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起點城育種所採用的技術大多都是前世種子公司的育種方式,很多種子都是單一雜合體,如起點城推廣的玉米、水稻、黃豆等種子,這是種子公司保護自身利益的一種方式。
這也是王越的一個變相掌握話語權的方式,以穩固起點城不可取代的地位,農業方面還包括化肥等,在可預見的十年內,化肥這樣的農業生產資料,將是起點城獨有。
起點城的影響是方方面面的,隨着時間的推移,其影響力愈加深入。
江琦發現自王越在江南開徵商業稅以來,他的資產正在呈先下後上的趨勢,一上一下的巨大波動中。
下的原因是因爲商業稅的徵繳和農業、紡織業因爲起點城技術引入的先期投入,其中下降趨勢最明顯,影響最大的是鹽業,這是江琦的主業。因爲起點城鹽業的衝擊,傳統鹽商正在整體萎縮。
上的原因是糧食產量的上升和紡織業的逐步擴張。
整個江南地區的紡織業都在持續擴張中,生產效率增加了,產量增加了,品質增加了,那麼就需要更大的市場來吸收這些產能,才能進入良性迴圈。
大明紡織行業的代表產品松江棉布的銷售地區除了大明,其最大的海外市場是日本,但是從前因爲鄭芝龍的壟斷,和海上秩序的風險以及德川幕府的閉關鎖國,其實對日本的銷量並不大。
而大明國內因爲頻發災害和農民起義,自身經濟狀況每況愈下,棉布的銷量是呈下降趨勢的。
但是自起點城崛起以來,江南地區的紡織品銷量開始擡頭,隨着起點城的規模越來越大,人民收入的持續增加,起點城區域內成爲江南紡織品的最大傾銷地區。
起點城、江南地區、山東、遼東、京城、天津、臺灣、仁川甚至南洋等地的紡織品需求量不斷增加,加上日本開國和歐洲人與上海、香港等地建立了貿易關係,紡織品銷量正在不斷攀升中。
王越的存在,其實對於江琦這樣的大鹽商來說,其實是利弊共存的。從目前看,弊大於利,鹽業本是暴利行業,因爲起點城的影響江琦及其家族資產都受到了重大影響。
精明的江琦從王越開徵商業稅,再搞起了“三五減租運動”,嗅覺敏銳的他判斷,王越這要是對土地下手的前奏。爲了避免這個不可預知的風險,江琦忍痛割腕,做出了賣地的決策,將風險轉嫁出去。
自王越就任應天巡撫後,江琦就對這位與衆不同的地方大員強烈的關注,揣摩朝廷政策和地方官員的秉性,是江琦這樣大商賈的必修課。
這位忠貞侯手握重兵,其強勢都令朝廷投鼠忌器。
強大的天策軍滅滿清,剿流寇,抗官軍,百戰百勝,看上去已經無人能敵。
但是這位大明最大的軍閥,卻從未有欺壓良善,謀人錢財,敲詐勒索富商之舉,其富可敵國的財富都是來自經營所得。
以江琦觀察,就憑起點城那難以計數的暴利商品,王越要想斂財,方式和方法真是太多了,根本不需要打別人的主意。
那麼王越在江南變着花樣折騰他們這些士紳的根本原因,那就是要推行新政這一種解釋了,這個新政到底要進行到什麼地步?答案就在起點城。
起點城已經成爲了天下最富庶之地,江琦雖然沒有親身前去過,但是起點城的一切,他已經做了多方瞭解,因爲起點城的主人王越就是江南的地方大員,他不得不關注。
重商重工是起點城最大的特色,這位忠貞侯是保護商人的,這個結論令江琦感覺怪異,因爲王越在江南的新政令他損失巨大,但是事實就是事實。
所以他做出了賣地的決定,加大了工商業方面的投入,畢竟紡織業的上升趨勢如此明顯。
搬倒王越那最好,江琦還能享受到他原來的特權,但是王越是那麼好搬倒的嗎?越是瞭解起點城和天策軍,江琦越是感覺沒有希望。
但是他依然參加了捐款,卻不願參與的太深,以免遭致清算。腳踏兩隻船,明哲保身,是一個商人的秉性,晉商的下場已經爲他上了一課。
江琦只能說是江南士紳中的一個代表,許多士紳在王越開徵商業稅的過程中都吃過虧,或是與江琦一樣看的通透的人,在默默的捐款,又默默地把自己隱藏起來,像江琦這樣走一步看兩步的人還是少數。
武敏貴與江琦不同,他有大片的農田和商鋪,他的主要收入來源就是鹽業,一大幫兄弟都在鹽業上吃飯,起點城鹽業、商業稅、“三五減租運動”對他的衝擊最大。
“他奶奶的,江琦這個老東西就會當縮頭烏龜,才捐了五十萬兩。”
武敏貴懊惱地吐槽道,以資產論,江琦的家業可比武敏貴大不少。
“敏貴,你說這朝廷能不能下定決心拿下這天策軍?”
蔣衝,揚州鹽商之一,武敏貴的生意夥伴和連襟,二人的正房夫人同是前揚州知府的女兒。不過武敏貴娶的是前揚州知府的嫡房閨女,蔣衝娶的是庶出女兒罷了。
武敏貴哼了一聲道:“朝廷諸公恨不得將那王越抽筋扒皮,挫骨揚灰,可是礙於天策軍的存在,都投鼠忌器罷了。就連皇上也是如此,否則剿匪也不會放着關寧軍不用,放着新軍不用。爲何如此?防備天策軍爾!”
作爲大商賈,關心國家大事朝廷動態也是必修的功課。
“朝廷缺的是什麼?”武敏貴又道:“是銀子,有了銀子,就能重整軍備,剪除天策軍這個心腹大患。”
“可是以朝廷諸公的做派,這銀子能有多少落到實處?”蔣衝皺着眉頭道。
大明朝廷那些官員的德行,天下皆聞,發給關寧軍的軍餉有什麼陷阱,並不是什麼新聞。
“那就捐給皇上的內帑,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那起點城的威脅,皇上絕對不會視而不見。”武敏貴恨恨地道:“也不能完全依靠朝廷,我們也該做點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