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陽並不介意於孝天讓人取代他在淡水城的位置,因爲淡水城民務總管這個位置並不是他所要圖的,他之所以要留在淡水城幹一段時間,其實就是爲了展示他的能力,現如今他的能力已經得到了於孝天的肯定,那麼他就沒必要繼續留在淡水城操勞了。
而他的真正的目標,還是留在於孝天身邊,看着於孝天走到什麼地步,如果於孝天果真如同他想的那樣能成就一番大業的話,那麼他到時候可不單單只是去當個縣令那麼簡單了。
故此這次聽聞於孝天調他回南日島,林易陽欣然受之,立即移交了手頭的事情,乘船趕回了南日島。
聽罷了林易陽的述職報告之後,於孝天將林易陽這段時間在淡水寨那邊整理出來的一份有關民政方面事務得失的手札收了起來,得空再仔細審閱。
他轉而帶着林易陽回到了他的書房,簡單的問候了一下林易陽的身體生活之後,便將近期他考慮的一些事情對林易陽說了一遍,重點放在了和官方的關係和鄭一官的事情上。
林易陽聽罷之後,先考慮了一番,對於孝天答道:“這一次大當家和官府之間的紛爭,至此以福建巡撫朱欽相的被罷官,也應該算是告一段落了。
至於接下來新任的浙江巡撫朱一馮,該怎麼對待我們,這還需要靜觀其變,但是近期屬下以爲,我們還是先收手,賣給這個朱一馮一個面子。
朱一馮之前乃是福建本地的官員,對於福建本地的事情比較熟悉,他應該比朱欽相更瞭解咱們,所以屬下以爲,有朱欽相這個前車之鑑以後,朱一馮應該不會輕易再和我們爲難。
但是畢竟這一次大當家一舉滅掉了水師數十條戰船,又炮擊莆禧所和崇武所兩地,接連襲掠了沿岸數十座村子,朝廷爲此既然已經罷免了朱欽相,那麼肯定也不會就此不了了之。
這個朱一馮眼下既然接任了福建巡撫,這件事總是要給朝廷一個交代才行,就看大當家接下來怎麼看這個事情了。
屬下個人估計,這個朱一馮眼下是騎虎難下,肯定還會對南日島用兵,只是時間的早晚罷了!如果大當家不願舍掉這個南日島的話,那麼也只有繼續與官府爲敵,跟他們大打一場,手底下見個真章。
但是如果大當家不想跟官府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倒是不妨可以考慮吧南日島退一步,讓官軍登島,大不了事後咱們再回來也就是了,這麼一來,朱一馮便可以給朝廷一個交代。
只是不知大當家可否願意這麼做,屬下只能給大當家提供這兩個建議了!”
於孝天緊鎖眉頭,點了點頭道:“此話有理,事已至此,也只有這兩條路可選了!但是眼下此事還不着急,我再考慮考慮!畢竟朱一馮剛剛上任,我眼下已經令各處停止了襲擾岸上的活動,也算是已經給他面子了,而且短時間之內,福建方面也調集不起來足夠的兵力和戰船,來攻打南日島,最早他們也要半年以上的準備時間,所以這件事我們還有時間慢慢考慮!
眼下重要的是顏思齊和鄭一官那邊的事情,鄭一官新接手了他義父李旦的盤子,實力頓時暴增,已經遠超過了眼下顏思齊的實力!
俗話說的好,一山不容二虎,顏思齊這個大掌櫃的實力居然沒有手下弟兄強,自然而然鄭一官和他的手下不會再對顏思齊言聽計從了,目前從咱們得知的消息上來看,他們兩人已經是面和心不合了,接下來鄭一官不知會該怎麼辦,這是我擔心的事情。
眼下我們已經控制了福建沿海大部分的海面,而鄭一官肯定也要以福建漳泉等地爲他的地盤,接下來他肯定會和褚彩老還有咱們搶地盤,這一點毋庸懷疑!所以接下來咱們該怎麼對待這個鄭一官,是咱們必須要馬上決定的事情。”
林易陽想了一下之後點頭道:“大當家此話有理,這個鄭一官非一般人物,如果他沒有接手李旦的盤子的話,倒是並無大礙,但是眼下他突然接管了這麼大一個盤子,必定要想辦法給手下找口飯吃,那麼接下來他肯定會在福建或者廣東沿海一帶掀起大風大浪,咱們提早加以提防,也是應該的!
在屬下看來,這一次鄭一官突然實力大增,其實對咱們有利有弊!”
於孝天立即問道:“哦?利在哪裡?弊又都有什麼?”
林易陽喝了口水之後,對於孝天說道:“大當家,這一年來,顏思齊在咱們大敗褚彩老之後,本來是已經對咱們產生了戒心的,而且在咱們和褚彩老談判的時候,暗中擺了咱們一道,將泉州一帶的海面空了出來,使得他有機會插手泉州一帶海面。
這半年來,顏思齊也已經這麼做了,在泉州一帶海面上活動甚爲頻繁,甚至出入到了湄洲灣之中。
現在突然間鄭一官的崛起,使得顏思齊實力頓時弱於鄭一官,那麼接下來他們反目只是遲早的事情了,以顏思齊的實力,現在肯定已經不是鄭一官的對手了,那麼如果我是顏思齊的話,那麼我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先要找到一個靠山,借力與鄭一官相抗。
如此一來,顏思齊纔能有機會繼續在臺員島立足,否則的話顏思齊將會被鄭一官封在笨港一帶,一旦他被掐斷了和陸上的聯繫,那麼他便只能坐等垮掉!
眼下可以跟顏思齊合作的也只有咱們以及褚彩老,但是顏思齊應該很清楚咱們和褚彩老的實力孰強孰弱。
以鄭一官目前的實力,恐怕就算是褚彩老也不見得能是他的對手,可以與之相抗衡,顏思齊也應該能想得明白這一點,所以如果他選的話,只要他不犯渾,那麼他就會找大當家來合作,就算是他和鄭一官反目,鄭一官要掐斷他和陸上的聯繫,只要有咱們在,他還可以通過咱們和陸上聯繫。
所以如果不出所料的話,顏思齊應該近期就會找到咱們門上,跟大當家服軟,請大當家給他幫忙!
故此這件事對咱們是有利的,只要咱們和顏思齊聯手,那麼就可以給鄭一官找不少麻煩,鄭一官就不能一心一意的放在和咱們搶地盤的事情上,所以說這是這件事的利之所在!
但是弊當然也是鄭一官突然間實力大增,使得咱們多了一個對手,雖然咱們現在實力很強,但是鄭一官交際甚廣,實力並不弱於我們,甚至船隻數量和部衆人數上還強過我們不少!
這就給我們平添了一個大麻煩,恐怕今後一段時間,鄭一官就成了咱們最大的敵人!”
於孝天點了一支菸卷,抽了幾口之後將其按滅在了一個玻璃菸灰缸之中,平靜的看着林易陽道:“那麼我們要是和鄭一官繼續保持交好下去呢?我把泉州這一帶的海面讓給他便是了,這會對我們有何好處嗎?”
林易陽看出了於孝天這是在考量他,於是立即笑着搖頭道:“大當家說笑了!鄭一官以前如果是獨自乾的話,倒是還有可能,現如今他麾下已經擁衆過萬,船隻數百,他已經沒法滿足於小打小鬧了。
福建沿海大部現在都被大當家所控,他遲早必定要從大當家手中奪地盤,即便是大當家對其示之以好,但是鄭一官也不可能就不和大當家爲敵!所以大當家根本不必考慮此事!”
於孝天聽罷之後也笑了起來,說道:“言之有理!那麼既然如此,就讓他來吧!這樣的日子才充實嘛!
於某得幸生於此世,走上這條路,與天鬥與地鬥與人斗方能其樂無窮,這老天待我不薄,這擺明了是不讓我歇歇嘛!……”
林易陽聽罷了於孝天這句話,也覺得特別有趣,於是立即也跟着大笑了起來。
果不其然,於孝天和林易陽談過話沒有兩天時間,顏思齊便派來了一個手下到了南日島求見於孝天。
於孝天問了一下顏思齊此次是派的誰來,下面的人回報說是顏思齊的一個叫陳勳的人此次奉命前來南日島。
於孝天回憶了一下,對這個陳勳有些印象,此人乃是顏思齊親信之人,是顏思齊來臺灣立足的時候,二十八個結盟兄弟之一,頗受顏思齊信任,於孝天兩次到顏思齊的地盤,都看到顏思齊總把這個陳勳帶在身邊,可見此人乃是顏思齊最信得過之人。
這次陳勳過來,基本上可以確定,他是顏思齊派來找自己求助的,於是於孝天點頭令人將陳勳帶進來。
“久違久違!原來是陳三哥來了,在下有失遠迎,還望陳三哥多多包涵!”於孝天當看到陳勳走入他的客廳的時候,這才放下手頭的一本書,起身滿臉堆笑的抱拳對陳勳打招呼道。
陳勳年紀也只有三十多歲,臉膛黑黝黝的,一看就知道是常年在海上討生活之人,而且個頭在這個時代算是比較高的,就算現在天氣比較冷,但是還是習慣性的挽着袖子,露出肌肉結實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