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攻城戰開始打響了,這是北京城自打朱棣鎮守爲王到現在二百多年,第一次遭遇炮火的洗禮。
一排排炮彈如飛蝗一般飛向北京城,一顆顆火油彈飛上了城頭,一個個炸藥包撲向了城牆。
這纔是真正的自相殘殺,雙方使用的是同一個兵工廠生產的武器,使用着同意的火藥鉛子,穿着東江鎮生產的同樣的衣甲。打着同樣的大明國旗,軍旗。曾經拿着同樣的東江鎮鑄造的軍餉,喝過同一瓢水,吃過同一鍋飯,祭拜同一個先人,同樣的祖先。
但現在卻爲各自不同的理念,各自不同的上位者互相拼殺。
幾百年不惜血本的加固的城牆,讓炮彈失去了巨大的威力,讓炸藥包如隔靴捎癢。沒良心彈撲上去炸裂點燃,城上的守軍就用毛文龍交給他們的方法,用沙土將他們熄滅。
同樣的速射炮的還擊,讓城下的炮火陣地也同樣死傷累累。
一聲長長的衝鋒的號角響起了,血紅着眼睛的毛承祿發動了決死的雲梯蹬城。
一隊隊將士,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槍,跟在擡着雲梯的兄弟們的後面,排着密集的方隊,開始撲向城牆。
城上一批批炮彈落下,在方陣中炸開一朵又一朵血肉的火花,實心彈蹦跳着在方陣中淌出一道又一道血肉的衚衕。城上潑灑下來的鉛子彈雨,將一個又一個前進的將士打倒。
但,復遼軍的方陣就那麼腳步堅定的前進,前進。在每一個方陣的後面,就是一地將士的死傷屍體與血肉,從出發點一直延續到城牆下。
雲梯架上了城牆,一個個將士提着步槍,堅定的踏上雲梯,開始向上攀爬。
這樣的戰鬥,沒有取巧可言,他們就是憑藉逼鋼鐵更強大的意志,戰鬥戰鬥。
山西的總兵官目瞪口呆之後暴跳如雷,最終變得膽戰心驚:“這是什麼樣的軍隊啊,他們就不怕死嗎?他們就真的認爲我的子彈炮彈是吃素的嗎,他們就真的以爲我們的鉛子是殺不死人的嗎?”
一個信陽老兵面色蒼白的教導他:“復遼軍是十幾年血火廝殺出來的,爲了復遼,爲了打回他的老家去,世紀年戰死的將士何止百萬,生死早被他們看淡。不但如此,犧牲反倒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光榮。你沒去東江鎮看看,每一家門楣上掛着的一塊象徵戰死的英雄的木牌,都是這個家庭的榮耀而不是悲傷。無論是多麼大的官,即便是毛賊路過,也必須拱手施禮。”
“可是,那是對付滿清韃子啊。現在自己人互相爭鬥,也這麼拼死做什麼?”
這個信陽兵就悽苦一笑:“做什麼,以爲我們捅了馬蜂窩,因爲我們包圍攻擊了天啓皇上,因爲我們攻擊了毛賊的家屬。在這些東江鎮的將士們的心中,隨着復遼成功,他就是那些遼東人的父母恩人。遼東義氣血性天下皆知,你說他們拼不拼命?”
“那趕緊的將他們還給他們啊。”
“還?那些當官的絕對不會還給他們的,因爲,毛賊的家屬,就是他們的護身符,一旦還給了毛賊,還給了東江鎮,他們的死期就到了。”
這個山西總兵就咧嘴哀嚎:“你說我好好的山西部呆,我跑這來幹什麼,我不是傻嗎。”
這個信陽兵就一撇嘴:“你還不是爲了你的主子的皇位,你還不是爲了什麼狗屁的從龍之功?你奪了我們的皇帝的位置,你們現在就成了毛賊的死敵。現在你們想跑也跑不了啦,跟着我們信陽兵,一起爲當初做下的糊塗事,付出代價吧。”
“我們倒黴,但你們爲什麼不跑?”
這個信陽兵就悽苦一笑:“我們也跑不了啦,我們也無處可跑啦。崇禎,我們當初的八賢王等於死在了你們的手裡,毛賊是絕對不會繞過我們的。當初我們奉命在東江鎮將士的後背捅了一刀,讓十幾萬東江鎮的將士一戰犧牲,毛賊和東江鎮的人是絕對不放過我們的。現在我們即便逃跑了,他們也會追殺我們到天涯海角。即便我們投降,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
然後拍拍這個山西總兵的肩膀:“難兄難弟,我們一起去死吧。”然後哈哈大聲的慘笑。
攻城慘烈的進行,一個千人隊打廢了,能站着發起進攻的已經所剩無幾了。
毛承祿提着戰刀,對着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的城牆一指:“第二大隊,上。”
戰鼓激昂,號角激越,第二大隊方陣,毫不猶豫的將步槍端起,毫不猶豫的踏上了先前兄弟血染的進攻道路,衝向了城牆,延續着先前兄弟進攻的任務。
又一個大隊打沒了,那一片城牆下再也沒有能動的將士了。
毛承祿面無表情的再次下令:“炮火,沒良心彈,覆蓋那片城牆,第三大隊,準備進攻。”
大炮再次怒吼,火油彈再次覆蓋了那一段城牆。
在炮火硝煙中,第三隊的將士排好了方陣,然後再血紅了眼睛的大隊長的帶領下,跟着炮彈的步伐,踏着兄弟們的鮮血,撲向了城牆。當他們靠近城牆的時候,炮火才停息,然後整個方陣爆發出一陣吶喊,撲向了城牆。
殘破的雲梯再次豎起,一隊隊將士順着帶血的雲梯繼續攀登。
“第一軍,第三師第五營打光了。”一個通信兵向毛承祿稟報。
毛承祿就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一營五千兄弟,沒有死在復遼的戰場,卻死在了這種手足相殘上,值得嗎?
輕輕的詢問:“營頭回來了沒有?”
這個通信兵就再次大聲的稟報:“第一軍,第三師,第五營,打光了。”
毛承祿猛的睜開了眼睛,結果,站在他的面前的,是第六師第五營的營頭:“少帥,該我們了,同樣第五營,就是兄弟。”
毛承祿點點頭:“你上吧。”然後還是頓了下:“你的營可以打光,但必須給我留下十個種子,戰後我要給你重建第六師第五營。”
這個營頭挺身大聲道:“任務未完,絕不回軍,打光就是打光,只要你給我重建,我們的英魂就會歸隊。”然後抽出指揮刀,聲嘶力竭的對着整裝待發的五千手下兄弟大吼:“追隨着第三師第五營兄弟們的腳步,殺啊——”
又一個五千人,五個方陣,邁開堅定的腳步,撲向了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