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於家軍排槍射擊之下,叛軍陣型頓時騷動了起來,但是叛將還是拼命的彈壓,好歹是沒有當場亂掉。
於家軍火槍手幾排槍過去,叛軍列在陣前的炮隊便當場瓦解,就連前排列隊的那些刀牌手也被當場撂翻了不少。
櫓盾看起來很結實,但是也要看對付什麼東西了,普通的刀劍和弓箭啃不動它們,可是在米涅彈面前,就實在算不上什麼了。
彈丸打在櫓盾上,一下一個透明窟窿,雖然減緩了彈丸的速度,可是對持盾者,依舊可以造成致命的殺傷,除非持盾者披有重甲,纔可以保住一命,可是挨一下還是很不好受,跟捱了一拳一般,震得五臟六腑都生疼生疼的。
幹掉了叛軍炮隊之後,於家軍隊陣停止了繼續射擊,開始在軍官的喝令聲中,收槍上肩,繼續保持着隊列的工整,開始再次朝前行進。
叛軍看於家軍繼續逼近過來,更是緊張了起來,誰在前面誰害怕,這些日子他們吃足了於家軍手中這種古怪的鳥銃的苦頭,誰都知道於家軍手頭的鳥銃犀利,站在前排,就等於是一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於家軍只要逼近一些開火,最前面的人就算是手持櫓盾,也照樣得死!絕無倖免之理,以前可以提供給他們強烈安全感的櫓盾,現如今已經不能再給他們提供足夠的保護,這些刀牌手們,一個個都嚇得直哆嗦,彷彿就跟要上刑場了一般,有些人嚇得是兩股戰戰,產生出一種強烈的尿意。
至於他們背後的那些步弓手們,更是一個個緊張的要死,明明於家軍距離他們還有一百多步遠,可是他們卻還是紛紛開始開弓,吱吱呀呀的把手中的弓弦給拉開,把弓箭指向了半空。
不等叛將下令,不知道是誰先撐不住,鬆開了扣着弓弦的手指,弦上的箭嗖的一聲,便疾飛了出去。
這一支箭射出去,就跟下了命令一般,衆多步弓手們,都立即跟着開始亂哄哄的發射了起來。
幾百支箭嗖嗖嗖跟下雨一般的飛將出去,場面也相當壯觀,跟一羣飛蝗一般,灑落在了兩軍陣前,最遠的一支箭的落點,也足足距離於家軍前列幾十步遠,絲毫沒有給於家軍帶來任何傷害,倒是白白浪費了幾百支鵰翎箭。
箭支紛紛揚揚灑落在地上,大多都靠着慣性,插入到了地面之中,在兩軍陣間的空地上,頓時跟開了一片蘆葦花一般,倒是也頗爲漂亮。
弓箭手一放箭,少量的火槍手也忍不住了,於家軍如牆推進的陣列,給他們帶去了強烈的壓迫感,每個人手心都在出汗,抓着裝填好的鳥銃,忍不住微微的顫抖着。
眼瞅着弓箭手已經放箭,他們也不聽號令了,紛紛趕緊放平了手中的鳥銃,扳動機括,龍頭卡着火繩,啪嗒一聲便落入了火池之中,騰起了一團火光,隨即引燃了鳥銃內膛的火藥,發出砰的一聲,銃口噴出一團火,一顆顆銃彈立即便疾飛了出去。
可是他們可是用的正牌鳥銃,有效殺傷距離,充其量最遠也就是七十步了不得了,而且還是要打中無甲的目標才行,而現在於家軍最前面的陣列,也距離他們有足足一百三十步遠,這樣的距離,就算是打中目標,只要目標穿着兩三層衣服,就已經絕無擊傷人的能力了。
更何況於家軍幾乎人人帶甲,最差的也是生牛皮的皮甲,有些士卒穿的是布袋甲,軍官更是最起碼穿着一件鐵札甲,銃彈就算是有幸飛到他們身上,也跟瘙癢差不多,除非正好打在臉上,會給人構成一些威脅,對於打在身上,那就不用多說了,權當沒捱上。
於家軍看到叛軍又是放箭又是放銃,打的是好不熱鬧,於是再次停止了前進,開始列隊舉槍,瞄準了對面叛軍大陣。
叛將鼻子都快氣歪了,大罵是誰先放的箭,令人去把擅自提前放箭放銃的爲首之人揪出來剁了。
可是他這邊還沒有動手殺人,於家軍那邊就已經再次開始排槍射擊了起來。
這仗根本就沒法打,坐等敵軍上門是等死,主動出擊,那是找死,反正不關叛軍怎麼搞,最終都逃不過挨排槍的下場。
這種排槍槍斃的場面,還是相當壯觀的,於家軍陣列前面,一溜溜的硝煙不停的噴吐出來,火槍聲此起彼伏,綿延不絕。
而叛軍那邊倒好,只能死挺着捱揍,每一輪排槍過去,前排就要倒下一溜的叛軍,這仗怎麼打?叛將是百思不得其解,急的臉都走形了,一個勁的躲在陣後罵娘,眼瞅着這麼死挺着捱揍不是辦法,再這麼下去,就算他手下再頑強,也架不住這樣被人排槍槍斃,馬上就會崩潰。
於是他只得下令出擊,把人馬堆上去,最好是能堆到於家軍前面,和於家軍正面來一場白刃戰,那樣他還多少有點機會。
於是他瘋狂的大吼着,逼着手下舉着盾牌朝前推進,所有人都不得擅自脫逃或者後退,也不得半途裹足不前,全軍壓上,爭取能一舉壓垮對面的於家軍。
叛軍的部將們,得令之後雖然害怕,可是也知道這是唯一對付敵人的辦法了,要不然的話,敵軍根本不用和他們接觸,就憑着這樣的排槍,就能把他們徹底打垮。
“弟兄們,在這兒等着也是個死,逃是不成的,與其是個死,弟兄們豁出去了!上呀!衝過去跟他們拼了!該死球朝上!啥也別想了!撿起盾牌!撿起盾牌!殺呀!”叛將扯着公鴨嗓子,在兵陣之中破鑼一般的狂吼着,揮舞着他們手中的刀劍,開始督促着手下們亡命進攻。
叛軍兵卒們無奈之下,只得聽命,懷着無限的恐懼,開始大聲的呼喝着,給自己打氣壯膽,有些人俯身去建起了地上的盾牌,雖然他們明知道盾牌擋不住於家軍的銃彈,可是手裡面那個東西,擋一下,總是還能起到那麼一點點的心理安慰,這也算是一葉障目的現實版吧!
大批叛軍呼喝着發出震天般的吼聲,倒是也頗有點氣勢的感覺,可是明眼人卻可以看出來,這是叛軍在給他們自己壯膽罷了。
黑壓壓的叛軍開始如同洪流一般的朝着於家軍大陣蜂擁而來,就如同蟻羣一般,你推我搡,冒着於家軍成排打來的銃彈,踩着前面倒下的同夥的屍體或者傷者的身軀,朝前邁進着。
可是這種頂着敵軍槍彈射擊衝鋒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隊列太散吧,容易自行潰亂,太密集了吧,正好成了人家排槍射擊的最佳目標。
所以在他們衝鋒的時候,於家軍的排槍聲一直就沒有停止,幾排火槍手輪番上前,不停的朝着叛軍放槍。
幾乎每一刻,跑在最前面的叛軍都有人成羣的倒在銃彈的齊射之下,接着他們便會被後面涌上來的同夥踩在腳下,淹沒在人羣之中。
一旦人數足夠多的時候,便會淹沒排槍射擊出的彈丸,雖然於家軍不停的在進行開火,可是卻因爲敵軍太多,並未阻止叛軍由人組成的洪流。
不斷有叛軍被打翻在地,接着便被淹沒在人海之中,叛軍後方是一排排的刀斧手,一個個面目猙獰的盯着前面的那些叛軍,只要有人頂不住,想要掉頭後逃,劈面就是一通刀斧過去,當場將其斬殺。
那些叛軍這會兒都快哭了,不帶這麼玩兒人的,向前衝,要挨銃彈,向後逃,要挨刀斧,橫豎都是個死呀!
於是叛軍兵將,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被督戰隊趕鴨子一般的,驅趕着他們朝前涌去。
這樣的做法還真別說,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叛軍開始衝鋒之後,居然冒着於家軍的槍林彈雨,始終在滾滾向前滾動着,對就是滾動!因爲前面的人被打死了,後面的人接着朝前衝。
這樣的場景,倒是讓人唏噓不已,誰說叛軍都是烏合之衆,看來不是那麼回事嘛!叛軍還是很能捱揍的嘛,被打死打傷這麼多人,居然愣是沒有崩潰。
可是大傢伙也都清楚,叛軍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崩潰,根本不是這些叛軍兵將不怕死,一個個視死如歸,而是他們屁股後面,跟着一大幫刀斧手組成的督戰隊,不得不朝前衝,不管是向後逃走,還是停駐不肯向前衝的,都無一例外會被督戰的刀斧手給剁翻在地。
這樣的脅迫之下,叛軍爆發出了一種少有的氣勢,就這麼前赴後繼的朝着於家軍大陣衝了過去。
熊文燦遠遠的在中軍大營之中,登高遠望,看着於家軍那邊的情況,當看到於家軍用這種近乎無賴一般的排槍槍斃的辦法,打的叛軍無力招架的時候,忍不住連連點頭,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於家軍在眼前作戰,但是他也早聽聞過於家軍火器犀利,舉世無雙。
今天他算是開了眼了,這簡直就是欺負人嘛!換誰有這麼多好東西,估計都是強軍,這麼個打法,確實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