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孝天以爲一切都說完了,正想再次告辭,李管事卻又說道:“莫要着急,在下還有幾個人,想要請於掌櫃帶去!另外回去之後,煩勞於掌櫃把這幾個肉票派人送到陸上之前說好的地方,有人在那裡等候,贖銀回頭會交給於掌櫃。”
於孝天心道,你這李管事有話倒是一次說完呀,怎麼跟擠牙膏一般,一次擠出來一點,而且這李管事這次沒說給他帶走的是什麼人,只是說讓他把肉票送到指定地點交易,可見的李家已經幫他聯絡好了,肉票交易贖金的事情,於是無奈的只得點頭,問道:“不知這幾個人又是做什麼的?”
李管事搖頭道:“於掌櫃只管先把人帶去,等回去路上,於掌櫃自然便知道了,絕對是於掌櫃想要的!”
於孝天心中一動,於是也不多問了,點頭答應下來,這纔再次告辭,被李管事親自送到了棧橋上,這個時候李管事已經派人,把那些女人還有幾個男子都先行送到了船上,交給了船上的孟瘋子,將其藏入到了船艙之中。
這時候天色已晚,島上各家貨棧都已經點起了燈,白天的話,即便是在這裡,李家也不會這麼大搖大擺的將人送到船上,一旦讓人知道的話,難免會被人說他們李家買賣人口,故此這種事只能晚上進行,以此也多少遮人耳目一下。
本來孟瘋子以爲於孝天要在島上休息一夜,明天早晨再走,可是看到於孝天回船上之後,他便知道於孝天不會留在這裡過夜了,立即招呼船上衆人準備起錨開船。
當船隻行到看不到大練島燈光的地方之後,於孝天走入到了船艙裡面,其中一個船艙裡面有十名男子,這也是於孝天最關心的事情,女人好說,可是一下李家送給他是個男人,這些男人的身份不弄清楚,他是不會放心的。
“你們都是什麼人,爲何會被送到我的船上?”於孝天走入船艙,亮起燈籠之後,掃視了一下艙中擠着的這十個男子,開口對他們問道。
一個大致只有十七八歲的年輕人神色很緊張,拉着四個比他年齡還要小的少年,目光中帶着一絲驚恐,小心翼翼的開口答道:“小的叫吳元,家父吳成!敢問一下,您可就是派人給俺們家送錢的那位好漢爺嗎?”
於孝天聽罷之後,微微一愣,吳成這個名字,他既熟悉又有點陌生,一時間居然沒有馬上想起來是誰。
倒是跟着他下來的劉老六聽罷之後馬上便反應了過來,指着這個後生問道:“你說你是吳成的兒子?福安縣吳家莊人士?”
這個自稱吳成的後生趕緊點頭道:“小的正是吳家莊人,家父正是吳成!”
於孝天搜腸刮肚的想了一陣之後,忽然間一個留着一撮花白鬍子乾瘦的中年人的形象躍然腦海之中,立即也明白了這個後生的身份,有點驚訝的跟着問道:“你是吳成的兒子?”
後生再次肯定的點了點頭。
這一下於孝天和劉老六都感到太過驚訝了,因爲吳成這個人他們都認識,正是當初在這條船上爲劉家做事的一個繚手,但是在那次碰上海盜的時候,卻已經被海盜殺了。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吳成的兒子居然會在李家,並且被李家給送到了他的船上。
於是劉老六便趕緊替於孝天問道:“那麼你又是如何來到這裡了?這幾位又都是跟你什麼關係?”
吳元這個後生這才試探着問道:“敢問這位可就是六叔嗎?”
劉老六趕緊點頭道:“正是正是!俺就是劉老六!以前跟你爹一起在這船上給劉家做事!”
吳元一聽,就哭了起來,跪在劉老六面前磕頭道:“侄兒給六叔磕頭了!俺總算是找到六叔您了!……”
而跟着吳元的那幾個少年,也都跟着跪下,一起哭了起來,搞得劉老六手忙腳亂,趕緊一個個的拉起了他們,並且好一陣安撫,才逐步搞清了他們幾個的身份和來歷。
原來吳元等五個少年,其實都是當初給劉家做事的船伕的兒子,劉家的船出事之後,他們在家遲遲等不到他們的爹回家,於是便找到劉家打聽消息,但是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反倒打聽出了麻煩。
事情還是要從蔣家被於孝天帶人偷襲說起,當初李矬子告發劉老六、於孝天,並且污他們是海賊,奪了劉家的船,蔣百戶以此爲由,抓走了二丫也就是現在的蘭兒,並且還試圖來個黑吃黑,奪了劉家的船貨。
可是沒想到於孝天帶人先下手爲強,殺了蔣百戶和李矬子,可是後來消息還是在福安一帶傳開,傳到了劉家的耳中。
劉家這才知道他們家掌櫃的已經死了,報官要求官府幫他們懲治劉老六和於孝天等人,但是因爲李矬子已死,蔣家的人也說不清到底奪他們家船的都有誰,於是便來了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對於也將其他那些給他們劉家做事的船伕視作跟劉老六一夥的。
非但不給他們家小結算工錢,給予這些船伕家人撫卹,還將其一併告到了衙門,衙門那邊也不分青紅皁白,在無法查清真相的情況下,又抓不到劉老六和小黃島衆人,遷怒於這些船伕家,一些船伕的兄弟,甚至於被扣了個通賊的罪名,被官府抓了去,而大部分船伕家的家小,也都被官府和劉家逼得走投無路,吳元的母親便是被逼得活活上吊自盡了。
而吳元自己也被官府抓去,打了一頓關了兩個多月之後,因爲什麼都問不出來,被放了回去,而他母親這時也早已上吊身亡,家裡僅剩下了吳元一個人。
年前的時候,李家派人到福安一帶,按照劉老六給他們的名單地址,一一找到了這些船伕的家,將撫卹交給了他們,並將他們男人的死訊告知了他們。
幾個船伕家的孤兒寡母拿到這撫卹之後,也得知了他們家管事的死訊,更是傷心不已,吳元拿到了劉老六託人送給他們家的撫卹之後,想了想,便決定投奔劉老六,後來因爲他年紀比較大,另外幾個船伕家的女人,於是也將兒子交給了吳元,讓他帶着他們一起投奔劉老六,起碼找條活路。
於是吳元便跟着李家的人帶着另外四個小夥計到了連江縣,又被轉送到了大練島上,等於孝天的船,這次才被一起送上了船,交給了於孝天和劉老六。
得知這情況之後,於孝天和劉老六都唏噓不已,對吳元等幾個少年好一番安慰,讓他們放心,不管怎麼說,這次的事情,跟他們有着分不開的關係,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他們導致的,所以於孝天保證,一定會好好善待這幾個少年,今後讓他們就留在金銀島上。
直到安撫完了吳元等幾個少年之後,於孝天這纔將注意力轉到了剩下的幾個男人身上,這幾個男子明顯不是跟吳元他們一路的,一直在旁邊蹲着,沒有說話,於是於孝天這才又對他們問起了他們的身份和來歷。
直到這個時候,一箇中年人才跪下答道:“小的郭復,見過大當家!小的和這幾位都是泉州人,之前在泉州那邊一個船寮做工,專司爲人修船造船。
兩個月前,東家少爺醉酒之後,闖入小的的家中,糟蹋了小的的閨女,逼得俺那可憐的閨女跳了井,小的得知之後,本想要到官府狀告,可是東家只想着保住他的兒子,想要把此時按下,而且還威脅小的,不許告官,否則的話就饒不過小的一家!
小的一怒之下,便帶着兒子和土地,躲在東家少爺回家的路上,將其痛打了一頓,沒想到那廝卻不禁打,居然幾下便被俺們當場打死,惹出這樣的麻煩之後,小的知道如果繼續留在泉州的話,定會性命難保,無奈之下連夜帶着兒子和徒弟逃離了泉州府!一直逃到了福州這邊。
後來蒙李家掌櫃收留,我等纔沒有被官府抓去,李掌櫃可憐小的,告知小的,可爲我等安排一個出路,我等走投無路,只能答應了下來,還望大當家收留!今後小的願爲大當家效力!”
於孝天聽罷之後,差點沒有當場樂翻,難怪李管事神神秘秘的不肯告訴他這幾個人的身份,原來這幾個人都是船匠,這實在是正瞌睡的時候,有人給遞了個枕頭呀!
他上一次來的時候,其實就跟李家談過,想要找個會修船的船匠,他們常年在海上活動,不能保證船隻不會受一點損壞,一旦船隻受損的話,他們自己很難修復,即便是勉強修理,也只是臨時對付,並不能確保船隻安全。
現如今他繳獲周成的那條鳥船,之所以一直丟在島上,一是因爲他這兩個月一直忙於建寨,另一個原因就是他沒有技術和人工來對那條船進行徹底的整修,原來抓來的那個木匠其實手藝很差,只能幹一點粗木工活,根本沒本事修好那條船。
於孝天甚至都想過,乾脆回頭建房子的時候,把那條鳥船拆了,木料弄去建房子用,也省的一直在海里泡着,等着它自己爛掉或是被海蛆蛀掉。
現如今李家居然給他弄來了這麼幾個船匠,這一下那條船算是保住了,只要修好那條船之後,他就有了兩條可用來出海做事的船,實力等於一下提高了一倍,以後在海上行事也就更容易了。
於是他趕緊點頭滿口答應下來,並且很家常的坐下跟這個船匠聊了一番,交談之後他得知這個叫郭復的船匠,膝下還有兩個兒子,也都是自幼跟着他學修船造船,現如今就在這裡也都已經十幾歲了,可以幫着他爹幹活了,而他老婆在生小兒子的時候難產死了,他家窮,便一直沒有續絃。
而另外兩個跟着郭復的,也都是他的徒弟,因爲師傅的閨女受辱自盡,年輕氣盛的他們很生氣,不顧後果的幫着郭復去揍了東家少爺,結果沒成想卻打死了東家少爺,惹下了滔天大禍,於是只能跟着他們師傅跑路,現在也不得不跟着來了。
這一下於孝天便等於得到了五個會修船造船的手下,今後再也不用爲修船的事情頭疼了,這對於孝天來說,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比起李家再給他們幾百兩賞銀,還要來的更實惠一些。
而李家其實這次也是做了個順水人情,不花錢還滿足了於孝天的需要,而且抵上了他們當初承諾的賞銀,這次的交易對於他們雙方來說,都是皆大歡喜,划算的不得了,可見的李家在做生意上,確實有過人之處,想人所想的同時,也爲他們省下了不少銀子。
回到島上之後,於孝天也沒有將這十個人送到隔離營之中單獨隔離,僅僅是燒掉了他們的衣服,又讓人燒水,好好給他們洗刷了一番,又讓他們服下了幾副常用的湯藥,打了打他們肚子裡面可能有的寄生蟲,便將他們安置在了寨子裡面。
而留守在寨子裡面的趙麻子和李狗子,這個時候也已經趁着於孝天出海的工夫,帶着剩下的人開始在寨中建房,一些被燒燬的屋舍,很快便又被搭建了起來,反正他們的住房用料簡單,建起來也不費啥事,寨子裡面很多空地很快便立起了新的屋舍。
而於孝天也沒耽擱,回到島上稍微停頓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便再次帶人上船,朝着南日島而去,再晚的話,他們估摸着節前就沒法趕到南日島拜張虎的碼頭了,那樣的話保不準會得罪了張虎,另外也讓王宏會比較爲難。
雖然於孝天暫時實力增長了不少,可是比起鯊魚張虎來,他的實力卻還是很小,尚不足以和張虎抗衡,所以暫時示之以好,也是有必要的,這也算是識時務者爲俊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