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消息被海狼的細作源源不斷的傳遞出了登州府城,而劉大同在西山村,便是一個情報的中轉站。
這些消息又通過劉不同這裡,以接力形式被源源不斷的送回到了福建那邊的於孝天手中。
當崇禎四年春節過去之後不久,時間進入到崇禎五年正月裡,尚未過上元節的時候,於孝天便在圍頭灣新建起的總兵府之中收到了有關登萊之亂的第一手消息,這些消息比起官方傳遞到福建的消息,起碼要快將近一個月的時間。
於孝天端坐在書桌後面,聽着林易陽把這段時間彙總來的登萊等地的消息彙報給他一番之後,淡然的用手指輕輕敲打着眼前這張紫檀書桌,開口道:
“孫大人這次犯了大錯,登萊局勢已經不可控制!他這次力圖主撫,本身就是一個敗招,把他推入到了萬劫不復之地!”
林易陽微微皺眉,他一直搞不清楚,爲何於孝天居然能未卜先知,猜到登萊要發生如此大亂,更不清楚於孝天爲何對登萊這邊的局勢發展,似乎比他知道的還要早一些。
現在於孝天說孫元化犯了大錯,他也不太明白,孫元化錯在何處,甚至於林易陽自己都認爲,這時候孫元化主撫並不是什麼大錯,於是他開口問道:“主公此話何講?”
於孝天站起身揹着手走到了牆上掛着的一張巨幅的山東詳細地圖前面,看了看地圖上登萊之地之後,開口說道:“孫元化表面上來看,似乎主撫並無大錯,但是他卻錯誤的估計了形勢以及他對登萊兵馬的控制能力。
雖然不可否認,他到任登萊巡撫之職以後,確實對孔有德和衆多東江舊部有着知遇之恩不假,可是他太高估自己在這些東江舊軍們心目中的地位了!
他給這些東江軍舊部的,還遠沒有可以完全收服他們的心的地步,想要這幫驕兵悍將爲這個就跟着他出生入死,效命於他,顯然是太高估他自己了!
東江軍舊部還有那些逃到山東的遼人們,在山東那邊的日子肯定不好過,山東人和山東的主軍從來都把這些客軍以及遼人們視作他們的敵人,這些年來沒少爲難這些東江舊部以及遼人。
所以這些遼東人在這個時候,肯定會同仇敵愾,既然孔有德和李九成已經鬧到了這等地步,他們肯定也不會坐視不管,不出我所料的話,他們一定會響應孔李的叛軍。
而孫元化現在手頭的兵馬,主力卻是東江軍舊部,守登州城的更是以東江舊部爲主,其中耿仲明等人,更是委以重任,讓他們來守登州城,簡直就是笑話。
所以現在我雖然不知道那邊情況發展到了那種地步,可是卻差不多可以猜得出來,登州城在這個時候,應該已經陷入了叛軍之手。
孫元化孫大人這一次徹底栽了!”
“哦?主公真的認爲,登州城連幾個月都守不住嗎?”。林易陽還是有點心存懷疑,開口問道。
“絕對守不住!不信的話,咱們可以打賭,出不了正月,登州城必然會被叛軍攻佔!孫元化必定會陷入叛軍手中!”於孝天篤定的點頭說道。
林易陽乾笑了一下,微微搖頭道:“主公,這話學生恐怕不敢苟同,孫大人乃是一方大員,他身爲登萊巡撫,如果登州城被叛軍所克的話,他作爲鎮守主帥,豈能倖免?
就算是叛軍不殺他,他犯下如此大錯,恐怕也心知難辭其咎,朝廷肯定饒不了他,就算是擋不住叛軍,難道他連自盡也做不到嗎?要是他自盡的話,總算是保住了名節,最多也就是落得一個用人不察的名聲,這忠君的名節還是會保住的。
學生以爲,他豈能連自殺都做不到呢?”
於孝天笑了起來,點點頭道:“你這麼說其實也有道理,但是你卻忘了一點,孫元化可是還有一層身份!”
林易陽愣了一下,想了一陣子之後,忽然間驚道:“對呀!學生怎麼忘了,孫大人據說還是洋教的教徒!據說洋教的教義之中,要求教徒不能自殺!唉!可是學生覺得,孫大人畢竟乃是大明的重臣,豈能在這件事上,還恪守洋教的教規?”
於孝天搖頭道:“你不用懷疑,孫巡撫乃是一個非常虔誠的天主教徒,他即便是想過自殺,恐怕因爲教義的限制,也會猶豫的!只要他稍微猶豫一下,弄不好就一切晚矣,就算是他最終下定決心,恐怕也已經晚了!所以我敢跟你打賭,只要叛軍攻克登州,那麼孫大人一定會陷於叛軍之手!”
林易陽看於孝天這麼篤定,也不再這件事上糾纏,但是暗自卻下決心,只要於孝天這次又料中此事,那麼今後他林易陽就把這一身肉,全部都賣給於孝天,從此再也絕無二心!
“好了,這件事就說到這裡!現在說一下接下來咱們要做的事情好了!
劉不同在海寧州那邊的事情目前看來還算是不錯,但是他手頭的力量顯然太單薄了一些,雖然現在看來,他手頭儲備的糧食,省着點吃的話,應該足夠幾萬人堅持到明年開春!
但是他手頭控制的兵力卻只有那兩個排,加上在當地編練的那些鄉勇家丁,暫時來看守住西山村和養馬島問題不大,但是一旦登州失守的話,那麼他手頭這點兵力就不夠看了。
另外單單要他們守住西山村還遠遠不夠,到時候因爲亂軍四處爲禍,肯定登州當地會形成大量的難民。
咱們眼瞅着這些難民被亂軍所屠戮,很顯然是不成的,必須命令劉不同要想辦法,儘可能多的救一些難民,先將其安排在養馬島和西山村這一帶。
可是難民太多的話,劉不同手頭的武力就太弱了,一方面要防亂軍侵襲,一方面還要防備這些難民之中有人趁機鬧事。
所以必須要給劉不同補充更多的兵力,起碼要讓他手頭可用的兵力達到兩個連,並且給他那邊,還要增配一些輕型火炮。
登州城一丟,亂軍手中便會擁有不少紅夷大炮,這孫元化可是個標準的火炮專家,據傳他還從壕鏡澳那邊,招募了一些弗朗機人充當炮術教官,擁有紅夷大炮和大發熕這樣的重炮起碼百位之多,一旦被叛軍所用的話,攻堅能力會很強。
在登州守軍之中,火器裝備量也很大,鳥槍裝備數量多大兩千支以上,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三眼銃和單眼銃,不少兵卒也善於使用這些火器,甚至還聽說他那邊還有一批更爲精良的魯密銃和產自佛郎機人之手的火繩槍。
所以叛軍攻堅能力很強,加之西山村距離牟平縣城又太近,西山村那邊儲備了大批糧食,肯定會被叛軍所注意到。
故此如果不出所料的話,叛軍鐵定會派重兵猛攻西山村,劉不同肯定要和叛軍打上一場,這一仗決不能有失,而且還要打出他的威風,必須要讓叛軍吃大虧,以後絕不敢輕易再去招惹西山村,這樣才能確保西山村可以在那邊大批收容難民。
所以眼下關鍵就是要趕緊給劉不同那邊補充兵力和武器彈藥,確保他有自保之力,並且擁有一定的出去作戰的能力,兩個連不夠的話,就給他四個連,反正現在登州已經大亂,多派去一些兵力,不見得就招人注意!
另外我沒有聽你彙報有關石島灣那邊的情況如何,不知道石島灣那邊的情況如何了!除了石島灣之外,不知道浮山所那邊的關係打通沒有,膠州灣是我們必須要控制的一個地方,那裡是北方最大的一個天然良港,作爲中轉之地,比起石島灣更合適一些。
石島灣目前看來,並不保險,今年天氣比往年似乎更冷一些,弄不好石島灣也會封凍,一旦石島灣封凍,那麼咱們的計劃就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林易陽一邊連連點頭,記下於孝天的吩咐,一邊面露愧色的答道:“是學生疏忽了,主公所料的確不錯,今年石島灣確實封凍了,幸好主公提前有安排,學生早在半年之前,已經派人去了浮山所。
現在浮山所的李守備收了咱們的銀子,答應讓咱們在他管的地頭上方便行事,另外他也知道,咱們的底細,也不敢跟咱們作對。
於是學生便安排人,在膠州灣內北岸那邊一個莊子,用了些手段,逼走了一個破落的大戶人家,收了他的地還有莊子,在岸邊建起了一個臨時碼頭,可供不少船隻靠泊。
現如今那邊已經可以收容中轉難民,學生派過去了幾百人,在那邊負責安排這件事,至於石島灣那邊,因爲今年灣子裡海水封凍,已經起不了作用了,所以學生上個月已經派人送信過去,令他們得到消息之後,除了留守人員之外,駐守那邊的三個連,分批化妝成商隊,趕往劉不同那邊,聽候劉不同的調遣和安排。”
於孝天聽罷之後,點點頭,對林易陽說道:“萬事都要做兩手準備,這次你們選石島灣,我當初感覺就不夠保險,所以才讓你們考慮在膠州灣設點,以後你要接受教訓!再不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林易陽趕緊躬身點頭道:“學生受教了!以後學生一定考慮周詳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