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了徐光啓,裹挾了孫元化,毛文龍帶着滿滿的成就感風塵僕僕的趕回北京的時候,一進城門,就感覺到今日的北京和自己走的時候有着詭異的不同。
是的是詭異的不同,因爲毛文龍感覺到整個北京都處在莫名奇妙的躁動中。
上到達官顯貴,下到販夫走卒,全都帶着一臉亢奮的在交頭接耳,在積極的探討議論着什麼。
毛文龍就好奇的拉着馬來到了城門口路邊的一個雜貨鋪,這裡正有幾個人在大聲的議論着。
“我說薛掌櫃,你消息靈通買賣精,你說這事靠譜不靠譜?”
結果站在櫃檯裡面的薛掌櫃,一面接過毛文龍手中的幾枚銅錢,遞上他購買的水果,臉卻衝着問自己的人道:“這件事我認爲靠譜,咱不說這大的嚇人的地方,就是一個毛帥的人品,就絕無問題。”
毛文龍聞聽這裡還有自己的事,就一面吃着水果解渴一面也站在那裡聽。
看到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也在聽自己的說辭,這個薛掌櫃更是來了精神,直接就當着圍着自己的這羣街坊鄰里炫耀:“咱們的毛帥在前線奮勇殺敵,每一次上報朝廷的戰功,卻沒有像其他那些丘八們一樣摻雜着水分,都是實打實的人頭做保證,就比如說這次毛帥進京,就從咱們這個城門進來的,就在我的雜貨鋪面前經過,我可是實實在在的看到毛帥拉着一車的人頭,呲牙咧嘴,那可是真真正正的女真建奴的腦袋,就憑這一點,毛帥就是個實誠人,他說出來的話,絕對可信。”
五車人頭被說成了十車,雖然誇大了,但也並不離譜,毛文龍也爲自己能夠有這樣的好口碑感到榮幸。
“毛帥殺敵的能力,我們大家都是知道,別的那幫混蛋們,每一日都是兵敗失地,從來就沒有一個捷報傳到京城裡來,唯有咱們毛帥,那捷報是一個連着一個,要不是毛帥在前面支撐着,說不定建奴已經打到了北京城。”一個閒漢就興奮的說着自己的想法。
這樣的想法立刻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贊同,之所以說是因爲其中有一個文人士子模樣的卻是嗤之以鼻。
他的表現立刻讓這個薛掌櫃表現出不快,但鑑於這位是士子,也只能冷淡的陪着小心:“看這位先生對我說的似乎很不贊同,難道小的說錯了嗎?”
結果這個士子就冷哼一聲:“毛文龍那個腌臢的丘八並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自己龜縮在敵後,遠遠的躲開了前面的戰線,然後每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向朝廷報功,索要無數的軍餉使費獎勵。”
這個薛掌櫃就斜着眼睛,冷着臉反駁道:“這位先生的話我就不愛聽了,難道各級官員上前線撿點斬獲建奴首級的人都是瞎子嗎?”
這個士子就對這些沒有見識的人嗤之以鼻:“那不過是毛文龍賄賂了那些檢點的人,讓他們虛報罷了。”
這個薛掌櫃的臉就更黑了,誹謗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偶像,放在誰的心中都不是很高興的。“那前些日子毛帥拉進城裡來的那些女真人頭怎麼說?”
“那不過是殺良冒功。”
“你怎麼知道是殺良冒功?”站在外面的一個潑皮就直接衝上去了。說句良心話,文人在大明的其他地方,那都是人上人,即便是在路上遇見了,這些市井小民都要躲避到道旁,都不敢直視,但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天子腳下,帝都的百姓自然有一份天子腳下臣民的優越感。他們怕當官兒的,但他們不怕這些士子,他們尊重那些有風骨的,但絕對鄙視這種胡說八道的。他們可是能叩闋午門的,也曾經打死過高官太監的一羣,這是在骨子裡驕傲的一羣天子腳下的百姓。
這個文士睜眼說白話,當然惹起了大家的不滿。這傢伙也知道自己沒有能力辯駁,就轉口道:“毛文龍那個腌臢的東西,雖然僥倖斬獲了幾個女真建奴的腦袋,但他卻攀附閹黨,這便該殺。”
“閹黨,閹黨怎麼啦。”薛掌櫃一聽就更不樂意了:“你們東林倒是好,什麼事兒就能像我們百姓要錢,頭階段不還又要鼓搗出來什麼從開遼餉嗎?那是什麼意思?還不是你們把錢丟給那個叫王化貞的混蛋,害了我們幾萬將士的性命,丟了幾百萬的錢糧,還丟了大片的土地,不得不讓我們的孫師傅出去替你們擦屁股,結果你們不思怎麼一心報國,卻又用這種藉口向我們百姓攤派。但是人家閹黨魏公公和咱們的皇上,體恤咱們這些小民百姓,堅決的頂住了你們的無恥,結果咱們的魏公公,弄出了一個皇商,解決了這個問題,廢除了遼餉,讓我們不再被那些貪官酷吏盤剝,而你們做了什麼?”然後就一臉鄙夷:“你們除了會誇誇其談無中生有之外,還會什麼?”
老百姓就是這樣,他們不懂得什麼千秋大義,他們只懂得實實在在的日子,誰不盤剝他們,誰讓他們過上安穩的日子。他們的心就向着誰。
“你們這些無知的愚民,只顧着眼前的利益,卻不管這千秋大義,輕利重義,這纔是聖人的教誨——”
結果他還沒說完,一個老婆婆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痛罵:“我們就是無知愚民了怎麼的?你倒是懂得千秋大義,那麼你別吃飯,別接受朝廷的錢糧,別接受我們的供養,你做給我們看看?”
毛文龍不得不佩服這天子腳下百姓的素質,就這一番話,其他地方就說不出來的。
“市儈小人,我懶得和你們瞎說,反正毛文龍就是丘八,閹黨就是禍國殃民,你們稱讚他們,你們就是他們的一丘之貉?就應該堅決打倒。”這個文士已經歇斯底里,已經惱羞成怒。
結果那個潑皮二話不說,上去就是一個沖天炮,直接打在了這個文士的眼眶上,再上去就是一腳:“我們就是愚民了,我們就是粗魯不名了,你就這麼無端的誹謗對我們好的人,我今天就要仗義出手,我都打了你這個四體不全,黑白不分的傢伙。”
這個士子在這個潑皮的暴打下只能慘叫着狼狽而去,這個潑皮就換來了一片贊好生:“趙大郎果然英雄仗義,那些不開眼的傢伙就應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