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東面,看着對面沒有明軍阻止大金架設浮橋阻止大軍越過這道天險,整個大金出征的將士真的是輕鬆無比,奪戰遼西的信心更滿了。
當鎮江的800里加急趕到遼河前線,努爾哈赤坐在大帳裡,看了詳細的軍報,然後面色從容的對手下的文武說道:“毛文龍果然是個怪才,竟然丟開直接面對他的軟柿子李永芳不攻擊,反倒捨近求遠,再次奪取了鎮江,這的確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
阿敏立刻大急:“鎮江關乎到我們大金的臉面,鎮江一丟,軍心士氣必將被打擊,而大明的民心士氣也會被鼓舞,屬下請求,立刻帶着我的本旗,重新奪回鎮江。”
鎮江地區,是阿敏鑲藍旗的根本之地,自己的老巢丟了,當然心急。
努爾哈赤搖搖手:“你稍安勿躁,雖然你說的對,鎮江的丟失,關乎着咱們大金的臉面,但現在進攻遼西,纔是重中之重,其他的都是微末事情,只要我們遼西拿下來,返回身去,瞬間就能將毛文龍驅趕出去。”
現在努爾哈赤雖然還是堅持遼西戰役,但對毛文龍也沒了當初出口就是殲滅的底氣了,而是以驅趕爲目的。這樣的態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轉變了。而這也正是反映了毛龍現在對後進的壓力,由原先的不屑一顧,變成現在的忌憚。
看看依舊心情焦躁的阿敏,努爾哈赤就勸解道:“毛文龍在鎮江是翻不出大浪來的,因爲杜度的手下那個叫滿都的額真的確是個將才,他的安排決定已經讓我非常滿意,等這場戰役結束之後,我要提升他爲鑲白旗副都統,幫襯杜度。”
這樣的決定簡直讓大家大吃一驚,丟城失地,在大金是重罪,是要斬立決的,結果努爾哈赤不但不懲罰這個滿都,反倒要在戰後提升他,難道他有什麼過人的舉措了嗎?
努爾哈赤就看着戰報解釋道:“毛文龍原先在鎮江城城牆下埋設了炸藥,突然間炸斷了城牆,這才讓鎮江再次被毛文龍得手,但就在倉促之間,滿都當機立斷,自己帶着咱們的八旗子弟,直接衝出了城外,而命令佟養性帶着他的3000漢軍,死守鎮江城內的軍營,大家也知道,佟養性在和朝鮮走私的時候,很是賺了一筆錢,他對他這3000漢軍,是以親兵的待遇供養着的,絕對是他的心腹,無論是從忠心上,還是戰鬥力裝備上,都是沒得說。”
阿敏也就放心了,笑着解釋這個佟養性:“爲了保住他的財產,囤積他的走私物資,佟養性那個老小子,將這個軍營簡直修成了一個銅牆鐵壁,毛文龍想要啃下它,估計沒有個一年半載,是絕對不能實現目標的。”
努爾哈赤就繼續看着滿都的戰報,安定着文武大臣的軍心:“滿都這個決定非常明智,讓佟養性在內,他的大炮時刻威脅復遼軍,讓復遼軍如芒在背。而滿都在外,用我們八旗的拿手好戲,不斷騷擾尋找機會,切斷復遼軍與外界的聯繫,斷絕一萬五千復遼軍的後續物資補給,等於是反包圍了他們,如此,鎮江雖失但等於沒有失去,那麼,我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呢?所以,我們就安心的在這裡進攻遼西吧,等我們搶掠完了遼西,我們回軍將毛文龍的這股人馬殲滅在這裡,這真的是意外之喜啊。”
真的沒想到,滿都的一個動作安排,就讓毛文龍的這股人馬成了進退兩難的夾生飯,這下好了,就讓滿都佟養性和這個敵人耗下去,杜度的人馬一到,就成了裡應外合的反包圍,到時候,說不定一舉殲滅這一萬多復遼軍,給毛文龍以重創呢。
於是,大家就放下這個軍情,繼續研究怎麼進攻遼西的問題。
但就在大家安心的佈置進攻遼西的時候,第二個八百里加急又送來來,這次努爾哈赤看到的時候,眉頭就皺了起來。
皇太極小心的詢問:“何事讓父皇憂心?”
努爾哈赤就將戰報遞給老八皇太極,對着下面的文武介紹:“這個求援是劉愛塔和金州守將送來的。”
此言一出,滿帳大譁,難道復州和金州又有了什麼變故?
“毛文龍命令張盤從南關出擊,帶着一萬人,攻擊復州,命令單藎忠帶領五千人從長興島跨海出擊,攻擊金州,劉愛塔說他的漢軍戰鬥力有限,緊急求援。”
滿座震驚,所有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劉愛塔,是努爾哈赤最倚重的悍將,他不是降將,是本土的漢人將領,又名劉興祚,後金人稱其爲劉愛塔,朝鮮文獻稱之爲劉海,遼東開原人。後被“市夷掠去”到建州女真地區,時爲萬曆三十三年。在建州他以才幹出衆,且“伶俐善解人意”,深得努爾哈赤器重與賞識,被分到大貝勒代善的正紅旗。他參與了後金進攻明朝挺進遼瀋之戰。以擊敵、追逃等功授備禦,並迅速高升,直至副將,掛總兵銜,受命管轄金州、復州、海州、蓋州,南四衛之地。成爲後金國中聲名顯赫的漢官。其聲望和信任度,遠遠超過大明降將李永芳,這才被委任四衛總兵。
現在他緊急求援,可見覆州和金州的情形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沒想到,毛文龍竟然有如此胃口,有如此多的兵,當初我們還是低估了他的實力。”努爾哈赤有些懊惱。
當初大家將東江鎮連番損失之後的軍隊數目定在三萬,其實,這在當時還是放寬了說的,所以纔有現在的安排。
但現在看來,是自己等預判錯誤了。
當時估計毛文龍是會對李永芳動手,而絕對不會對牆高壕深的復州動手,結果他就派出兩支部隊,不但對復州動手了,而且還對金州動手了,看到愛將劉愛塔求救的急迫語氣,可見毛文龍對這兩個地方有着勢在必得的野心的。
現在,整個戰局似乎整個的偏離了當初的計劃評估,有向大金不利的方向發展。
“早前,就風聞劉愛塔有和山東登萊巡撫袁可立溝通的消息,但因爲父皇惜才,也沒有實據,所以他仍然被重用,而現在毛文龍的復遼軍大軍壓境,萬一他有什麼變故,我們的復州和金州就將有丟失的風險,而一旦南四衛有失,東江鎮就可以憑藉這四衛和旅順,就能在遼東半島站穩腳跟,毛文龍的勢力實力就大不相同了,這一點,還請父皇思量。”皇太極謹慎的提醒努爾哈赤。
天啓三年,有劉愛塔副將,大明降將王炳,密報努爾哈赤,說劉愛塔勾連登萊巡撫袁可立,試圖歸復大明,但努爾哈赤在感情上不願意相信劉愛塔會反叛自己,因爲不但劉愛塔出身遼東,是跟隨自己百戰居功升遷到這個地步的,而他在跟隨自己取遼中,取瀋陽,進攻遼西大明更是奮勇當先,根本就沒有手下留情。從這一點上看,努爾哈赤相信劉愛塔對自己的忠心,所以,王炳高密在查無實據,而劉愛塔還提着有這個心的自己親弟弟的人頭請罪的情況下,努爾哈赤不但沒有治罪劉愛塔,反倒判了王炳一個嫉妒上司,無故陷害的罪殺死,在審訊原告王丙和被告劉興祚兄弟等人的過程中,由於愛塔矢口否認,王丙這個敗類終以誣告罪被處死,不過當年七月愛塔又被降爲參將。
從這點不難看出,努爾哈赤處理此案時,在感情上不願意相信愛塔的貳心,而劉愛塔也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劉興仁,爲自己的哥哥背下了死罪,但至少他被牽連進了明臣袁可立的策反陰謀當中。矛盾的心理造成了混亂的判決,努爾哈赤處境的難堪是可以想見的。
但對於劉愛塔親自處死他的弟弟,而且親自負荊請罪,讓努爾哈赤更加堅定了劉愛塔對自己的忠心,直接將自己的小女兒賜婚給他,更多給金銀珠寶,以補償他的弟弟的死,可見努爾哈赤對劉愛塔的信任。
這時候皇太極再提此事,努爾哈赤當時果斷的否定了努爾哈赤的擔心:“愛塔之忠心不必懷疑,若是他真的有投明之心,正可藉着這個機會,將復州金州等地獻給了東江鎮,現在他說死守待援,可見之忠心不變啊。”
皇太極想了想,也是,要是他真有異心,在自己大軍全部集結在遼西前線的時候,面對東江鎮的進攻,真的就可以順勢投降了,何必還要堅守?這不和常理嗎,可見是自己多心了。
但心是這麼想,不過不知道爲什麼,皇太極總是感覺心神不安,總是感覺似乎要有什麼不利的事情發生。
到底會有什麼大事發生呢?他實在是不知道,但他還是提起精神,準備建議一下自己的父皇,應對復州和金州的危局,因爲他知道復遼軍的戰鬥力,他更知道張盤的能力,想當初,自己可是在張盤的手下吃過虧的,而且還是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