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出兵倭國
大殿內羣情激憤。
皇帝朱厚照卻是好整以暇。
如果放在眼前的話,他可能真會信了這些文臣縉紳的鬼話。
不過自從湯昊提醒過之後,朱厚照現在就是帶着有色濾鏡看待這些文臣縉紳。
經歷了這麼多的風雨,朱厚照可以確信一點,真正對他忠心耿耿的人,可能就只有一個野人湯昊而已。
連劉瑾這種陪着他長大的親密大伴,都可以爲了私心接連給他設局!
連楊廷和這位教導他進學修德的帝師,都可以爲了文臣縉紳的利益選擇背刺於他!
至於其他朝臣,又會是什麼樣的呢?
他們此刻羣情激憤,他們此刻義正辭嚴,但又有多少人是因爲覬覦那座石見銀礦,是爲了那上億白銀呢?
所以朱厚照壓根就不動怒,他甚至覺得有些好笑,就像是看着一羣小丑那般,靜靜地看着這些文臣縉紳表演。
直到戶部尚書焦芳故意引出了石見銀礦的話題,大殿內才爲之一寂。
“說到倭國,我倒是記起一件事情來。”
焦芳想了想笑着說道,“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湯侯曾經提到過,在倭國這邊有一個超大型的銀礦,這個銀礦的銀子藏銀……有上億兩。”
衆人一聽,頓時就紛紛看了過來。
雖然大家都關心這石見銀礦的事情,但是大家畢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就算再怎麼想得知這石見銀礦的具體消息,那也不能主動開口。
說得直白一些,大家都要臉。
不過戶部尚書焦芳一向是個不要臉的,出了名的卑劣小人。
而且他身爲戶部尚書,本身就是執掌錢糧的大司農,此刻他開口提及此事,倒是顯得合情合理。
“我記得,當初也是在朝堂之上,湯侯你講到倭國現狀的時候,提到過在倭國有一個大型的銀礦。”
焦芳對湯昊態度恭敬,這是因爲他清楚自身定位。
他焦芳能夠坐上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無疑是皇帝陛下的提拔重用,所以他是不折不扣的帝黨。
而帝黨裡面,唯一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無疑就是中山侯湯昊了。
因此焦芳本能地對湯昊態度恭敬,甚至如果不是湯昊拒絕了他多次宴會邀請,這位戶部尚書都想去跪舔一二了。
朱厚照記憶很不錯,立即說道。
“沒錯,倒是有這回事情,藏銀上億兩銀子的銀礦……”
朱厚照故意提及此事,無疑就是扯開了在場衆人身上最後那塊遮羞布。
你們要想知道,那就直接開口問,開口商量,別在這裡裝出一副道德標杆的模樣,平白讓人聽了都覺得噁心。
皇帝陛下都開口提及此事了,那羣臣自然也就沒有什麼顧忌了。
這上億兩銀子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即便是對大明來說,那也是天文數字。
要知道大明本土境內的礦產雖然也不少,但是朝廷一年的稅銀收入也不過僅僅在三百萬兩左右!
這倭國的一個銀礦竟然蘊含有上億兩白銀,粗略估計之下都趕得上大明三四十年的稅銀收入了!
這絕對是一個大礦,誰能不心動啊?
湯昊笑呵呵地點了點頭,對焦芳的識趣配合還是很欣慰的。
“確實有這麼一座銀礦,叫做石見銀礦!”
“使團出海前去倭國之前,本侯也曾囑咐過京軍統領馬永和鄧伯顏試着去打探一下這個銀礦的具體情況,看看是否屬實……”
話音未落,戛然而止。
因爲接下來就不需要他再開口了,而是“知情人”謝鐸的主場。
大殿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謝鐸,這位大儒名士也察覺到了衆人的目光,所以立刻開口接話道:“湯侯所說不錯,確實有這麼一座銀礦。”
此話一出,全場沸騰。
“你們找到那個銀礦的位置了?”焦芳連忙追問道。
這發財的事情,他可是最愛了。
且不說他本身就是個貪財好色之人,現在他可是當朝戶部尚書,爲皇帝陛下執掌國朝錢糧,無疑錢糧越多越好。
萬一哪天國庫空虛了,皇帝陛下索要錢糧不成,第一個倒黴之人就是他焦芳這個戶部尚書!
藏銀上億兩銀子的銀礦,這要是能夠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這以後就有源源不斷的銀子了,他焦芳也可以坐穩戶部尚書這個位置!
“沒錯,我曾派人去倭國這邊,已經大致的找到了這個銀礦的所在位置。”
謝鐸點了點頭,接着對羣臣說道。
“石見銀礦的位置位於倭國九州島島根縣境內,目前這個地方是倭國一個叫大內氏的大名所統治,大內氏的家主就是那個大內義興,頗有些手段……”
“大名?”羣臣對此微微有些疑惑,他們不太瞭解這倭國的官職體制。
“這大名就相當於是倭國這邊的地方貴族。”謝鐸貼心地爲衆人解釋道,“現在的倭國非常的混亂,執掌倭國大權的室町幕府發生了內亂,統治力因此暴跌,各個地方的大名割據一方,不再聽從幕府號令,開始互相征伐戰火不絕。”
“嗯,怎麼說呢?這所謂的大名,差不多是倭國的地方諸侯,當然了倭國很小,這些大名的勢力範圍也都不大,一般也就是一兩個縣的範圍……”
謝鐸思索了片刻,還是猶豫着使用了“諸侯”這個詞彙。
但是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以這些倭國大名的軍事實力而言,稱他們爲“諸侯”,確實有些玷污了“諸侯”這個詞語,所以他後面又補充說明了一下,佔地一兩個縣的諸侯……
羣臣聽到這話,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朱厚照更是笑得樂不可支。
擁兵一兩個縣的諸侯,這可真是天下奇聞啊!
只怕比之前不久造反作亂的安化王朱寘𫔍還要不如,至少人家還是佔了一個州府的。
“那這些倭國大名的廝殺征戰,是不是相當於咱大明村鎮械鬥?”
大名征戰?
村鎮械鬥?
羣臣聽到這話,立刻就發出了一陣鬨笑。
謝鐸猶豫了片刻,最後也點了點頭。
好像……真是……沒有什麼區別。
“陛下英明,這些大名麾下兵力不過數千人,多點的也就將近萬人,比如這個大內氏,家族武士高達萬人,因此一躍成了倭國的西部霸主,至於其他那些地方大名,就……不太夠看了。”
還真就是村鎮械鬥!
朱厚照一時間也沒了興趣。
這種軍事實力,隨便讓野人派一萬戰兵過去,就能橫掃整個倭國了,沒什麼值得忌憚的地方。
“繼續說說這個石見銀礦吧!”
謝鐸趕緊解釋道:“這島根縣的位置靠海,北面就是倭國海,目前大內家族的家督是大內義興,大內家族的實力在臣看來……確實一般,但卻是倭國境內的西部霸主,他們目前也是已經大概的知道了石見這一帶有銀礦,正在小規模地進行開採。”
衆人聽到謝鐸這麼一番解釋,也總算是明白了這石見銀礦的位置,也是大概的知道了一下倭國內部的情況。
總體而言,倭國還是那個倭國,軍事實力不怎麼樣,而且此刻正處於各地大名混戰之中,亂得不成樣子。
然後羣臣最關心的石見銀礦,此刻被一個大內氏執掌,這個大內氏號稱倭國西部霸主,手裡有着差不多萬人的武裝力量,而且正在小規模地開採石見銀礦!
確認了銀礦是真的,而且大內氏正在偷偷開採,羣臣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這可是他們看上的銀礦,大內氏這些該死的蠻夷怎麼敢偷偷開採的?
這就好比是被人偷了自家銀子啊!
焦芳立刻就向朱厚照提議道:“陛下,倭國卑劣不知恩義,這等銀礦落入其手中,那也只會是暴殄天物!”
“若是我大明可以掌控這座銀礦,將開採出來的銀子用以發展民生,不失爲一項仁政善舉!” 用人家國內的銀礦,發展大明民生,然後還是一項仁政,饒是朱厚照都被焦芳的無恥話語給氣笑了。
不過他就是看重焦芳這一點。
卑鄙無恥,陰損下作,但那又如何?
只要這個焦芳願意聽話,願意順着他的想法去做事,那朱厚照就願意重用於他。
“怎麼?你想怎麼做?”
“自然是出兵倭國,將這石見銀礦給搶過來!”
焦芳笑了笑直接說道,毫不掩飾,臉不紅氣不喘,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他爲什麼要遮掩?
誰都想要這座石見銀礦,誰都想要裡面的上億兩銀子,不過就是礙於臉面不好意思開這個口罷了。
但是焦芳不一樣,他從來都不要臉!
初入仕途便可以爲了晉升,把自己結髮妻子送給權臣淫樂,焦芳還要什麼臉面?
他當然可以開口,也有這個資格開口!
然而焦芳沒有想到的是,他主動開口提議將石見銀礦給搶過來,卻遭到了文臣縉紳的反對。
“這倭國畢竟是我大明的藩屬國,我大明身爲宗主國,出兵搶藩屬國的東西,如何能夠服衆?”吏部尚書王鏊率先開口,否決了這個提議。
“王尚書所言極是,倭國乃是我大明的藩屬國,這倭國的子民自然也是陛下的子民,哪有宗主國搶藩屬國東西的道理?實在不是天朝大國該有的風範!”
內閣首輔楊廷和也出言附和道。
“若是我大明真這樣做了,那四方藩屬國會如何看待我大明?難道先前一直維持的天朝氣度都是假象不成嗎?難道我大明一直推崇的仁義禮法都是笑話不成嗎?”
面對楊廷和的接連質問,焦芳一時間啞口無言,選擇了沉默。
其餘文臣也紛紛出言反對,附和楊廷和的說法。
他們確實覬覦那座石見銀礦,但是並不意味着他們就樂意出兵倭國。
文臣縉紳一直反戰,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一就是爲了打壓武將勳貴,不給他們攫取軍功的機會。
武將勳貴沒有傳承,只要沒有戰事,那他們就得不到軍功,沒有軍功自然就不能晉升。
其二則是因爲戰爭一旦開啓,青壯勞力全都會被徵召去服務戰事,那誰來給士紳縉紳們耕田種地,糧食減產導致損害最大之人自然就是擁有田地最多的士紳縉紳!
所以不管怎麼樣,反戰都是必須的,也是必要的。
至於那座石見銀礦,除了戰爭也不是沒有其他辦法,大不了就像這中山侯湯昊先前做的那般,動用壓力逼迫倭國乖乖交出銀礦即可!
眼瞅着這些文臣縉紳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噁心模樣,皇帝朱厚照一時間被噁心壞了,他只能看向了湯昊。
嗯,撕咬文臣,最好的辦法,就是關門放野人!
湯昊看着這些朝臣惺惺作態的噁心模樣,也是絲毫不會慣着他們。
“楊廷和,你真是國家棟梁啊!”
“張口閉口什麼宗主國藩屬國,什麼仁義禮法天朝氣度!”
“你是聽不懂謝侍郎方纔說的話,還是你耳朵聾了不成?”
中山侯一開口,直接將矛頭對準了內閣首輔楊廷和。
這還是楊廷和繼任內閣首輔以來,第一次與湯昊政見不合,公然在朝堂之上產生了矛盾。
一時間,羣臣全都閉上了嘴巴,齊刷刷地看向了楊廷和。
楊廷和麪無表情地看向湯昊,沉聲道:“敢問湯侯有何高見?”
“高見談不上,本侯只是覺得你們這些公卿太過可笑了一些!”
湯昊嗤笑道:“謝侍郎已經說過了,倭人對我大明毫無恭順之心,之所以向我大明稱臣納貢,不過是迫於武力威懾,不過是覬覦勘合貿易的利潤罷了。”
“可笑事實就擺在眼前,這還是謝侍郎親自證實過的事情,伱們這些朝堂公卿現在反倒是維護起這些倭人來了,反倒是念及那麼點天朝氣度,人家把大明當成過宗主國嗎?人家對大明有半點恭順之心嗎?”
“說得難聽一點,人家就是把大明當成地主家的傻兒子,當成可以獲取利益的寶地福地罷了,至於什麼宗主國藩屬國,這些該死的倭人可曾在意半分?”
話說到這兒,湯昊直接上前一步,目光銳利的直視着楊廷和。
“但凡倭人對我大明有半分恭順之心,他們就不會一邊向我大明稱臣納貢,一邊僞裝成倭寇劫掠我大明沿海百姓!”
“你楊廷和倒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你可曾這些年來有多少沿海百姓飽受倭寇劫掠襲擾之苦?又有多少百姓因此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本侯今日把話放在這裡,誰再敢出言維護倭人半句,本侯會將他全家流放倭國,讓他妻女被倭人淫虐凌辱致死,包括你楊廷和在內!”
“本侯倒是想要看看,到了那個時候,你楊廷和還有沒有臉說出這些笑話來!”
大殿之內,鴉雀無聲。
楊廷和氣得滿臉漲紅,怒視着中山侯湯昊。
然而湯昊絲毫不懼,反倒是嘴角掛着一抹鄙夷之色。
“還有什麼“不徵之國”,本侯曾經告訴過你們,那只是太祖高皇帝的權宜之計罷了!”
“倭國擅殺我大明天使,囚禁我大明使臣,更是在國書上面挑釁太祖高皇帝,若不是考慮到民生問題,太祖高皇帝豈會將這倭國列爲不徵之國?”
“相比於卑劣的倭國,朝鮮纔是我大明真正的藩屬國,年年上貢朝貢不絕,從未有過任何冒犯舉動,前不久更是爲了我大明主動將濟州馬場獻出,與之相比倭國算是什麼東西?”
“怎麼?你楊廷和這是收受了倭人的賄賂嗎?還是說倭人是你楊廷和的祖宗,你身爲大明朝堂重臣,卻要偏幫着這羣卑劣倭人說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維護他們?”
“湯昊,你不要太過分……”楊廷和終於忍不住了。
湯昊這些惡毒的話語,簡直觸碰到了他的逆鱗。
然而正當楊廷和準備反擊的時候,龍椅上的皇帝陛下卻是開口了。
“都給朕閉嘴!”
“湯侯無端攻訐謾罵朝堂重臣,罰俸一年!”
朱厚照也是沒有想到,野人會動用如此惡毒的語言當衆謾罵楊廷和。
雖然朱厚照對楊廷和的立場問題感到不滿,但是湯昊曾經可是提醒過他,楊廷和能力突出值得重用。
結果你個混賬東西現在是什麼意思?
當衆如此謾罵楊廷和,一旦宣揚出去,楊廷和這輩子算是廢了。
朱厚照算是發現了,野人這傢伙不知道什麼原因,但凡涉及到倭國的事情,他就態度異常,分明就是對這些倭人懷有極大的敵意,恨不得將倭國給屠了的那種!
雖然不太理解這其中隱秘,但是畢竟是自己的野人,得寵着。
所以朱厚照厲聲開口道:“撮爾小國,卻屢屢犯我大明天威!”
“朕好心派遣天使前去調停,這些該死的蠻夷卻不慕教化不知恩義,依舊我行我素!”
“朕意已決,出兵倭國,弔民伐罪,救倭國子民於水火之中!”
“諸位愛卿,可有異議?”
皇帝陛下從來都不是一意孤行的人,所以他開口表態了之後,還要象徵性地詢問一下朝堂重臣的意見。
然而羣臣都看到了皇帝陛下的態度,再加上中山侯湯昊正在虎視眈眈地掃視羣臣,他方纔那血腥暴虐的威脅話語仍舊迴響在耳畔,誰都不敢保證這個無法無天的莽夫是否會真的做出這種事情來,所以一時間壓根無人膽敢開口反對。
再者他們也確實覬覦石見銀礦,既然皇帝陛下態度堅決必須要出兵,那不如順水推舟,先將石見銀礦奪過來再說!
楊廷和深深地看了湯昊一眼,心中清楚他已經無力阻止朝廷出兵了,所以最後只能嘆了口氣,躬身認命。
“臣附議!”
羣臣見狀紛紛跟上。
“臣等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