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於孝天將他買的那面小鏡子遞給了李宜,李宜拿起來看了一下馬上說道:“這是泰西人造的琉璃鏡,確實是好東西,以前我見過兩次,比起咱們用的銅鏡,確實照的清楚很多,只是這玩意兒太貴了,多是從弗朗機人哪兒來的!
怎麼?於當家不是想要做這個生意吧,這東西佛郎機人帶來的不多,而且貴的厲害,還要有人跟他們能搭上關係,才能搞得到,但是光做這個,恐怕也賺不了多少錢呀!”
於孝天接回小鏡子,收好之後搖頭笑道:“我可沒說要找佛郎機人進貨,這東西正好我知道怎麼做出來的,要是咱們自己做的話,豈不就便宜多了?
要是我能做出來的話,那麼李掌櫃你說咱們以後能賺多少?”
李宜一聽眼睛就亮了起來,騰的一下就站起了身,差點撲過去抓住於孝天,強自穩定了一下情緒之後,李宜才說道:“於當家此話當真?你真的知道這東西怎麼做的嗎?”
於孝天得意洋洋的笑着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點點頭道:“我於某何時曾騙過李掌櫃你?別說這個,於某可是還會不少稀罕玩意兒呢!”
李宜一聽頓時樂壞了,在屋子裡面來回轉悠着,搓着手開始算了起來:“要是於當家會做這個的話,那麼咱們恐怕就真的要發財了!
這東西小小的一面,就能賣出百兩紋銀,稍微大一點的話,現如今要幾百兩甚至上千兩銀子!
要是咱們能自己造的話,那麼即便是便宜一點,一面這種鏡子,按照五十兩銀子出貨,也能賺的盆滿鉢滿!
於當家,你可不要說笑呀!這件事我可是當真的!”
於孝天笑道:“嘿嘿!不瞞李掌櫃,於某當初在海外之時,恰好就在專門製造這種東西的工場之中做過事,對此不敢說精通,但是起碼也略知一二,只要給我兩三個月的時間,我自信能給你拿出這種東西,成本眼下我不太清楚要多少,但是肯定不會太高,漫說是五十兩銀子出貨,就算是十五兩銀子出貨,估摸着咱們也能賺不少銀子!”
李宜現在對於孝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這個於孝天總是能帶給他一個個的驚喜,從最初他只是一個小的不能小的海賊頭子,到現在他短短一年多工夫,就成了福州海面的霸主,甚至於連混江龍也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只能老老實實的退縮回福寧州那邊。
現如今他們到浙江一帶進貨,走福寧海面的時候,只需要掛上海狼給的旗號,就能在福寧沿海一帶暢通無阻,可見的混江龍真真是被於孝天收拾服帖了。
現如今自己和海狼合作,生意已經越做越大了,他對此已經是非常知足了,可是於孝天居然還能給他帶來更大的驚喜。
現在他越發覺得,認識這個於孝天實在是老天給他帶來的運氣,如果沒有這個於孝天的話,估摸着現在他還小心翼翼的做他的“小買賣”呢!
於是他轉身過來對於孝天說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越快越好!於當家趕緊動手,只要於當家能拿得出這種東西,銷路肯定沒有問題,
咱們不但能在福州這邊賣,還能把它賣到廣東去,甚至於賣到京城也不是什麼問題,要是那樣的話,咱們想不發財恐怕都難!”
於孝天點點頭道:“好吧,這次我回去之後,就着手辦這件事,除了這個之外,恐怕我還能拿出不少像樣的東西,絕對不會發愁銷路有問題的,別說是在咱們大明賣了,我回頭還打算把這些東西,還返銷給那些泰西人,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大明能人不比他們少!”
李宜高興的可以說是屁顛屁顛的,笑的合不攏嘴,酒菜上來之後,就和於孝天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
席間於孝天放下了生意上的事情,又談及了眼下一些時事,李宜現在很清楚他應該爲於孝天做什麼事情,所以對於福建官面上的事情很是上心,瞅準機會,就打聽各種消息,然後匯攏起來,讓人傳給於孝天知道。
眼下據李宜所知,福建的形勢也很緊張,南居益還在漳州府坐鎮,想辦法對付佔據澎湖的紅毛人。
十一月的時候,因爲紅毛人船堅炮利,封鎖漳州海灣,令明軍無法出海,幾次交鋒都以失利告終。
於是南居益不得已之下,爲了能打破這種困境,以防有同僚彈劾他辦事不利,於是使詐派人聯絡紅毛人,請他們派人到漳州府談判。
結果談判席間,南居益令人突然間暴起將赴約的紅毛人抓了起來,將其作爲人質囚禁在漳州府。
同日趁着海面上紅毛人船上的人不防,突然間派出多條火船,包圍了紅毛人的船隻,縱火將一條紅毛人的船隻燒燬。
紅毛人看事情不妙,投鼠忌器之下,不得不從漳州海灣外圍撤圍,返回了澎湖,紅毛人怒於明朝官員出爾反爾,撤圍的同時也派船襲擊了沿海一帶的村鎮,炮擊了一個鎮子,打死打傷不少明朝百姓,還搶走了不少牛羊雞鴨等物資。
現如今福建水師全部集結到了泉州和漳州府一帶,厲兵秣馬只待前往澎湖和紅毛人一戰,此次南居益和廣東巡撫集結了近二百多條船隻,兵將超過萬人之多,擺明了態度,要和紅毛人決一死戰,務求將其逐離澎湖。
於孝天聽了之後並未感到驚訝,這種事他其實已經提前打聽到了,雖然荷蘭人船堅炮利,但是畢竟他們是偏師遠征,船隻和兵力都十分有限,能集結一兩千人就算是很多了,在數量上他們還是處於絕對劣勢的。
而大明這邊可以充分發揮本土作戰的優勢,後勤補給和兵力調配都相對容易,另外雖然明朝戰船遠沒有西式戰船厲害,可是福船和廣船畢竟還是有一定戰鬥力的,數量上明朝這邊佔據着絕對的優勢,蟻多咬死象,荷蘭人在無法得到有效的支援的情況下,根本無法打贏這場戰爭。
所以荷蘭人被逼離澎湖只是遲早的事情,可是歷史記載也告訴於孝天,明朝的水師戰鬥力也僅限於此了。
這一次南居益集結十倍於敵人的兵力和船隻,雖然最終取得了所謂的勝利,將荷蘭人逼離了澎湖,但是最終也沒有能完滅盤踞在澎湖的荷蘭人,和他們的船隊。
這也充分說明了明軍水師在這個時代,已經在技術上和戰鬥力都大大弱於同時期西方海上列強,這種勝利,來的其實並不那麼光彩。
這也是讓於孝天頗爲痛心的一件事,假如明朝不是固步自封,沒有禁海的話,以中國人的聰明才智,現如今造船水平不見得就比西方國家差到哪兒去,遇上這樣的情況,如果有一支雄壯的海軍的話,大可一舉將荷蘭人這些進犯者一舉成擒,以後還何來有荷蘭人佔據臺灣的事情呢?
現如今他已經打定主意,也要拿臺灣作爲他的基地,那麼以後免不了他就會和荷蘭人甚至是西班牙人發生正面衝突,以他目前的實力,根本就沒法子和對方進行抗衡。
故此他眼下很是着急,這纔會馬不停蹄的忙活着,又是建設南日島,又是發展他的船寮,又是自行鑄炮,忙的是不亦樂乎。
因爲他比誰都清楚,假如他想要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的話,海軍這個兵種,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後世,都絕對是一支非常燒錢的兵種,如果沒有錢的話,他什麼也都不用再想了。
以現在的船隻造價,即便是最普通的一條海滄船,抑或是更小一些的鳥船,都需要紋銀千兩以上,大一點的福船,鬆鬆就需要紋銀兩千兩以上,這還僅僅是造船的成本,加上爲其配備火炮的話,就需要更多的錢才行。
現在看似他並不是很缺錢,但是如果他想要做這些事情的話,那麼以他目前的這點財力,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這也是他爲什麼急巴巴的想要更快撈錢的緣故。
說了南居益和荷蘭人的事情之後,於孝天又問及了福州當地官面上的情況,李宜點點頭道:“這個於當家倒是不必擔心太多,現如今南大人正忙於澎湖紅毛人的事情,整個福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邊,福州這邊周邊上下,於當家已經打點過了,而且近期於當家也沒有過多騷擾沿海村寨,故此官方也並沒有要出兵討伐南日島的呼聲,這一點請於當家放心便是!
李某在這裡,會替於當家盯着這方面的事情,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話,就會盡快派人通知您!”
於孝天這一下放心了,他現在倒不是怕福建官府派兵進剿於他,按照他所瞭解的明朝的官員行事的作風,這些當官的不管是清官也罷,昏官也罷,他們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能糊弄過去,他們是不願意擅起邊釁更人動武的。
更何況海盜這個行業存在已久,也不是今天他纔來到福州沿海的,這裡的人對他們這些海賊早已習以爲常了,官府剿不勝剿,就想割草一般,割一茬又長出一茬,與其這麼反覆割下去,倒還不如不割。
以前就有當官的想要立功,派兵進剿南日島,結果非但沒有把鯊魚幫給剿滅,反倒碰了一鼻子灰,後來那個當官的還有不少同僚都被牽連,被定了個擅起邊釁的罪名,丟官罷職算是輕的,有些人甚至被流放千里。
所以對於當官的來說,特別是文官們來說,兵乃國之重器,不可輕用,不到徹底沒有法子了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輕易跟人舞刀弄槍的。
起碼目前爲止,他還沒有引起官府足夠的重視,只要他不做的太過分,官府是不會有興趣來找他的麻煩的。
眼下他最需要的不是跟人打架,而是需要平穩的時間,來讓他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撈錢的事情上,所以官府既然沒有打算找他麻煩,那麼他也不會現在主動去給官府填太多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