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啷”一聲,託在王承恩手中的玉如意立刻就掉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因爲這時候,王承恩才感覺到溫體仁給自己的這個玉如意,絕對不是見面禮,而是通向鬼門關的通行證,原因是剛剛溫體仁捐獻給皇上的,不過是區區五萬兩銀子,而現在給自己的這個東西,卻值十萬銀子,這說明什麼?偷眼看向崇禎皇帝,王承恩的冷汗更如瀑布一樣流下來。崇禎已經怒火中燒到即將燃遍世界。
喧賓奪主已經喧賓奪主到這種地步,那絕對是送禮的人要死,被送禮的人更要死。若是要選擇的話,只有兩種,一是抹脖子,二是上吊,沒有其他。
王承恩現在既不想上吊,還沒到那種地步呢,更不想抹脖子,因此上才故意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到了地上摔它個粉身碎骨,然後咕咚跪倒對着崇禎大聲哀嚎辯解:‘萬歲,老奴,老奴——’
崇禎就一個冷厲的眼神,當時就將王承恩的哀嚎堵在了嘴裡,剩下的就是如風中落葉般凌亂顫抖了。
其實這個玉如意的真正價格是多少呢?正所謂黃金有價玉無價,不過就是見仁見智,在這裡,曹化淳卻在暗暗的幫了呂漢強一把,那就是他把這個玉如意高估了無數倍,反正也沒有憑據和標杆,崇禎也不知道這東西到底值多少錢,不過給高高在上看不起自己和這些太監的溫體仁,使用上一個絆子下個套,自己何樂而不爲?
其實若說曹化淳爲什麼要幫呂漢強,這裡有兩個方面,第一個方面,曹化淳是太監裡最正直的一個,他一直觀察着呂漢強所作所爲,他一直看着呂漢強爲這個大明所做的種種貢獻,作爲一個皇家的奴才,他真的欣慰,在他的眼裡,皇權需要尊重,呂漢強在爲這個大明帝國勞心勞力,實際就是在爲皇權做事,爲百姓做事。
同時有一點,那就是以東林爲首的各個官員們,在閹黨之後對這些太監們的輕視,簡直就說蔑視,早就引起了太監階層的不滿,越是殘缺的人卻對自尊越在乎,你要知道,圍在皇帝身邊的不是那些大臣,而的的確確是這些他們認爲最忠心的太監,因此上,曹化淳無論是從私從公,都要幫着呂漢強打倒溫體仁,而今天呂漢強的前面表現和溫體仁後面的表演,簡直就是珠聯璧合,從整個過程上看,皇上更開始厭惡了溫體仁,落井下石的這件事情,是誰都想樂意做的,爲什麼自己就不能假公濟私,丟上幾塊大石頭,乾脆將井填平呢?
“萬歲,老臣——”溫體仁這次算是真的手足無措了,惶恐的就要辯解。
“閉嘴閉嘴給我閉嘴。”種種事情都讓崇禎這個愛面子的小年輕,感覺徹底的丟了面子,原先對溫體仁的所有好感全部化成了厭惡,當溫體仁再次哀求的時候,崇禎乾脆就直接將桌子上的硯臺拿起來,狠狠地砸了過去,目標很準,手法很熟練,正中溫體仁的額頭,那個硯臺是石頭做的,質感非常好,一下子就將溫體仁的額頭砸的鮮血淋漓。
“給我滾,給我滾出去。”崇禎皇帝這時候已經是歇斯底里了,他再也不想看到這個陽奉陰違的傢伙,將自己比的不如一個太監蔑視自己的傢伙,因爲在他看來,他終於看到了這個溫體仁的本性了。
溫體仁實在是沒有想到劇本變化的這麼快,原先一向對自己優容有加的皇帝,突然間翻臉比翻書還快,他實在鬧不懂這是爲什麼?
“你還呆着幹什麼?趕緊給我滾出去。”崇禎皇帝已經暴跳如雷,看看還呆若木雞的溫體仁,就對着身邊左右的小太監們大吼:“給我叉出去,叉出去,我再也不想見到他,再也不想見到這個——奸佞小人。”
就這一個奸佞小人的評語,立刻讓王承恩戰戰兢兢,立刻讓曹化淳欣喜無比,立刻讓躲在屏風後的呂漢強如釋重負。
就這最後的一句評語,當時就讓溫體仁大腦一片空白,傻傻的跪在那裡不知道爲了什麼,直到一羣太監過來,七手八腳地將他架起來,然後如登雲駕霧一般被擡走,當他清醒的時候,已經被一羣太監丟在了午門之外,身上已經有了無數口水,再返回看了下森嚴的紫禁城,那硃紅的大門已經轟然關閉,隔絕了內外的聯繫。
失魂落魄的曹化淳,在冰冷的青磚地上爬起來,向那緊閉的紫禁城午門衝過去,結果一羣盔甲鮮明的禁衛軍,立刻將刀槍指向了他,面無表情肅穆森然。
絕望,從心裡往外的一種絕望,整個瀰漫了溫體仁的心,他實在沒想到事情會突然急轉直下到這種地步,昨天的朝堂上,還不過是丟了幾個自己的助手,結果現在皇上的動向突然改變,以自己在朝堂上混了這些年的經驗來看,自己算是完了。
“不,我絕對不能失敗,這個朝堂應該屬於我,絕對應該屬於我,呂漢強,一個毛頭小子,你怎麼能鬥得過我,好,我現在就和你鬥一鬥。”溫體仁咬牙切齒的面對那高大的紫金城,發出壓抑在心裡的怒吼,但還只能壓抑在心裡,真要是喊出來,自己知道自己絕對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一羣大內親軍就會將自己剁成肉泥,崇禎皇帝當堂打殺大臣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自己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觸動崇禎皇帝的黴頭。
既然在皇帝面前,自己碰了一個大大的釘子,那必須尋找下一步保住自己的爵位,下一步是什麼?還是依靠強大的東林黨,這纔是至極的根本。
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邊走邊想,東林現在已經四分五裂,沒有外部敵人就搞內鬥,這已經成爲東林的本性,而現在是什麼?東林已經淪落到外部敵人兇猛,且內部鬥爭更加激烈,早就忘記了團結一致,一致對外的根本初衷。
這時候溫體仁對周廷儒已經恨得牙根癢癢,都是你這個貪戀權力的小人,才讓整個東林集團淪落到讓呂漢強欺負到無以復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