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上一輪圓月皎潔而又明亮。
蕭殺睜開眼睛醒過來,首先將真氣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小週天,發覺真氣只有平日的七成,蕭殺微微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從牀鋪上坐了起來。
“你醒了?螃蟹叔說你體內的餘毒還需要服兩天的藥才能完全清除,我看你還是先休息一下吧,我讓人給你弄點兒吃的過來。”江夏看着蕭殺說道。
蕭殺搖了搖頭,掀開被子轉過身坐在牀沿上,一邊穿鞋的同時蕭殺一邊問道:“我夫人呢?”
“在祠堂那邊。”江夏回答。他看着蕭殺,此時此刻平靜如水的蕭殺反而讓江夏覺得有些心塞。
蕭殺站起身對江夏道:“煩勞帶我過去看看我夫人。”
“好。”江夏起身,走在前面帶路。
一路來到祠堂,在祠堂的正中間此刻就擺着一方上等的柳木棺材。
蕭殺走到柳木棺材旁邊,棺材的蓋子並沒有蓋上,所以站着就能看見裡面躺着的屍體。
即便是此刻,蕭殺臉上的表情已經很平靜,但是他放在棺材邊沿上的手明顯微微顫抖着,而他的眼眶也是也泛起了微紅。甚至江夏那敏銳地聽力還能聽見蕭殺上下牙齒不斷碰撞在一起的聲音。
其實可以感覺得到,蕭殺此刻內心的傷痛究竟有多深。
他伸手想要去摸一下月盈的臉,江夏趕緊提醒道:“別摸,有毒!”
蕭殺手放在月盈的臉龐邊緣,離着她的臉只有一個微乎其微的距離。蕭殺靜靜地說道:“江兄,你我雖相識不久,但蕭殺敬重你爲人寬厚忠義,蕭殺有一事相求。”
一開始蕭殺稱呼江夏還稱呼的是“江大人”,現在卻已經變成了“江兄”。
江夏點點頭:“蕭大哥請講。”
“替我料理一下夫人的身後事。”蕭殺說完看向江夏,眼睛裡的死氣似乎更重了,而那眼神更是空洞無比,彷彿沒有焦距一般。
就好像......蕭殺此時已經只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一般。
蕭殺此刻委託自己處理他夫人的身後事,江夏自然明白是什麼意思。原本他準備勸蕭殺一下,但是想了想後卻忍住了。
江夏點了點頭,道:“我可以處理嫂夫人的身後事,只不過蕭大哥你真的已經想好了嗎?此去恐怕是九死一生。”
蕭殺點了點頭,目光空洞地喃喃說道:“心都死了,人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說完,蕭殺轉身便走,走出了大約十步路蕭殺停下來,背對着江夏說了一句:“與君相識乃蕭殺之幸,未曾殺君亦是蕭殺之幸。若有來世,當爲生死兄弟。”
說完,蕭殺走出了祠堂壩子外的門口。
祠堂內站着的韓慕楓走到江夏身旁,有些不解地問江夏:“老爺,難道真的就仍由他去送死?”
江夏回頭看向韓慕楓,他偏着腦袋說道:“韓大哥,你以前都是叫我‘江兄弟’,爲什麼現在要叫我‘老爺’?”
韓慕楓微微一怔,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此刻江夏問起來他腦子裡想了想後說道:“現在老爺越來越位高權重,身旁跟隨着的人個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我韓慕楓跟着老爺卻又幫不了老爺什麼,所以不能和老爺以兄弟相稱。”
江夏搖了搖頭,他拍了拍韓慕楓的肩膀說道:“若是真正的兄弟,他不會在乎給予了自己什麼,而是重視他把這份兄弟感情看做是什麼。一日是兄弟一輩子都是兄弟,韓大哥你以後還是叫我‘江兄弟’吧。”
說完,江夏看着蕭殺離去的方向說道:“他也說了把我當兄弟,既然是兄弟我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去送死?勞煩韓大哥跑一趟,通知耿中秋耿叔,讓他集合皇族龍探所有人,告訴他們千萬別穿皇族龍探的衣服,別帶皇族龍探的腰牌,也別拿皇族龍探的兵器。”
“好。”韓慕楓聽後點點頭,立刻離開了。
再說蕭殺這邊,走出逍遙山莊以後他徑直往東廠的方向走去,路上經過一家打鐵鋪子。
蕭殺一腳將那鋪子的大門踢開,鋪子裡面睡覺的鐵匠立刻驚喜,喝叫了一聲:“誰啊,想要幹嘛?”
說完,鐵匠吹燃火摺子點着了油燈。
蕭殺走店內,語氣淡漠:“我要買一把劍。”
“劍都賣光了,只有一把還沒打好的劍胚子。”鐵匠指了一下已經熄了火的火爐子上面,一把還歪歪曲曲的劍胚。
蕭殺走過去,拿起一旁的布帶纏繞起還只是裸鐵的劍把,然後放下一錠金子就走出了鋪子。
從東上中門右轉進入東上北門,在東安門的北側便是東廠。
蕭殺走到東廠門口,東廠的大門外十二個時辰裡一直都有護衛把守。
見到拎着那醜陋的劍胚前來的蕭殺,不用詢問,僅憑感覺也知道來者不善。
兩名護衛立刻衝向拔刀衝向蕭殺,蕭殺長劍一揚,整個人化作一道殘影疾衝過去。圓月的映射下,黑乎乎的劍胚只反射出一道微不可見的亮光。
然後鮮血飄灑,兩名護衛倒地身亡。
蕭殺腳尖一點,整個人一下拔空而起飛上屋頂,自屋頂一躍而下,剛剛落地時候整個東廠的壩子突然一下就亮了,周圍到處是拿着火把的東廠番子,而箭矢也密集如雨朝着蕭殺射來。
蕭殺手中那劍胚一舞,一套劍法舞得水潑不進毫無破綻。一輪箭矢射光,蕭殺竟連一點箭矢的刮傷都沒有,只是衣服被割破了幾處地方。
未等第二輪箭矢開射,蕭殺就地在地上翻滾了一圈,隨手抓起來一把箭矢便扔了出去。
那箭矢似乎比硬弩射出來的箭去勢還要快,幾名手持弩箭的東廠番子被那幾支箭矢射中以後身子竟然倒着滑出去撞在了身後的房屋上。
蕭殺速度飛快,整個人疾衝過去跳入迴廊之上。他這一入人羣整個人就好像野狼進入到了人羣當中一般,長劍翻飛,鮮血飛揚,一路殺下去竟然無一招之敵。
蕭殺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只知道一旦感覺有勁風襲來就以比他更快的速度迎上去,然後一劍擊殺。
彷彿,殺人就是一個本能一般。
腥甜的血腥味兒越發的濃郁了,那味道突然間讓蕭殺想起了自己當年剛入江湖的時候。
如此味道更加激發了蕭殺潛藏體內的兇狠,出手起來更加是快狠準,往往連基本的避閃都沒有,直接就是一招致命。
當然,這樣蕭殺身上也受了不少輕傷,鮮血渾身都是,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不過東廠的番子能夠以兇名震懾天下並非是沒有道理的,被蕭殺如此一殺他們不僅沒有懼怕,反而激發了他們內心的兇狠。
幾名東廠番子幾乎就像是不要命的一般衝過去抱住蕭殺的雙腿。
蕭殺身前身後同時有七八名東廠番子拔刀砍來,只見蕭殺手中劍胚舞了一圈,劍尖好似靈蛇一般割斷了幾名東廠番子的喉嚨。
其中一名東廠番子藉着空檔一刀砍在蕭殺的後背上,蕭殺反手一劍刺穿他的胸口。
“砰!砰!”抱着蕭殺大腿的幾名東廠番子給他踢飛出去,此刻他睥睨四顧,原來東廠前院壩子上已經沒有還站着的人。
蕭殺邁出一步,身體頓時搖晃了一下險些軟倒在地。畢竟是餘毒未清,此刻的狀態比之巔峰時刻相差太遠。
蕭殺深吸了兩口氣,平復了一下內息後整個人堅定不移地往前走着。
走過前院到後院,蕭殺終於看見了劉瑾。
劉瑾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整個後院寬敞的院子裡站滿了人。劉瑾看着蕭殺笑了笑:“‘活閻王’的夫人最後死在了‘三更閻王’之上,這算不算死得其所?
逍遙山莊裡的百草藥王也算厲害,竟然把你的毒給解了。不過雜家偏就不相信了,就這麼一點時間他能把你體內的毒全解了?
這‘三更閻王’可不簡單,你越是運行真氣它就發作的越快。可能你體內就還剩一點兒餘毒,但也足以要你的命!”
說完,劉瑾揮了揮手手,整個院子響起了密集的拔刀聲。
蕭殺自從看見劉瑾以後眼睛彷彿就只有他一個人,他手中劍胚斜指地面,整個人一步一步地往劉瑾走去。
“殺!”不知道是哪個東廠番子沉喝了一聲,整個院子裡的東廠番子全都朝着蕭殺衝來。
但是蕭殺這個時候卻突然叫了一聲:“一劍......破虛!”
話音落,頓時可見蕭殺凌空而起,圓月照耀之下,劉瑾分明看見蕭殺好像一下分成了三道殘影,他已經分辨不清那一道殘影纔是真正的蕭殺。而
三道殘影一起撲來,陡然間三道殘影合做一處,彷彿蕭殺從一個莫名的空間之中跳出來的一般。
蕭殺此刻離劉瑾的距離已經很近了,一劍凌空刺向劉瑾,彷彿這一劍便是必殺的一劍。
劉瑾都不知道該怎麼躲閃,站在他身旁的一名大檔頭驚聲叫道:“公公小心!”
劉瑾彷彿這纔回過神來,想也沒想就伸手拉過一個人擋在自己面前,蕭殺這必殺的一劍刺入了那人的身體。
蕭殺乾脆一咬牙,劍強行往前一送,一下穿透那人的身體刺向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