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如雲沒原則性的混淆流民與杆子的性質,子涵站直了身軀,一臉決然的打斷了如雲道:“他們原先是百姓,但當他們拿起武器的時候,就已經不再是百姓了,是流寇,大家都看見過流寇掃過的地方,那種悽慘便是人間地獄,我們對流寇仁慈便是對百姓殘暴,尤其——”子涵再次咬牙切齒的道:“尤其,這個齊飛專門和我的呂哥哥做對,我絕對不能饒恕了他。”
一聽這話,如雲也閉上了嘴。
戀愛中的女孩是偏執的,而偏執的女孩是可怕的,大家都被子涵這鏗鏘有力的決斷震驚住了,大堂裡立刻陷入了深深的寂靜。
王大壯猶豫不決,這的確是一個艱難的決斷,放四萬見過血的流寇進來,就憑藉自己現在這些新丁力量要和他們堂堂對陣,勝負的把握到底有多大?心中實在是沒底,萬一失敗,這個責任誰能擔待得起?
呂煥之首先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不管這個計策勝敗如何,首先損失最大的是平陸百姓,堅壁清野啊,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場景?
趙梓也不再說話,四萬流寇入境,一切人員都要參戰,生產就要徹底的停頓,經濟上的損失將是巨大無比的,這對剛剛興起的新區是個嚴重的打擊。
“呂大人是賑災欽差,更是南四府整頓衛所,剿滅流寇督師,這是責任所在。”王公公將目光從地圖上收回,慢慢的直起腰,“原本剿滅流寇需要四處出擊,費時費力,而這次流寇大集,正是一戰砥定的絕佳機會,第一種方案雖然安穩,但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何況一旦四萬杆子潰散,那更將是一場空前的災難。第二方案雖然對我平陸百姓殘忍,但可治本,快速解決山西西部流寇,讓我們抽出手來做我們要做的事情,這非常必要,因此,我同意第二個方案。”看看大家還在猶豫,王公公將腰背挺直:“我是宮裡來的,我是沒有監軍名義的監軍,這事大家還有意見嗎?”
所有的人一起無言的躬身施禮,對於這位沒有監軍名義的監軍施禮,大家需要一個監軍,一個能真正反映現實給皇帝的監軍。
“好,既然這樣,我決定在呂督師回來之前,一切的安排都按照縣主的安排行事,大家對這一點有疑問嗎?”
包括呂煥之在內,大家都沒有疑問。
“王大壯,一切軍事調動都按照縣主的安排行事,這一點你有疑問嗎?”王公公再次問道。
王大壯當然沒有疑問,因爲不單單是子涵的身份在那,最主要的就單單子涵這兩點建議就已經徹底的折服了他,更何況還有自己的兄弟情義在。
“好,既然大家都沒有意見,那麼我決定,在呂督師回來之前,一切都以張子涵縣主分派。”監軍一錘定音,這樣就理清了這次面對流寇來襲大戰的指揮權限。
這時候不是推讓的時候,子涵大度上前,先給王公公施禮,這是對監軍的尊重,然後再向所有的人施禮,在大家向他施禮之後,便確定了她代替王大壯前敵總指揮的地位。
於是,子涵也徹底的展露出她將門的底蘊。
“搬空平陸鄉村,將人口財物徹底堅壁,我需要時間,因此,我需要一支人馬在這裡。”子涵指着地圖中條山小斜關的地方:“這是從北面平原通向我們平陸唯一能行駛大軍的通道,因此我需要一支隊伍佔領這裡,並且堅守這裡,直到我們完成平陸堅壁清野的工作爲止。”看看大家凝重的神色,子涵接着道:“我不會給你太多的人馬,只能派出一千五百,最多兩千,因爲我們這裡佈防更需要人馬,同時也不能讓齊飛感覺到絕望,因此這是一次接近送死的任務,我需要這個人。”
滿大堂陷入了死寂,這時候任誰都知道,兩千對四萬,而且必須堅守到平陸徹底準備結束,這支人馬是去送死的,活着回來的機會很渺茫。
一陣沉默之後,平陸衛所代千戶齊策大步上前拱手,慨然道:“末將不才,願往。”
他身後的百戶兄弟互相望了一眼,同時上前拱手施禮:“我等願追隨齊策將軍死戰。”
子涵點點頭,“你是我國公府出去的,我相信你,你帶着一千二百衛所兵,多帶榆木噴以及火藥,我再派五百長弓手給你,記住,一定要在我沒有下達撤退命令前,死戰不退。”
齊策再次拱手,他身後十二名百戶這次稱呼卻變了:“末將尊大小姐令。”齊策出身三百國公親兵之列,是國公家人,此番稱呼就是在向子涵表明,我是你的家丁,爲家主死戰理所當然。
子涵聽到這聲稱呼,眼圈不由一紅,但轉而收起眼淚,“我堅信你們會完成任務的。”
子涵目送走齊策等人,面無表情的回首對呂煥之問道:“搬空城郊,堅決堅壁清野,大人需要多久?”
呂煥之輕輕的搖動他的扇子,雖然天氣不熱,大堂還有穿堂風,但表面平靜的呂煥之的心是燥熱的,他需要用搖動扇子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焦躁。仔細算計了一下:“二十天,最少二十天。”
子涵皺眉,細細的想了一下:“五天,嗯,我只能給你十天,要不齊策就可能全軍覆沒。”
“故土難離,百姓——”
“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在五天之內清空四郊,最主要的是不能留一個百姓在城外,因爲我知道,那將是杆子的兵員。”
平陸廣大,這時候更是人口衆多,十天是無論如何也撤退不乾淨的,如果用強,那將是怎麼樣一個悽慘的景象。
看看還猶豫的呂煥之,王公公神色嚴肅的道:“呂大人,執行去吧。”
呂煥之看到監軍那嚴肅的臉,不由得張張嘴,但最後還是跺跺腳,對着身後一班平陸官吏大吼道:“老縣丞,你留下聽縣主調度,其他的人,跟我走,即便是不眠不休也要在十日內清空平陸四郊。”
於是呼啦啦,所有的平陸官吏一起衝出縣衙,衝向四鄉,進行幾乎是殘酷的清鄉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