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拉港,在十六世紀絕對是印度洋第一大港。聞名遐邇的《一千零一夜》就是圍繞這座城市展開,孕育了無數的優秀文化和傑出人物。
伍丁的父親、父親的父親、以及祖上的若干代,都是巴士拉港的豪族。他們與王室沾親,近親,同時有着深厚的軍方血統。
從幾代人之前,伍丁的祖先就開始出海,在大海上開拓自己的疆域,賺取大量的利益,讓伍丁家的資本如同滾雪球,越滾越大,逐漸成爲了巴士拉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到了伍丁這一代,雖然在我們看來有些玩世不恭,但事實上卻時將伍丁家的實力推上了巔峰!
在印度洋,整個西半部分都是伍丁家的勢力範圍,而東海岸的莫臥兒帝國港口有不少也受到了伍丁的侵蝕,佔據着多多少少的貿易份額。
然而近一段時間以來,隨着西班牙在歐洲的重大失利,他們開始將觸角主要伸向了英國人尚無暇顧及的印度洋、乃至遠東,其目的便是儘快回覆實力,再與英國人決一勝負。
見到伍丁時,他正躺在軟塌上養傷。見到緹娜陪着我進來,伍丁的臉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我就知道你回來,我的朋友!我沒有看錯你!”
我苦笑搖頭:“老兄你顯赫半生,怎麼這次陰溝裡翻船了?”
伍丁臉色頓時有些漲紅:“我提防了卡普蘭商會,提防了西班牙人,卻沒有提防那些該死的海盜!”
很明顯,伍丁的情緒有些激動,他顯然對偷襲自己的海盜恨之入骨。
“偷襲我的是阿芝莎,印度洋上勢力最大的海盜!”伍丁的聲音低沉,透出了濃濃的恨意:“她原本是巴士拉的貴族,後來受到王室的排擠,逐漸失去了自己的領地,到了她父親那一代,被徹底的排擠除了巴士拉!”
說着,伍丁劇烈的咳嗽起來,緹娜連忙遞過了毛巾,另一名貼身侍女安娜接着道:“後來,阿芝莎的父親隆巴達自盡身亡,以表示自己的憤恨和冤屈。阿芝莎一怒之下,便帶着手下出海了,從此成了印度洋上一支專門襲擊商船的海盜。”
伍丁咳嗽了半晌,掙扎着要起身,我緩緩坐在船邊,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先別起來。這樣......讓其他人先出去,我有些話要說。”
伍丁看了我一眼,自然沒有什麼懷疑,便揮揮手,除了緹娜和安娜之外的侍者全部走出了房間,屋裡只剩下我們幾人。
我伸出右手,輕輕的搭在伍丁的右手脈上,倒不是我懂中醫,而是脈象通道暢通,最利於能量的傳輸。
伍丁知道這是中醫的診脈方式,剛要開口詢問我什麼時候學會了中醫,便看見我的手上發出了瑩瑩的綠光!
那綠光順着他的脈絡不斷向上,逐漸匯聚在他受傷的右肋下處!
伍丁大驚,但他明顯感覺到一陣強勁的生命力傳遞到自己身體內部!
緹娜剛纔開口叫了聲:“孫先生!”伍丁便打斷她道:“別說話!讓啓藍專注的治療!”
當事人都發話了,其他人自然沒什麼好說的。五分鐘之後,我滿頭大汗的鬆開了搭在他手腕上的右手,疲憊的簡直像是在韃靼人的陣營裡騎馬殺了七進七出!
伍丁長長的舒出一口氣,同樣宛如經歷了一場大戰。但他略微感受了自己的傷口,雙眼圓睜之時,竟然“騰”的一聲坐了起來!
左右扭了扭身軀,立即滿臉喜色的站起來,下了軟塌!
他也不管緹娜、安娜的驚訝,緊緊地抓住我的雙手道:“這是被真主祝福過的雙手嗎?啓藍,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個本事?”
我疲憊的苦笑着:“這也是新的機緣所得。每施展一次,要消耗我大量的元氣,嗯,就是本源能量。這一次給你治傷,我估計至少得恢復一年方能復原!”
伍丁激動的無可無不可,嘴裡囁喏着不知道想說啥。他緊緊地攥住我的手,良久方叫了聲:“兄弟!”
我反握住他的手,用力搖了搖,我們方纔放開手。我沙啞着嗓子道:“如今,莫臥兒的卡普蘭,西班牙人的海外艦隊,還有你說的海盜阿芝莎已經聯合起來,我們只有突施奇謀才能打破他們的聯合,對不對?”
伍丁不答反問:“啓藍,我知道你這次是準備返回大明朝,這是你的夙願,你這樣爲了我的事耽誤事日,又耗費真元治好了我的傷,讓我怎麼好意思接受你的如此大恩呢?”
我擺擺手,繼續嗓子沙啞的道:“我是在幫你,也是在幫助我自己——據情報顯示,西班牙人的觸角已經伸向了遠東,我回去之後遲早跟他們還有一戰。所以,我在這裡儘可能的消滅一些西班牙人的船隻,遠東的敵人後援勢必減少,我這也是一舉兩得罷了!”
伍丁知道,我說的雖然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打擊西班牙人的方式很多,只要掐斷他們的補給線,前方的西班牙人自然舉步維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和對方真刀真槍的兵戎相見。
但是伍丁也不是矯情人,他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誠懇的道:“你剛纔說,我們要突施奇謀,你說說看什麼樣的奇謀?我全力配合你就是了!”
我望着伍丁,淡淡的笑了笑道:“你這次的傷受的恰到好處啊!”
伍丁不解:“此話怎講呢?啓藍。”
我在華梅的攙扶下站起身,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緹娜遞給我的水喝了一口,方纔繼續開口道:“敵人所懼的並非你的兵力,而是這些兵力在你伍丁家族正統繼承人的率領之下!所以,我們可以利用你的受傷事實,讓敵人主動來自投羅網!”
伍丁還是不太明白,但是情緒卻相當激動:“你就直說怎麼辦,啓藍!跟我別拐彎抹角的!”
我搖搖頭:“這一次你的傷勢的確不輕,據我觀察,應該是傷及五內,同時也有比較嚴重的外傷。我們可以對外宣稱,就說你重傷不治身亡......”
伍丁聽到這裡已經明白了大概,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大腿,激動的道:“對啊!只要對外宣稱我死了......”
我連忙擺擺手道:“噓!別嚷嚷!”
伍丁立即縮了縮脖子,形容猥瑣:“我錯了!我錯了!我們只要對外宣稱我死了,至少卡普蘭和阿芝莎肯定忍不住,一定會主動前來進攻巴士拉!我們便引誘他們穿過阿曼灣,在這波斯灣裡設下埋伏!”
我點頭道:“正是此意!我預計他們雙方在失去了主要的敵人——你之後,彼此之間的同盟也會動搖,我們再略微施加一些挑撥離間之計,卡普蘭家大業大,只怕會遭受重創。至於那海盜阿芝莎......來時容易,去時便難了!”
伍丁聽了我的這句話,面色頓時有些古怪。我不知道怎麼回事,用詢問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伍丁的臉卻紅了,依然說不出話來。
緹娜見狀,嘆了口氣接話道:“孫先生,這阿芝莎......她原本與主人有婚約在身,按理說,她算是我們伍丁家族這一代的主母呢!”
安娜也在一邊猛點頭。我和華梅吃驚的望向伍丁,這傢伙老臉通紅,見我們直勾勾盯着他,只能咳嗽一聲,強自鎮定道:“父輩的婚約......這個,我對她倒是不反感的。”
“哦!!”我和華梅長長的哦了一聲,一臉的恍然大悟。
“怪不得這阿芝莎能在印度洋上肆無忌憚,原來是有靠山的!”
“有些人明打暗保,這次的受傷只怕也是傷在身、甜在心吧!”
“可不是嗎?這都要打大仗了,還惦記着對面還有個自己的老相好,這仗怎麼打?”
“嘖嘖,可不是麼?鬧了半天咱們是管了人家家務事了!”
我跟華梅你一言我一語,就像說起一臺對口相聲。九鬼政孝等人想笑又不好意思笑,伍丁的臉造成了猴子屁股!
見他確實窘迫非常,我和華梅才停住了冷嘲熱諷,怪笑着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打好基礎,至於到時候怎麼打,就看這位多情種子怎麼決定吧!”
聽了我這句話,伍丁的臉上滿是感激之情。他知道我是跟他說笑,本意裡是在幫他。於是他重重的點點頭道:“我有數,我有數!”
有數沒數我不知道,但是論起情報網來,在印度洋的確無人能出伍丁之右!
根據我們商量的細節,伍丁的傷勢被說的飄忽不定,外人聽起來伍丁好像已經沒了,卻又遮遮掩掩,這樣的效果遠遠好過直白的表白!
而消息也散播的很快,僅僅兩天時間,半個印度洋已經傳遍了伍丁重傷、生死不明的消息!
伍丁家的艦隊亂作一團,大量的艦隊四散開了出去,似乎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更加重了人們的猜疑。只是沒有人知道,白天散出去的船支,趁着夜色又悄悄開回了巴士拉周邊的港口,繼而深深的藏了起來。
就這樣,魚餌徹底的撒了出去,我們幾乎可以想見,卡普蘭商會和阿芝莎聽到這個消息會有多麼的激動!
至於他們的激動是不是一種類型,那就不是我應該操心的事情了。
整個印度洋開始沸騰,隱隱的沸騰!無數的暗流在涌動,醞釀着一場巨大的風暴!
我坐在旗艦的甲板上,默默的望着波斯灣涌動的海水,微微出神。
華梅回來時帶來消息,戚都督的身體每況愈下,我必須抓緊回去。
但是回去見他最後一面並非全部,我必須攔腰打斷西班牙人的東進部隊,爲回到大明朝之後打好基礎。
這一世,戚都督受到的迫害估計會比前一世少很多,所我估計,他挺到下半年的難度不大,這也給了我繼續按照構思辦好眼前事情的條件!
但是,得加快那!
我重重一掌排在甲板上,驚起了船舷上落着着幾隻海鷗,它們振翅急起,尖聲鳴叫着飛向了波斯灣的出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