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君書·慎法》有云:“凡世莫不以其所以亂者治,故小治而小亂,大治而大亂,人主莫能世治其民,世無不亂之國。”
人們一直認爲這段話翻譯爲:現代的國君沒有不用亂國的方法去治國,所以他們小小地搞,國家就小亂;大大地搞,國家就大亂。因此,國君沒有能夠世代統治人民,而世界上沒有不亂的國家。
而我卻認爲,對後半段關於週期律的說法,我同意;對前半段我卻認爲應該這麼理解:君王沒有不通過治亂而治國的。所以治小亂、則國家小治;治大亂,則國家大治。
這樣才符合邏輯,也符合當前歐洲大陸、特別是英國的實際情況。
幾年前的一場黑死病,讓倫敦陷入了短暫的黑暗,人口銳減了三分之一,經濟受到沉重打擊。
來自羅馬教廷的風言風語認爲,這是伊麗莎白一世模糊的宗*教取向、以及她公開對抗羅馬教廷統治的“天譴”,這讓伊麗莎白一世一度陷入極大的危險和矛盾之中。
但是在終生未嫁的“貞潔女王”伊麗莎白一世倔強性格作用下,她帶領着大病倖存者和從歐洲各國涌來的新教徒頂風冒雪的展開了重建工作。
接下來的幾年裡,英國、特別是倫敦很快通過寬容開放的宗*教政策,大力吸引外來人口;通過重農重商,加快發展國家經濟;通過近乎於海盜、針對西班牙人的海上劫掠行動,充實自己、打擊敵人。
所以沒過幾年,英國就恢復了元氣,甚至比以前更好!再加上伊麗莎白一世採取比較寬容的民族政策,英格蘭、蘇格蘭之間的矛盾大爲緩和,雙方趨於一統的趨勢越來越明顯。
應該說,在伊麗莎白一世在位的這些年裡,英國進入了黃金髮展期。究其原因,我認爲主要好歸功於伊麗莎白一世和他父親亨利八世具備一項絕大多數統治者不具備的美德——
智慧!
在文人的筆下,那是一個包容、勝利、傳奇和愉快的年代,孕育了莎士比亞和英國文藝復興。英國人的語言從喬叟式的晦澀難懂轉變爲莎士比亞式的典雅流暢,從各地方言雜陳變爲統一的民族語言。
在她的帶領下,英國人從粗魯的盎格魯*撒克遜人轉變成了優雅的紳士,這是一次昇華和蛻變。
外部環境上,伊麗莎白一世的英國支持尼德蘭對抗西班牙,爲自己培養強大的盟友,卻抽離了主要對手的元氣。
與法國建立了良好的關係,使很多年來無比強大的西班牙身邊站起了幾乎比肩的對手,大大牽制了敵人的注意力。
同時通過建立海外殖民地的策略,與西班牙展開了包括新大*陸、非洲和印度洋、東南亞的控制權。
這很睿智,很強勢,讓英國強大起來的同時,也讓英國與西班牙徹底決裂。傲慢的“天選之民”西班牙人撕下了最後的僞裝,開始尖銳的與英國對立起來。
這就宛如現代的當今社會,世界霸主山姆通過幾十年的冷戰鬥垮了毛子,卻在不經意間縱容了兔子的高速發展。
當它覺悟到世界東方的兔子已成爲了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時,就宛如西班牙對英國那樣,採取了控、拉、拽、打的方式來限制對手。但遺憾的是新銳的崛起力量大勢已成,這一切小動作必然成爲鏡花水月。
所以我來的正是時候——對於一個不安分的靈魂,還有什麼比這樣的大熱鬧更令人興奮呢?
從不悔那裡離開之前,我解答了他的疑惑——關於我爲什麼要用一個新的商會名稱來到英倫。
我的想法很簡單,給自己留下後手,增加戰略上的裕量和迂迴空間,讓戰術實施更有彈性。
第二天白天沒有什麼值得贅述,除了狗仔隊的關注,一切正常。
下午的時候,我開始收拾行裝,準備去參加威斯敏斯特莊園的王室酒會。參會要有女伴兒,爲這個我實實在在的發了愁。
不是因爲沒有,而是因爲太多。
其實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華梅都是最恰當、最合適的女伴兒,但是讓人頭疼的是克里斯蒂娜這個不怕事兒大的也叫嚷着要去,還有嵐默默不語的幽怨眼神……
面情軟真的是個大問題啊……
這畢竟是一次帶有政治色彩的交際,所以華梅最合適。如果是打仗,那麼克里斯蒂娜當仁不讓;如果是海上貿易,嵐則是最好的選擇。
安排好之後,我又交代了一些準備事項,方纔與華梅一起,乘上了車轍和窗櫺上都纏繞着橄欖枝葉的馬車。
駛向威斯敏斯特莊園的路上,我思考着晚上可能出現的情況,一時間入了神。
組織今天酒會的東家是詹姆斯*斯圖亞特,他是前蘇格蘭女王瑪麗·斯圖亞特與第二任丈夫達恩利伯爵亨利·斯圖亞特所生的唯一兒子,今年十八歲。
一五六七年,蘇格蘭貴族廢黜瑪麗*斯圖亞特,詹姆士在一歲零一個月就加冕爲蘇格蘭王位,在蘇格蘭被稱詹姆士六世,並由幾個大貴族攝政。
一五八一年,在心腹貴族道比尼*倫諾克斯的協助下,詹姆士除掉了攝政王莫頓。但是由於倫諾克斯個人行爲不當激怒了一些本地貴族,導致詹姆士被高裡伯爵劫持。
後來倫諾克斯被逐,不久之後,詹姆士又被其支持者救出。經過一年多的梳理,去年詹姆士六世正式親政蘇格蘭。
而事實上,作爲伊麗莎白一世的表侄孫,詹姆士作爲國王其實作爲空間有限。畢竟榮光女王、貞潔女王就宛如天空中的皓月般明光四射,即使是詹姆士這樣的珍珠鑽石,也只能保持低調。
三年後,瑪麗*斯圖亞特因爲被懷疑參與對伊麗莎白一世的刺殺行動而處死。詹姆士沒有表示太多的悲痛與反對,這讓伊麗莎白一世對這位表侄孫刮目相看。
一六零三年,在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去世後,詹姆士繼位爲英格蘭國王,史稱詹姆士一世,時年三十六歲。
今天,這位十八歲的蘇格蘭王在倫敦舉辦酒會,除了增加影響之外,未必沒有拉攏人心、結交盟友的意思。
對我來說,是誰組織的酒會其實並沒什麼不同,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需要的只是一個平臺。當然,也不是完全不考慮人選,畢竟詹姆士在各方面的印象都不算壞,算是一個比較友好的平臺吧。
盯着窗外,我正在全神思考,華梅的聲音突然傳來:“啓藍!”
我回過神來,扭頭望着身邊的華梅。她正看着我,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微妙,似笑非笑。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於是我問道:“啊?怎麼了?”
華梅盯着我又看了一眼,輕聲道:“我們多久沒有這樣單獨待在一起了?”
說完,微微一笑。
我的心中頓時一陣悵然,腦海中突然浮現出那時在京師皇城,尚書府裡、大街小巷、花前月下的情景。假如不是我一定親便出征東北,假如當初我沒有離開明朝,又假如華梅沒有獨自出行,那……
可惜,人世間沒有假如。
那時的我們,總以爲人生只有相逢,卻沒想到還有錯過,還有遺憾,還有心痛和來不及。
人生就像一場旅行,我們並肩而行,卻不知一起有多遠。
我又出神了。馬車的車輪在一塊小石頭上硌了一下,車子猛的晃了晃,將我從出神中喚醒。見華梅還在雙眼一眨不眨的望着我,我方纔答道:“是啊!一晃兩年了……”
華梅見我呆呆的表情,忽然噗嗤一笑,頓時宛如梅花盛開!我這才注意到,她今天穿着的是一件紅黑相間、覆頸露肩的半長晚禮服,腳上踏着一雙嬌俏的黑色皮鞋,在窗口透進的光線照耀下顯得十分驚豔。
見她盯着我,歪着頭似笑非笑,我頓時覺得心跳有些加快。忽然想起了仍在昏迷中的鳶,我的心中一痛,嘆了口氣,我將目光轉向了窗外。
華梅的聲音再次傳來:“我知道,你的心裡還有疙瘩。我不會逼你,也不會再離開你了,好嗎?”
我扭回頭,望着華梅灼灼的雙眼,無法回答。其實仔細想想,我們一路走到今天,又怪的了誰呢!但是事實就是事實,我無力改變,只希望時間能解決這一切吧!
於是,我對着華梅點了點頭,默不作聲。
華梅輕輕向我這邊靠了靠,輕輕的靠在我的肩頭。
車廂內一時間落針可聞,只剩下我盡力壓抑的呼吸聲……
就在遠處的鐘聲傳來六聲鳴響,我們的馬車到達了威斯敏斯特莊園前的空地上。
隱約可聞的馬嘶,告訴我們自己並非最先到達的賓客,但肯定也不是最後到達的。這是很好的情況,喜聞樂見。
雕花的圍欄雕刻出莊園的輪廓,交替的蘋果樹和常青掩映着深處的城堡?僕人、侍者、馬伕、園丁在小徑間、主道上來回穿行,全力爲酒會提供最優質的保障。
我們在莊園護衛的幫助下下了馬車,隨着侍者穿過灌木叢簇擁着的甬道,來到了威斯敏斯特莊園城堡門前。
這座城堡不算很大,卻顯得十分威嚴。待管家拖着花腔報道:“大明朝子爵孫啓藍將軍及未婚妻李小姐到”!在城堡大廳裡衆人齊刷刷的凝視中,我們從容的踏進了酒會中心會場。
呵呵,倫敦的名利場,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