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確定嗎?”朱厚照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緊接着就變成了一臉的狂怒。
劉瑾點點頭道:“確定,就在一個時辰以前奴婢親眼看見他去劫囚車,雖然失敗了,不過奴婢聽見他叫了李東陽爲‘師父’。”
“砰!”朱厚照明顯已經怒不可遏,江夏是李東陽的徒弟,這代表了什麼?
這代表着江夏很可能早就已經知道了他皇上的身份,一直以來只不過是故意裝作不知道在哄着他玩兒而已。這代表着江夏可能就是李東陽特意培養的一顆棋子,目的就是爲了接近他,成爲他的心腹以後可供己用。
憤怒。無盡的憤怒。朱厚照第一次嚐到了被人欺騙的感覺,這不僅他面子上接受不了,他的感情也接受不了。朱厚照當即說道:“備馬車,朕要親自找他問清楚,他若是敢騙朕,朕一定將他五馬分屍大卸八塊剁成肉泥喂狗,誅他九族,將他祖上十八代的祖墳全都挖出來挫骨揚灰!”
“皇上,此刻去見他會不會有危險?他......他會武功,並且武功不低。您此刻前去恐怕他會對您不利。”
“他敢!”說完,朱厚照氣沖沖地走出了豹房。
坐上馬車,朱厚照命駕車之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逍遙山莊。馬車在逍遙山莊的門口停下,朱厚照沒等劉瑾便獨自一人先闖進了逍遙山莊。
若是放在以前朱厚照絕對不會這樣“孤身犯險”,他肯定會等到護衛齊聚,並且錦衣衛先行探過逍遙山莊裡面沒有危險以後纔會進去。但是現在的朱厚照已經氣昏了頭。
朱厚照進入逍遙山莊直接抓住一名護衛便大聲問道:“江夏呢,江夏在哪裡?說!”
“在後院,在後院花園。”護衛被朱厚照嚇了一跳,天子威儀不是開玩笑的。居移氣,養移體,作爲天下唯一一個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人,他若毫無顧忌的爆發氣勢足以震懾任何人。
知道了江夏位置所在,朱厚照一把將護衛推開,然後直接朝着後院走去。
江夏站在後院的涼亭旁邊,他看着涼亭上的那張石桌。就是在這裡,李東陽教了他《大學》、《中庸》、《論語》、《孟子》。在教學之時,李東陽會跟江夏說很多道理。那些道理並非一味是空洞無趣的大道理,而是李東陽沉浮官場數十年所總結出來的人生經驗,是李東陽幾十年人生閱歷沉澱出來的精華,也是李東陽最寶貴的一項財富。
比如李東陽就曾經對江夏說過,貪官奸猾,手段無所不用其極。而清官更得奸猾,更加不能爲世俗仁義道德所束縛。只要自己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自己心裡能夠做到問心無愧,那有些事該做就大膽的去做,不必畏畏縮縮。
往昔的教導似乎還聲聲在耳,江夏深吸了一口,心中做出了某個決定。
“江夏!”此刻恰好朱厚照找來,他看見江夏後便大叫了一聲。
江夏回頭一看是朱厚照,他臉上立刻涌現狂喜之色,二話不說便跑過去拉着朱厚照的手道:“老二,你可來了。我有一件事只能跟你說,因爲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千萬不要對外宣傳出去。”
“你說!”朱厚照咬着牙,臉色冷淡地說道。
江夏沒有注意到朱厚照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他急急忙忙地說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兩個月以前我拜了一個師父,是個老頭嗎?那老頭一開始裝作算命的來給我算命,然後又跑來我這裡應聘書房師爺,接着又對我一通忽悠騙我拜他做了師父。
不過他一直細心的教着我四書五經和做人的道理,我跟着他受益良多。但是今天我去街上遛彎的時候才發現,原本他竟然是......”
江夏壓低聲音四處看了看,然後神神秘秘地對朱厚照說道:“是當朝首輔李東陽。”
“我滴個乖乖,我當時看見他差點嚇瘋了。當時我什麼都沒想,直接從人羣裡跳出去就想救他。可惜我武功不行,最終失敗了。我聽人說我那師父犯的是大罪,罪名好像是意圖謀反,這罪名是不是很嚴重?要不要殺頭啊?”
朱厚照搖了搖頭,江夏一通言語竟然是將他心中所有懷疑全都解釋完了。原來是一場誤會,朱厚照現在仔細想想也覺得江夏不可能事先和李東陽是串通的,要知道李東陽可還曾經派人殺過江夏,另外江夏一直在自己面前的表現都十分隨意,自己也能夠感受到,江夏那份隨意絕對不是裝出來的,而是他真的就沒把自己的身份當回事,所以朱厚照也就相信起江夏來。
江夏見朱厚照搖頭,心道還以爲李東陽不用被殺頭,他鬆了口氣,拍着胸口道:“不用殺頭就好,哥求你一件事兒,你去跟你家那當大官的大伯說說,讓他通通門路看能不能找人幫忙救救他,多少銀子我都願意出,如果銀子不夠我會去想辦法的。”
朱厚照搖搖頭道:“我搖頭的意思不是說不用殺頭,而是說不僅僅是殺頭,那罪名的結果是滿門抄斬,任何與他有親密關係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納尼?Howdidthathappen?”江夏情急之下說了一句英語,見到朱厚照一臉迷糊他才反應過來用漢語重新說了一遍:“怎麼會這樣?”
“意圖謀反算得上是我朝刑法中最嚴重的罪名了,與叛國罪等同,自然是要滿門抄斬的。”
“那怎麼行?他可是個好人,是哪個王八蛋給他定那大的罪的?狗日的別讓我知道,要是讓我知道了我一定把他先奸後殺再奸再殺。”江夏氣呼呼地說道。
朱厚照面色尷尬地乾咳了兩聲,他弱弱地問道:“萬一定他罪的是個男人你也不放過?”
“哼!如果是男人那就更好了,老子一定要讓他好好嚐嚐被擀麪杖爆菊的感覺。不讓他菊花殘,滿腚傷,我江夏的江字就倒着寫。”江夏惡狠狠地說道,一邊說還一邊比劃着動作。
朱厚照雖然不明白什麼叫“爆菊”,但他好歹聽懂了“滿腚傷”的意思,腚不就是屁股嗎。想到這裡朱厚照一陣心驚膽顫,他下意識地往一旁挪了兩步,額頭不斷滲出汗水。
朱厚照試着問道:“現在找那定罪的人也沒用了,重要的是接下來怎麼辦,你接下來......準備怎麼做?”
朱厚照這問題一問江夏立刻沉默了,大約過了幾秒鐘後江夏堅定地說道:“得救他。”
“嗯?”朱厚照沒想到他說清楚李東陽罪行的嚴重性後江夏竟然還做出如此選擇。不過朱厚照心裡卻微微有些高興江夏會做這樣的選擇,畢竟這代表着江夏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江夏道:“我從小就是個孤兒,真心對我好的人不多,除了你以外他是其中一個。誰對我真心誰對我假意我能感覺到的,所以我不能坐視不理,必須去救他出來。”
“那你準備怎麼救?”朱厚照饒有興趣地問。
江夏搖頭:“不知道,我對天牢的把守一點不清楚,要是能搞到天牢的詳細資料以及地形圖,知道他關在哪間監牢的就好了。”
“知道了這些你準備怎麼做?”朱厚照心中升起一個念頭,整個人忍不住興奮起來。
江夏毫不猶豫地回答:“知道了這些自然是想辦法去劫獄,還能怎麼做?”
“劫獄?”朱厚照心中叫了一聲“果然如此”,他興奮地揮了揮手拳頭道:“這個刺激,你要的那些資料包在我身上,但是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江夏皺着眉頭問,他有一種不好的直覺。
“劫獄的時候帶上我。”
果然,這傢伙不是一盞省油的燈。
江夏搖着頭道:“這不行,這是劫獄,又不是去玩兒,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我不能害你。”
“你不帶我去我就不幫你搞你要的那些資料。”
“你......”江夏見朱厚照神色堅定,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道:“好好好,帶你去帶你去,不過我可事先說清楚,去了到時候一切都得聽我的,否則出了事我可照顧不了你。”
“放心,我一切都聽你的。”朱厚照點點頭道。
因爲害怕朱厚照受傷,所以劉瑾一直在花園裡等待着。見朱厚照氣沖沖地跑去找江夏,江夏也不知道跟他說了些什麼,很快朱厚照臉上的表情就變了。
先是釋然,然後是好奇,然後是高興,然後是......興奮。
劉瑾徹底糊塗了,這江夏究竟給皇上灌了什麼迷湯,竟然將皇上唬的團團轉。
離開江夏時,朱厚照還對江夏說了一句:“放心,你要的東西我晚上就弄來給你,你等着我,今晚我一定來找你。”
“好。”江夏對着朱厚照揮了揮手。
朱厚照也對着江夏揮了揮手,然後轉身和劉瑾一起離開。出了逍遙山莊後,朱厚照立刻對劉瑾說道:“劉瑾,傳朕的命令,立刻讓刑部將天牢的所有資料送進宮來給朕,包括天牢的地形圖,以及太傅被關押的牢房位置。還有,傳令下去,好酒好肉的招呼着太傅,不能讓他受任何一絲委屈。”
“是,奴婢遵旨。”劉瑾一頭霧水地領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