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密議

繁華散盡,賓客踐行,崇禎三年二月初,福廣總督張斌轟轟烈烈的大婚終於慢慢落下帷幕。

新婚燕爾,一般人都考慮怎麼度蜜月,張斌卻在考慮找人密議一番。

袁崇煥私通建奴一案雖然被他擺平,但是,其中的陰謀詭計卻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算是真正見識了什麼叫損人利己,有時候,有的人,爲了自己的利益,做事是沒有一點下限的。

像王永光,他跟袁崇煥有仇嗎?

兩人可謂八竿子打不着的關係,但是,王永光偏偏就要把袁崇煥往死裡整,要整的他凌遲處死,整的他永世不得翻身。

多大仇啊!

其實,王永光跟袁崇煥一點仇都沒有,怪只怪,袁崇煥能跟主持閹黨逆案的韓爌能扯上關係,所以他私通建奴的罪名必須坐實,他必須被凌遲處死,不然王永光沒法藉機做文章。

京官上千,不知道有多少隱藏的閹黨餘孽,張斌每每想起這些人的想法、動機和手段等等,心裡都有點發毛,這些人,你不去得罪他們,他們都有可能整的你死無葬身之地,更何況,要拯救大明,這些人就必須清理掉。

這個時候,他還在地方任職,所以跟那些人還沒有什麼牽扯,一旦進京,怎麼跟他們鬥,這是個很大的問題。

原本,張斌還沒有想進京的問題,因爲他這會兒即將面對荷蘭東印度公司的瘋狂反撲,怎麼解決海上的問題纔是他這段時間面臨的主要問題。

但是,他這次大婚,前來慶賀的人相當多,讓他猛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在京官當中,竟然沒幾個朋友!

這個就比較可怕了,朝堂的鬥爭,說白了就是糊弄皇上,崇禎相信誰,誰就贏了。

京官上千,自己竟然沒有幾個朋友,更沒有一點勢力,到時候怎麼跟人家鬥,人家一發動,幾十上百甚至是數百人彈劾你,你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過他們啊!

曹化淳和駱養性的權力說白了也是崇禎給的,並不足以作爲倚仗,要真正手掌大權,在朝堂中必須要有自己的勢力。

所以,他決定,先慢慢培養自己的勢力,以免到時候進京任職,光桿司令一個,被人羣起而攻時沒有幾個人幫手。

他這會兒還沒法去京城培養自己的勢力,那麼,就需要一個代言人,而這個代言人崇禎正好給他派來了,這人就是禮部左侍郎徐光啓。

徐光啓可以說是崇禎朝十七年來往更替的上萬京官中最有能力的一個,要在崇禎朝找出幾個像樣的朝廷大員真的很不容易,像崇禎上吊的時候,就在自己袍服上寫着:

朕自登基十七年,雖朕薄德匪躬,上幹天怒,然皆諸臣誤朕,致逆賊直逼京師。朕死,無面目見祖宗於地下,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朕屍,勿傷百姓一人。

他爲什麼說羣臣誤朕,因爲崇禎朝真沒什麼能臣,最出名的兩個,溫體仁和周延儒,崇禎十七年時間,他兩把持朝政超過十年,但是,這兩都是出了名的大奸臣。

像溫體仁,把持朝政將近八年,無論對於遼東抵抗清兵南下,還是對付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起義軍,他竟然一個建議都沒提過,也沒想出過任何辦法!

他成天想的就是怎麼哄騙崇禎,怎麼排除異己,怎麼提拔親信。

這樣的人把持朝政,大明不亡纔怪。

而徐光啓就不一樣了,他的能力可謂驚俗駭世,天文地理、農業軍事、甚至是數學、應用科學他無一不精。

天文地理方面,有名的《崇禎曆書》就是他主持編撰的。

農業軍事方面,有名的《農政全書》就是他編撰的,還有《選練條格》、《束伍條格》、《形名條格》、《火攻要略》、《制火藥法》等等,兵書他都編撰了不下十本。

數學和應用科學方面就更加不得了了,《幾何原本》是他和意大利人利瑪竇翻譯成漢文的,還有《勾股義》、《簡平儀說》、《泰西水法》、《測量法義》等等,涉獵範圍之廣,連後世的科學家都沒多少能比的上他的。

但是,他有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不懂得經營官場,或者說不會玩弄權術,就算他學究天人也沒有掌過實權,這樣當官,肯定不行。

所以,張斌想找他好好聊聊,或者說密議一番,讓他爲自己代言,在朝堂培養勢力。

張斌在南直隸任職期間曾刻意和他交往,兩人也算是知交,但是這個知交還不夠,必須發展成同一個陣營的戰友才行。

大婚之後,張斌特意將宣旨的太監方正化給送走了,卻留下徐光啓和戚盤宗幫忙“送客”。

其實,這個送客是假,找他密議纔是真。

新婚第二天上午,張斌便讓人將徐光啓請到書房。

徐光啓雖然年紀有點大,思想還是比較開朗的,兩人見禮完在書房會客的茶几兩邊坐定之後,他便開玩笑道:“所謂春宵苦短,雙全,這日頭還沒高起,你怎麼就起來了?”

張斌灑笑道:“哈哈哈哈,子先兄說笑了,小弟俗務繁忙,哪敢睡到日頭高起啊。”

徐光啓聞言,不由拱手真誠的道:“雙全爲國爲民之心,爲兄自嘆不如。”

張斌乘勢嘆息道:“這年頭爲國爲民不一定有好下場啊,像薊遼督師袁大人,一心爲國,一個文官,在遼東浴血奮戰,出生入死,抵禦建奴,一回到朝廷,差點就被人整到凌遲處死!”

這事徐光啓還真不是很瞭解,他有點那種悶頭做學問的書呆子氣,至於勾心鬥角,他還真沒怎麼想過,他有點不解的道:“我怎麼聽聞這袁督師私通建奴並非妄議!”

張斌聞言一愣,沒想到連徐光啓都被人愚弄了,他想了想,搖頭道:“這朝臣的嘴啊,有時候真該打,不說別的,就說寧遠大捷,當時初陽就在寧遠,我可是聽他說了,袁大人親自在城頭堅守,渾身浴血仍死戰不退。還有,祖大壽也跟我提起過,在京城腳下,廣渠門之戰,袁大人親自上陣拼殺,後金那是逮着他一陣猛射,箭矢就沒停過,其他地方有盔甲抵擋還沒什麼,那兩肋,祖大壽親自爲他取下的箭矢都有十多支,他真要私通建奴,皇太極是瘋了還是怎麼了,讓人這麼猛射,要是亂箭把他射死了,不是自斷臂助?”

徐光啓細細一想,頓時臉色難看道:“這些人,竟然在那裡傳他私通建奴確有其事!”

張斌不由好奇道:“你聽誰在那裡傳?”

徐光啓有些皺眉道:“這背後道人是非原本不好,但是,那些人,的確有點過分了,禮部,就是右侍郎溫體仁帶頭在那裡傳,說的跟真的一樣,你要不提醒,我還以爲他去遼東跟袁大人共過事呢,不然怎麼知道的那麼清楚!”

溫體仁!

張斌這會兒才意識到,徐光啓正好跟他是同僚,一個禮部左侍郎,一個禮部右侍郎,按道理徐光啓應該比溫體仁更有資歷入閣,但是,歷史上人家溫體仁都當上內閣首輔了,徐光啓還是禮部左侍郎呢。

徐光啓這種老實巴交的文人,在老奸巨猾溫體仁面前簡直就是一盤菜啊!

張斌想了想,還是沒有指出溫體仁這個奸臣的真面目,要徐光啓傻不拉幾的上去跟人鬥,那可就麻煩了,這會兒,人家捏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他搖頭嘆息道:“所以啊,朝堂這些人要害起人來是十分可怕的,像袁大人這種,毫無防備的,要不是我正好察覺了王永光的奸計,他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徐光啓不由目瞪口呆道:“袁大人沉冤得雪是你出的手!”

這事情得好好跟他說道說道,張斌將袁崇煥一案的始末仔細跟徐光啓剖析了一遍,對其中的利害關係做了詳細的解釋,至於他出手部分,他只是說主持城防的時候正好發現了後金奸細,才順藤摸瓜找出了王永光。

徐光啓聽完,不由駭得冷汗直冒,無冤無仇,就爲了阻止皇上清查閹黨,王永光等人竟然要害的袁崇煥千刀萬剮!

人心之險惡,簡直太可怕了!

張斌緊接着嘆息道:“子先兄,你說,朝堂如果被這些人把持,大明還有希望嗎?”

徐光啓想了想,無奈的搖頭道:“我等不擅此道,唯有鑽研經世致用之學,以求惠及百姓,纔是正道。”

這意思就是不想鬥咯,這怎麼行,張斌想了想,隨即嘆息道:“子先兄經世致用之學也得有人用才能惠及百姓啊,你縱然寫出曠世文章,沒人讀,還不是假的,就好比你編撰的《農政全書》,沒一個人學習,沒一個人去用你總結的方法爲老百姓謀福利,你還不是白寫了!”

徐光啓聞言,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張斌說的很對,他寫的書,除了那些學子讀一讀,朝臣,壓根就看都不看一眼!

張斌緊接着又提醒道:“你如果想推廣,觸動了別人的利益,你想你的結局會怎麼樣,凌遲處死,誅滅九族,你想嗎?”

“嘶”,徐光啓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想去推廣來着,張斌這一提醒,他頓時醒悟過來,如果不小心觸動了別人的利益,凌遲處死,誅滅九族,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人家,真的做的出來!

他不由苦悶道:“那又該如何是好?”

這纔對嘛,張斌立馬趁熱打鐵道:“很簡單,讓志同道合的人上,比如你,我,還有孟侯他們,我們聯合起來,去取代那些光會爭權奪利的奸賊!”

徐光啓聞言,略帶不願道:“這樣豈不是結黨營私!”

張斌嘆息道:“何謂結黨營私,我們是結黨,但是,是爲了私利嗎?結黨並不一定就是壞事,就好比一把刀,你拿來抵禦外敵,那就是抵抗外辱的工具,如果你拿來屠戮百姓,那就是殺人的兇器。結黨也是如此,如果是爲國爲民,那是好事,如果是爲了爭權奪利,那就變成壞事了。”

徐光啓想了想,隨即點頭道:“雙全,你說的很對,有時候結黨並不一定是壞事,你說,怎麼做,我們就結他一回黨!”

張斌聞言,爽朗的笑道:“哈哈哈哈,說的好,我們就結他一回黨,至於怎麼做嘛。”

這是要說重點了,徐光啓立馬做認真聽講狀。

張斌停頓了一下,這才微笑道:“首先,你必須入股東盛堂,股金我出,你只管分紅利,數學你鑽研過,百分之一你知道是什麼意思吧,你佔東盛堂百分之一的股份,以現在的收益,年底大約能分得白銀十萬兩。”

徐光啓聞言,頓時目瞪口呆,剛還說不是結黨營私呢,這一開口就是錢!

他有些爲難道:“入股東盛堂要做點什麼,違背律法的事我可不做,這分紅我也不要。”

張斌卻是斬釘截鐵道:“東盛堂的事你不用管,自有各大股東負責,你只管收錢,這錢你必須收,這就是投名狀,收了錢纔是自己人!”

這還有應給人塞錢的!

徐光啓無奈道:“那好吧,我收,不過我可不會以權謀私,爲東盛堂大開方便之門。”

這些事自有那談錢的人去做,張斌灑笑道:“子先兄,你放心,東盛堂的事絕對不用你管,你只管想怎麼幫我們的人去取代那些奸賊就好。”

這個難度也很大啊,要你想取代誰就能取代誰,那這朝堂不已經是你的天下了,還去爭什麼!

徐光啓頗有些羞愧的道:“這個,我對此還真沒什麼研究,你說說,怎麼做?”

張斌立馬指點道:“辦法有三,第一,提拔任用自己人,比如徽州雙畢中的畢懋良,他現在有意出任工部侍郎,在廷推的時候,你可以提名幫他爭取爭取嘛,畢竟他的資歷擺在那裡,出任工部左侍郎完全沒有問題,需要的只是一個推舉而已。”

這個很好理解,徐光啓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看向張斌,示意他繼續。

張斌繼續道:“第二,培養新人,我們自己人現在還不多,而且大部分都在福建任職,這點人肯定不夠,我們還必須培養新人,比如懋中他們就很不錯,現在他們都是舉人,明年就要參加會試了,這會試正好是禮部主持的,依照他們的能力,金榜高中肯定沒有問題,但是,你必須防止人玩幺蛾子,把他們刷下去了,只要他們能金榜提名我們不是又多了好幾個幫手。”

培養新人,這個難度就有點大了,你怎麼能保證人家金榜提名呢,這個還必須好好想想,徐光啓點了點頭,示意張斌繼續。

張斌又繼續道:“第三,就是結交,朝堂那麼多職位,全部換上我們自己人那是不可能的,只要爲人正直,大公無私的,我們都可以與之結交,幫他們上位。這樣慢慢積累,總有一天,那些奸賊都會被正直之士取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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