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曾英在對抗大西軍的過程中,卓越的表現得到了朝廷的認可,朝廷封曾英爲都督同知,平寇將軍。
六月十二日,平寇將軍曾英率領手下人馬傾巢而出,攔在了金沙江畔的三江口(今宜賓)。
自三江口起,上游被稱爲金沙江,下游以後稱爲長江。
兩日後,大西軍殘部在李定國、劉文秀、艾能奇等人的率領下到達了三江口金沙江北岸。
他們隔江南望,平寇將軍曾英已經把所有軍隊集中到金沙江南岸駐紮,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不知有多少戰船停泊在江邊,組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
如此寬闊的江面波濤洶涌,別說打漁的、擺渡的,就連一隻飛鳥也見不到。
前有強敵,後有追兵,大西軍衆將士面面相覷,無計可施,面對天塹,插翅難渡,並且大西軍手上沒有一隻船。
有的兵丁跪倒塵埃祈求上天,有的兵丁躺倒在地乾脆等死,還有幾個兵丁看來是想寫封遺書又不識字,在那裡嘟嘟囔囔好像在向家人發表最後的遺言。
撫南將軍張文秀眺望南岸良久,他回頭衝兩位兄弟道說:“明軍倚仗大江之險,不以我軍爲意,並沒有認真備戰。如今我軍深入,斷炊十幾天了,前無進路,後無退路,與其餓死在山澗,不如冒死一戰。我準備游水過江,倘若奪得一隻小船,我們就有活路了。”
說完,他左手挾弓,右手持箭,口銜單刀,一頭躍進滾滾波濤之中。
李定國、艾能奇等來不及阻攔,張文秀手下五位勇士呂布、陳勝、關索、徐潮、楊世國也緊跟着撲通、撲通跳了下去,向對岸猛遊。
對岸的曾英確實沒把大西軍這些殘兵敗將放在眼裡,這位常勝將軍望見對岸敵兵一個個渾身骯髒不堪,橫七豎八躺倒江邊,都餓得只剩半條命了,於是輕蔑的冷笑一聲。
有人建議挑選幾千精兵悄悄繞到下游渡江登岸,從背後襲擊賊營,使賊兵首尾難顧,縱然不能斬草除根,也必能嚇破賊膽。
但部將李佔春、於大海等人嚷嚷道:
“敵軍已是強弩之末,不被餓死,就是逃遁,在這裡是堅持不了幾天的。”
這時,戰船上的明軍忽見對岸有幾個人跳江游水,就指指點點的道:“看有幾個自己來送死的賊人!”
果然劉文秀等人游出一箭之地,溺水不見了,船上的明軍不由哈哈大笑。
其實他們並不知道撫南將軍張文秀綽號“水上漂”,最慣於水戰。他手持弓矢,口銜利刃,在水面疾馳如履平地,不論江河湖海,眨眼間就能涉水數裡。
再說他的五位助手,呂布、陳勝、關索等人,只看名字(大概是綽號吧)就能知道也絕不是等閒之輩。
劉文秀六人片刻間已經潛游到一艘大船尾部,他們突然從水下冒出來砍斷鐵錨,竄上船艙。
這六人如同入山的猛虎,出水的蛟龍,一頓砍殺,把船上的明軍都趕下水去餵了王八。他們奪得這艘戰船,歡呼着一齊用力,飛也似的駛回北岸。
李定國等人都看呆了,惟有向六人挑指稱讚,大西軍也爲劉文秀的勇武而歡欣鼓舞,全軍士氣一振。
劉文秀又挑選出健卒一百多人,全身披掛,各持長槍、撓鉤,弓箭、鳥銃等上船後,呼喊着向對岸又衝殺回去。
他們繞江盤旋,衝突轉戰,如入無人之境。明軍見劉文秀等人如此勇猛,都心膽俱裂,望風披靡。
平寇將軍曾英已經得到報告,親自率領十幾艘戰船,四面圍裹,將劉文秀的戰船困在核心,但就是無人敢於靠近。
曾英站在桅杆後面,拉滿弓弦正要向劉文秀射擊,不料對岸的李定國早已瞧見,手疾眼快,一箭射出,正中曾英額頭。曾英大叫一聲,一頭栽進江裡。
明軍見主帥陣亡,登時大亂,四散潰逃。
劉文秀等人一邊衝鋒殺敵,一邊派人駕駛繳獲的戰船,接引大部隊渡江。
大西軍精神倍增,拼命死鬥,曾英經營的數萬大軍,士氣衰竭,頃刻間逃散一空,江面上死屍狼藉。李佔春、於大海帶領兩千殘兵逃奔涪州去了。
大西軍乘勢登岸,長驅直入,金沙江南岸上的明軍都驚慌失措的跑光了。
輕而易舉地渡過金沙江,大西軍大喜過望,所獲糧食、輜重等不可勝計,飢餓了十多天的大西軍終於吃上了一頓飽飯。
在三江口休兵幾日,原先潰散的大西軍士兵也紛紛來歸,連同招降的一部分明軍,李定國等人又有了數萬人馬,軍勢復振。
六月十九日,大西軍揮師南下,經綦江向遵義進發。
聞聽曾英戰死的消息後,在遵義開府辦公的四川巡撫龍文光自知難以抵敵大西軍的進攻,於是棄城遁入貴州境內的赤水衛,守將王祥則逃奔綏陽縣(屬遵義府)。
大西軍兵不血刃進駐遵義城,在這裡,他們決定召開一次重要的會議。
參加會議的人員,主要有文官汪兆麟、王應龍,武將有李定國、艾能奇、馮雙禮、白文選、王尚禮、張化龍等人,會議的議題很單純,就是討論下一步怎麼辦?
作爲張獻忠臨終前內定的繼承人,安西將軍李定國首先發言:“我們背井離鄉,轉戰南北,一起追隨老萬歲,本想做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但老萬歲斬殺無辜,婦孺不免,天下人都稱呼我們爲‘賊’;我們都還年輕,難道要揹負着賊寇的壞名聲度過一生嗎?”
“鴻遠說的在理,我大西已失去了四川的根基,更無力對抗天策軍,不如歸附了忠貞侯,或許還能有個善終。”撫南將軍劉文秀在屢次對陣天策軍失敗後,已經感覺心灰意冷,身心疲憊,他首先表示贊同。
李定國這些時日可沒閒着,經過他的努力,終於說服了劉文秀等一干武將。
劉文秀話音剛落,白文選、張化龍等人也出聲附和,贊同他的提議,王越對大西軍釋放的善意,終於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