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媽的!居然敢攔着老子!不想死的都給老子滾開!”於孝天怒罵了一聲。
然後他轉過頭,帶着一臉的蔑視,冷冷的掃了鄒維璉一眼,抱了抱拳道:“末將就不勞撫臺大人遠送了!告辭!”
說罷之後,他帶着幾個近衛,噔噔噔便大踏步走出了巡撫衙門的大堂,朝着大門口走去。
鄒維璉這會兒已經快被徹底氣暈過去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飛揚跋扈的軍將,這是巡撫衙門,他是巡撫大人,而這個於孝天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他,說來來,說走走,咆哮公堂,居然還敢踹飛他的差役。
這簡直就是要作反了嘛,於是他抓着驚堂木用力的猛敲大案,怒喝道:“於孝天,你好大膽子!來人,關上大門,把此獠給本官拿下!”
他這話一下就把旁邊的那些官員和手下的幕僚給嚇壞了,鄒維璉不知於孝天的脾氣,但是他們豈能不知道於孝天的脾氣?這於孝天可以說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膽子大的包住了他的身體,可以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現在他和鄒維璉當面鬧翻,要是鄒維璉關住門,要把他拿下的話,這傢伙帶來的那五十個親兵,可都是高手,這會兒都在大門外面候着,要是有人膽敢關門,只要於孝天大吼一聲,那些傢伙就幹抄傢伙衝入巡撫衙門,血洗了這裡,什麼巡撫大人,他們這幫軍漢纔不會管呢。
所以這會兒鄒維璉要讓人抓於孝天,簡直就是找死,就算是他能抓住於孝天,於孝天現在在城南門碼頭還有三條大船,船上起碼還有七八百悍卒。
而且他在閩江口外面,還駐着二十來條戰船,只要聽聞於孝天在城中被捕,這幫人肯定敢立即拔錨,直撲福州城,這些船上可是都裝着不少紅夷大炮的,一通猛轟,就能把福州城給破了。
這等於是就徹底把於孝天給逼反了,接下來福建那些剩下的於孝天麾下的兵將,可真的會立即起兵造反,福建恐怕連十天都撐不住,就全境要被於孝天給佔了去。
鄒維璉就算是不被於孝天干掉,但是鬧出這種事情,別說鄒維璉要丟腦袋,他們這幫人跟着估計都要人頭不保了。
於是一幫人趕緊呼啦一下涌上去,連連勸解,勸鄒維璉息怒,說於孝天這傢伙就是這樣的人,不要跟他一般見識,現在於孝天要走就先讓他走再說,好歹接下來還有迴旋的餘地,要是這會兒拿下於孝天的話,那就等於徹底撕破臉了,於孝天手下肯定會立即作反,這樣的話誰都沒法收場了。
鄒維璉雖然氣的火冒三丈,但是聽了這些人的勸解之後,也明白今天他只能吃癟了,這於孝天可是手握重兵的大將,而且這傢伙當年還是海賊出身,在海上擁有極強的實力,另外還控制着偌大的臺員島。
要是真把他逼反的話,那麼別說福建完蛋了,估摸着整個南方諸省,今後都要在他的兵鋒之下瑟瑟發抖了。
所以想明白了這一點之後,他開始有點後悔,今天不該這麼不給這傢伙面子,以至於現在鬧得他自己騎虎難下,接下來怎麼再跟這傢伙相處,恐怕就很有點問題了。
他原本還想通過這次見面,逼迫於孝天把臺員島併入大明版圖,但是現在看來,這件事想都別想,僅僅是欠餉的事情,這傢伙就鬧成這樣,要是再提讓他交出臺員島的話,估計這傢伙當即就要起兵造反了。
所以鄒維璉雖然怒火中燒,但是看着於孝天大模大樣的走向大門,也沒有再敢招呼人去把於孝天拿下。
於孝天其實這會兒也很緊張,今天他已經囂張過頭了,福州現在畢竟還是福建首府,這裡他雖然有勢力,但是卻並不是明面上的勢力,而且駐守福州的是效忠於巡撫的撫標,兵力數千,還是相當有點作戰能力的。
而他這次在福州城中,跟鄒維璉撕破臉,其實也並不是全因爲鄒維璉不給他面子,或者是鄒維璉拖欠他的兵餉。
以他目前手頭的財力,供養個幾萬兵馬,養活個千八百條船隻,還是沒有一點問題的,只要鄒維璉不太過分,他也不會搞得這麼劍拔弩張,讓鄒維璉下不了臺。
他之所以今天突然間發難,和鄒維璉撕破臉,其實根本還是因爲在他回來之後,得知密報,說鄒維璉想要收回圍頭灣,取締他對圍頭灣的控制權,將他移鎮到興化灣,加以嚴密控制,這還不至於讓於孝天跟他直接翻臉。
於孝天跟鄒維璉今天直接翻臉的根本原因,其實還是因爲密報之中,說鄒維璉多次邀諸官還有手下幕僚商議,想要逼他把臺員島交給福建管控,將臺員島併入到大明版圖之中。
這可就徹徹底底的觸及了於孝天的底線,臺灣島可是他不容任何人插手的老窩,熊文燦在的時候,很清楚這一點,從來不提及要他把臺灣島投效給朝廷,權當不知道這件事,並且對他傾力扶植,所以雙方合作愉快。
但是這個鄒維璉雖說算是大明的忠臣,可是他這個人太過好大喜功了,這纔剛到福建,就打起了他圍頭灣的主意,甚至於把主意打到了臺灣島上,想要把臺灣島也一併收歸福建統管。
這簡直就是叔可忍嬸不可忍,於孝天這纔會在今天謁見鄒維璉的時候,直接撕破臉,唱了這麼一出大戲,把鄒維璉的臉剝得精光。
剛纔鄒維璉大吼着要關門,將他拿下的時候,他還是有點緊張的,這裡畢竟不是他的地盤,如果鄒維璉真的什麼都不顧,下令將他擒拿,僅憑他帶入城中的這些近衛,就算是加上他藏在城中的一些暗線一起動手,也不見得能把他救出去,一旦他陷落在這裡的話,那麼就麻煩大了。
估計消息一出,馬上他的手下們便會揭竿造反,諸將肯定立即便會率部殺奔福州城,攻入福州城,將城中殺個雞犬不留。
他相信手下的那幫傢伙,絕對能幹得出這種事,那麼接下來他就不得不馬上造反了,但是這個時候造反,很顯然還有點操之過急了一些,大明還有幾年折騰的光景,他現在還不願意親自跳到前臺,親自操刀跟大明一刀一槍的對拼,那樣的話他付出精力和代價都太大。
所以就算是他和鄒維璉撕破臉,但是眼下他也並不想立即就打出反旗,跳出來跟大明硬幹。
那樣的話大明雖然一定會倒得更快,可是卻弄不好會便宜了建奴,讓建奴提前入關,到時候整個北方都會徹底生靈塗炭,經濟文化都可能會被建奴徹底破壞,而且建奴可能會發展很快,到時候收拾建奴,還要花費更大的力氣。
所以當鄒維璉下令抓他的時候,他還是有點緊張的,但是他還是堅定的朝着大門走去,以他的本事,還有幾個近衛的實力,只要突出大門,那麼加上在門外留守的那幾十個近衛,估計就可以衝出去。
但是後來他發現,鄒維璉僅僅是亂吼了一通,卻沒人敢過來關門,堵住他把他拿下,結果他順順當當的便走出了巡撫衙門,在幾十個近衛的護衛之下,立即趕往了城南門,城南門雖然也有守軍,但是很顯然沒有接到鄒維璉要關門抓他於孝天的命令,結果使得於孝天風風光光的又回到了碼頭。
只要到了碼頭,於孝天就徹底安全了,因爲這裡有他三條戰船,船上有五百多精兵,而且有三十多門重炮,就算是這會兒撫標全軍趕來,也只能被他的船上的大炮轟成渣子。
所以到了這裡,於孝天便再無可擔心的事情了,施施然登上了戰船,一聲令下拔錨起帆,駛離碼頭,準備順流而下,出閩江回他的圍頭灣去。
而這個時候,福州知府王永吉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站在碼頭上連連招手,試圖勸住於孝天,於孝天再次下令暫時停船落帆,聽聽這王永吉到底想要說些什麼。
但是他卻不肯下船,而是令人放下了船上的小艇,把王永吉接到了他的船上,奉茶款待。
王永吉狼狽不堪的登上了於孝天的戰船,被請入艙中之後,喘了好一陣子,才穩住神,連忙勸解於孝天,千萬不要因爲此事做出過分之事,其實就是勸於孝天,千萬不能因此,就揭竿造反,再次回到海中,落草爲寇,跟朝廷爲敵。
於孝天沉着臉,喝着茶一聲不吭,他越是不說話,王永吉就越是緊張,最後王永吉忍不住都快給他跪了,急的是嘴脣都直哆嗦。
於孝天看王永吉真是急了,於是這才裝模作樣的咳嗽了一聲,對王永吉抱拳道:“今日是於某太過着急了,以至於駁了撫臺大人的面子,但是也請王大人你們要多體諒在下!
在下率兵北上,前前後後將近一年,和麾下弟兄們風餐露宿,整日裡跟叛軍拼殺,鬥得是你死我活,這好不容易纔平定了叛亂,可是沒想到高高興興的回來,卻發現連我們的兵餉都被斷了!
這豈不讓我等心涼齒冷?所以於某這才情急之下,言語失度,但是王大人也最知道於某的脾氣,於某乃是粗人,最煩有人以勢壓人,撫臺大人初來此地,便想要給於某一個下馬威,於某還真就不吃這套!
既然王大人專程趕來,那麼這面子怎麼於某也要賣給王大人的,請王大人回去,稟報撫臺大人,於某倒也不是那種不知分寸之人,只要王大人儘快一個月之內,將在下缺餉補齊,另外把撫卹發放下來,那麼於某這邊絕不會做出過格之事!
另外王大人也知道,熊軍門這次請奏聖上,令我速速返回福建,想要讓在下率水師南下,清剿兩廣沿海海寇,這又需要大批調動兵力和戰船,於某這是在爲朝廷效力,這些銀子總不該讓於某出吧!所以還望王大人稟明撫臺大人,這些事情,還是儘快安排比較妥當!”
(繼續狂求月票!突破一次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