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清門附近。
“荊襄叛亂不止，這該怎麼辦啊。”
商輅看着遠處空曠莊嚴的幹清宮巍峨不凡，喃喃自語道。
“陛下，若是早聽陛下所言，也不會出現今天的局面，是吧，老天爺？”
四月上旬的暖風穿宮道而過，商輅那身象徵文臣頂端的官袍輕輕飄動。
而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沉穩而急促的腳步聲。
一位同樣穿着與商輅相同官袍的人出現在宮道。
“彭學士，你也進宮來了。”
“商學士，陛下也召見你了？”彭時聞言，連忙把自己的燒餅放進袖中，上前道：“也不知是什麼事，這般着急。”
作爲幾個學士中，不被陛下特別厭惡的，就是商輅了，彭時雖然常常是隱形人，但他很清楚。
自從荊襄事發，商輅許多事都與朱見深暗中商議，舉措也都是。
商輅不在明面上支持朱見深，但處理軍務時，也是按照朱見深的意思進行票擬。
“陛下說是軍務，定是有新的舉措與我們商議吧。”
商輅擡頭看了看遠處幹清宮周圍巡邏的士兵，說道。
這邊兒的士兵之前他也有印象，沒有這麼高壯，這些巡邏士兵似乎幾天之間個個都是健壯，且動作標準。
商輅不知道，這些都是張敏聽朱見深的意思安排的，保證後宮安全。
彭時聽說是軍務，一開始臉上的疑惑，漸漸消失不見，轉而露出一抹欣慰笑容。
他猜，不是荊襄的事，就是廣西大藤峽的事情，要麼就是遼東或北方邊陲的軍務。
陛下還能商議什麼軍務。
近來的奏疏也就是荊襄最多。
總不可能是因爲下個月韓雍和趙輔他們要押着俘虜回京，陛下專門說這事兒，不可能的。
這事兒它也不算軍務啊。
“商兄，我猜要麼是荊襄，要麼是大藤峽的事，畢竟大藤峽這次火速清理叛亂，出兵又穩又準，前些日子不是說已經啓程，端午前後就要回京了。”
“大藤峽叛亂平定，陛下定會重賞平叛大軍的，這哪裡是軍務，我猜是荊襄的事。”商輅擺了擺手。
兵部尚書白圭也匆匆過來，正了正紗帽，兩人方纔的話，他自然是聽的清楚。
“彭學士，今兒天氣不錯，改日喝茶。”白圭笑咪咪的說着。
隨即慢悠悠看眼商輅。
上次商輅沒有舉薦白圭去荊襄，白圭心裡不滿，但也沒有表現，而是走到商輅跟前，點頭笑着問候一句。
隨後又站在彭時那裡說話。
劉吉和李賢還沒來，他們等人齊了纔會一同進去。
“陛下說的軍務，一定是荊襄事。”
白圭與彭時說道。
他們猜測朱見深今天要說的事都是什麼內容，提前做好對策。
都在猜是荊襄的事。
白圭更篤定。
第一，荊襄叛亂是眼下集結迅速又攻城掠縣的叛民。
荊襄短短不到一月，流民像是受到蠱惑，紛紛加入。
不加入的百姓，鄉紳，劉通和石龍他們都會當做是朝廷逆賊，直接搶光糧食家禽，然後讓做苦力。
百姓的田地被踩踏的不成樣子。
而襄王朱瞻墡，差點被流民給劫掠後，如今也只是躲在自己王府中。
陛下定是商議此事。
前幾天，工部尚書王復出發去荊襄的時候，白圭就已經“提點”過他。
怎麼提點呢。
荊襄局勢不斷惡化，地方官員其實並不願意招撫流民，畢竟流民到處搶掠百姓和大戶。
官員如今全部將劉通他們和流民一起看做賊子，只要發兵捕捉，不管是百姓還是白蓮教，全部殺。
流民又怎麼會甘心等着被殺？
基本都是加入了劉通和石龍的白蓮教的叛賊中，開始和朝廷反抗。
白圭提醒王復，不要將手中的大權隨意給武將，那些武將除了匹夫之勇什麼用都沒有。
王復是工部尚書，他又沒有去研究過兵法，怕自己做不好差事，自然是請教兵部尚書白圭。
這讓白圭更加得意。
他才篤定這次商議軍務，荊襄的事少不了。
第二，就是廣西大藤峽，韓雍大勝後還改個斷藤峽，這麼有雅興，足以說明這次很順利。
前幾天，有送信的先到京，稟告韓雍，趙輔已經開始班師回朝，押着百人俘虜向京師而歸。
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封賞，而且那麼多俘虜要處置，所以陛下定是一時拿不定主意，讓他們一起商議。
而漠北和遼東，近來沒聽說敵軍侵擾，也沒有奏報，春日裡，沒有秋冬劫掠厲害，所以不可能。
猜到陛下軍務範圍。
就可以提前商議策略，到時候陛下問起來，也可以對答如流。
商輅聽着白圭和彭時，劉吉三人在那裡分析，還是有些不確定。
果然，李賢是最後一個來的。
過來後聽到白圭他們的猜測，沒有吭聲，以他對陛下如今的變化，憑着自己感覺道：“不一定。”
嗯～不愧是首輔，到底不會如白圭那樣自作聰明。
誰知商輅還沒讚賞結束。
李賢摸了摸鬍鬚，沉吟片刻後，又道：“興許是遼東的事。”
商輅愣了，這怎麼都這麼肯定？
“各位，都到了。”
懷恩從遠處走來，上前笑呵呵看了幾眼他們：“陛下在謹身殿，請吧。”
謹慎殿裡，朱見深合上自己寫計劃的簿子，說完十二團營的事，靜靜等他們開口。
商輅站在那裡，看着蔫不拉幾的白圭他們，眼睛動了動。
你們都猜錯了！
陛下說的是京營。
“十二團營的事，朕大致過程已經告訴幾位卿家，到時候會由十二位武將來掌管。”
另外， 朕覺得，文士不適合舞刀弄槍，你們天生是舞文弄墨，那就把這些粗鄙之事交給武將來做。
至於十二營掌兵者都有誰，朕等五月後再說。
朕已經下旨，讓成國公朱儀儘快安排好南直隸的軍務，返回京師。
下個月，韓雍和趙輔他們也能在五月多回京。
另外，十二營的事，朕決定交給輔國公張懋來分營編兵，用時一個半月來挑選大明的精銳。
至於各部，由武將勳臣來做提督或者都指揮輔佐。
再者，朕決定，由懷恩和張敏從司禮監選出十二內侍做監軍。
這兵部和都御史就就不必摻和，這種髒活累活就交給他們去做。”
愣了半天的白圭最先反應過來，急忙道：“陛下，輔國公怕是忙不過來這十二營選精銳的事，一個多月過於忙碌了，兵部願意分擔。”
聽出白圭的意思，朱見深哈哈笑着道：“白尚書有心了，不過朕已經讓瑞安侯王鎮從山東回京，他分擔此事。”
“陛下，瑞安侯他們不是在山東抓捕盜賊嗎。”彭時說道：“賊抓到了？”
朱見深搖頭：“賊狡猾，大明將士體力不支，讓他們先回京，等練兵結束再去山東也不遲。”
商輅點頭：“正是，眼下荊襄叛亂嚴重，怎麼能耽擱在小賊身上，這事衍聖公也會理解的。”
眼下重頭在荊襄，還關心搶衍聖公的賊呢！佔用軍力，商輅有些憤憤，實在是山東的事不分緩急。
李賢沒有立刻說話，而是思索十二營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