應天那邊爲了保證你的忠心吧。
趁他不注意馬度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扭,另外一隻手掐着他的後頸,就往桌子上面按。
誰知被他反手一扣,一股大力扭轉着傳來,反被他按倒在地。楊書平不解的問:“監正爲何還不信我?”
“快把我放開!我信你,就是想試你一試!”
楊書平聞言放開馬度,“沒傷到監正吧!”
馬度揉揉手腕,“你說呢,差點給你把腕子扭斷了。看你挺走路都搖頭晃腦的沒個正形,功夫倒是不錯嘛。”
“我給大人捋捋!”楊書平伸手抓過馬度的手腕,笑道:“還不是裝給別人看的。下官雖是生於杏林之家,卻不好學醫,自幼就跟人學些拳腳,也因此機緣巧合之下蒙貴人青眼。後來又在應天學了不少的江湖功夫,不過這些年都沒怎麼用上,生疏多了。咱們這些人就不是靠打打殺殺的……嘿!”
“啊。”馬度只覺得腕子上一疼,只聽見咔啪一響,便覺得不疼了,“你醫術不錯嘛,怎得人家都說你是庸醫。”
“下官確實是庸醫,不及大人萬一,這些只不過是跌打損傷的小手段,哪個大夫不會。”
做庸醫做的如此光明正大的,馬度還真的是頭一次見。兩人說着話就突然聽見院子裡有動靜,馬度擡頭一看就見一個人翻牆進來了。
楊書平輕聲笑道:“這王八蛋,進我院子從來都不敲門。”
來人是一個年輕的漢子,衣着打扮極其的破舊,剛一進屋馬度就聞見一股臭味兒,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平江檢校毛驤見過馬監正!”這人很客氣,一上來就給馬度跪了,還是雙膝跪的。
茅香?是叫茅臭纔對吧。不過人家見面就跪,如此客氣倒是叫馬度不好意思,他起身讓開,“我又不是多大的官,無須行此大禮,快起來吧!”
跪禮自古就有,可那是因爲沒有椅子。自從椅子開始普及,跪拜的動作就帶上了強烈的尊卑之感。
宋時,人只跪天地君親師,就是跪皇帝也是在重大場合,一般情況臣子見了皇帝作揖便可。
從元朝開始帶有屈辱卑賤性質的跪拜才推行開來,臣下跪天子,百姓跪官員。
不過老朱還沒有當皇帝,大家見了老朱也頂多是打拱作揖,就算是跪拜也是單膝軍禮,下屬見了上官同樣如此,像眼前這位五體投地的,馬度還是第一次碰見。
誰知那人不但跪了,還嘭嘭嘭的磕了三頭,這才起身拱手道:“剛纔大禮,下官只爲謝監正救命之恩。”
馬度笑道:“此話怎講?我看你面生的很,好像是第一次見吧,何來救命之恩。”
毛驤恭敬的道:“在洪都監正活人無數,自然不記得小人,但是監正的恩情小人不能忘。”
“哦,那時我在洪都任大都督府的都事,主管傷兵營,救人是我的本職,你不用放在心上。”
“不,那時監正尚未領任何官職,聽說您還給下官用了很珍貴的藥。”
馬度想起來了,在第一次遇到老泥鰍的那天,朱文正請他出手救了一個帶來重要消息的探子,應該就是眼前的這位了,“哦,原來是你!”
“正是下官,監正之恩下官一日不敢忘,還專門改了名字提醒自己。”
古人還真是摯誠,馬度心裡覺得好笑,“你不是叫茅香嗎,跟我有什麼關係?”
楊書平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驤”字,“他是這個‘驤’應該是專門加了監正的姓氏做偏旁部首。”
茅驤?爲什麼馬度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呢,他突然瞪大了眼睛,我擦!我原來是毛驤,錦衣衛第一任大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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