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中,儘管敞着窗戶,有溫暖的陽光照射進來,但是氣氛卻陰沉沉的。
朱棣坐在窗邊,看着院子中光禿禿的樹幹怔怔出神。
朱鬆、朱橚、朱能、解縉、姚廣孝、楊士奇以及楊榮,一同出現在暖閣之中。
“四皇兄、萬歲。”朱鬆等人齊齊向朱棣行禮。
“哦,你們來了。”朱棣瞥了朱鬆他們一眼,從桌子上甩出了一沓密信,道:“這是錦衣衛和東廠剛剛拿來的,你們自己看看吧。”
這一小沓密信有二十來封,打開任何一封來看,裡頭密密麻麻的小字都佔滿了信封。
羣臣索性不再客套,自顧自地各自拿起一封信來查看。
暖閣中一時間變得沉寂起來。
足足半個時辰之後,羣臣方纔一個個面色嚴肅地放下了手中的信件。
“看來韓王殿下之前猜地沒錯,那李芳遠果真被韓東道給禁足在王城裡了。”姚廣孝摸了摸自己的光頭,道:“而今除朝鮮王都之外,這個消息還沒傳遍整個朝鮮。也就是說各地的羣臣大部分還並不知曉,這下子可難辦了。”
“不管是誰向朝鮮水軍下達的命令,說到底還是攻擊了咱們大明,若是咱們沒有一點表示的話,咱們大明周邊的藩屬國會如何看咱們大明?”
朱能可沒那麼多顧忌,管你朝鮮是誰主政呢,招惹了我們大明就不行。
“橚弟,你是如何看的?”朱棣詢問朱橚。
“坐山觀虎鬥。”
朱橚的性子,是攻城不足守城有餘,朱棣詢問朱橚,得到這個答案他並不意外,“之前朝鮮的水軍突然襲擊咱們大明的小島,索性那支朝鮮水軍也被咱們大明的戰船給消滅了。”
說到這裡的時候,朱橚看着朱棣說道:“既然這樣的話,咱們和朝鮮算是兩平了,等到朝鮮的內亂結束了,咱們再視情況而定吧。”
“臣弟以爲不然。”朱橚話音落地,朱鬆開口說道:“既然韓東道圈禁了朝鮮國王李芳遠,那麼臣弟以爲,咱們大可以用東主國爲從屬國清君側的名義,對朝鮮出兵,幫助李芳遠將韓東道和他的勢力全都給滅了!”
“這不是費力不討好嗎?”朱橚有些不理解了,“管他們朝鮮打生打死呢?等朝鮮的叛亂有結果的時候,咱們再對朝鮮動手,豈不是可以省下很多力氣嗎?”
“不對!”解縉擰着眉頭搖頭道:“若是等朝鮮內亂結束之後,咱們再對朝鮮動手的話,應該以何名義呢?到時候那些番邦屬國只會說咱們大明是侵略者,咱們大明一直以來維持的禮儀、謙遜,必將蕩然無存!”
“可是,咱們也沒有理由幫朝鮮啊?”朱橚承認解縉的話很對,但是他也有自己的觀點,“一旦對朝鮮出兵的話,不僅勞民傷財,而且還耗時良久,沒準什麼時候才能夠結束戰爭,這樣的話……”
“橚皇兄,一個完全忠誠於大明的朝鮮,和一個完全不把咱們大明當成東主國的朝鮮,讓你來選的話,你會選擇哪一個?”朱鬆直接問出了一個關鍵性問題。
聽到朱鬆的話,朱橚驟然一愣,他忽然明白了,方纔自己是走進了一個誤區,只想着大明朝會因爲戰爭都有兵卒的傷亡、金銀糧草的損失,卻忘了一個從屬國對於大明朝每年的年供有多少了!
與朝鮮王國對大明朝連年不斷的年供,戰爭的損失似乎就值得了。
再者說了,以眼下大明朝的軍事力量而言,保不準在戰爭的時候並不會出現多大的傷亡,充其量不過是一些糧草、金銀的損失罷了。
“萬歲,微臣以爲韓王殿下所言極是。”楊士奇這次站在了朱鬆這邊,“以韓東道的卑劣性子,一旦他篡位成功的話,怕是咱們大明與朝鮮接壤的土地以及海域,難再安寧。與其這樣的話,倒不如幫朝鮮平息叛亂。”
“萬歲,微臣亦同意韓王的建議。”楊榮和解縉也點頭。
“好,便依鬆弟的意思辦,具體的,咱們接下來再慢慢商議。”朱棣陰着一張臉,默默點頭。
……
一羣人在暖閣之中一直商議到了半夜三更纔算是結束。
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府中的朱鬆,還沒來得及吩咐下人去準備熱水洗漱,就被劉長生給攔了下來。
“怎麼了,劉大人?”朱鬆有些奇怪地看着劉長生,說道。
劉長生道:“王爺,那位又來了,而且這一次還哭哭啼啼地,就連護衛都帶着好幾個。”
“哦?你是說貞熙?”對於李貞熙的到來,朱鬆並不奇怪,看來這小姑娘已經知道他王兄被李芳遠給圈禁在王城裡頭了。
“王爺,是不是朝鮮王國生了何事?”瞧朱鬆臉上那毫不意外的表情,劉長生似乎猜到了些什麼。
“嗯,此事明日本王再告訴你們。”朱鬆點點頭,“貞熙被你們安排在哪了?”
“王妃把公主安排在了中院的錦華苑裡,還有四名侍女在伺候。”劉長生想了想,道:“聽貞熙公主的意思,館驛的使節團使節,在今日晌午的時候,就走了一半的人了。”
“呵呵,看來這些當初沒和韓東道一起回朝鮮的人,現在就開始彌補當初的行爲了。”朱鬆呵呵笑了起來,“好了,就先這樣吧。”
……
翌日,太陽纔剛剛在天際露出一絲光亮,王府就已經變得嘈雜了起來。
原來是小丫頭李貞熙,一大早地就跑到了朱鬆所住的小樓中等候。
“嗚嗚嗚……”
一見朱鬆走下樓來,李貞熙蹭蹭噌地跑到朱鬆身前,一把就抱住了他,同時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呦,丫頭你哭什麼?”被小丫頭一下子摟住了腰,朱鬆先是尷尬了一下,隨後便輕輕拍着小丫頭的粉背,道:“好了,好了,不哭了。”
“王爺,我,我王兄……我王兄讓韓東道給圈禁在王城了,您,您可一定要救救他啊!”李貞熙哭得就像個淚人一樣,聲音中還帶着些沙啞。
聽得出來,李貞熙這是哭了好幾次了,而且是真地很傷心。
“你放心,你王兄被韓東道圈禁的消息,我們大明已經收到了。”摟着小丫頭做到了一張長椅上,朱鬆柔聲說道:“過些日子,我們大明便會出兵朝鮮,殺了韓東道,將你王兄給解救出來。”
“真,真地?”李貞熙抽抽噎噎地擡頭看向了朱鬆,問道。
“當然是真的,本王又豈會騙你?”朱鬆道:“或許你還不知道吧,前些日子,你們朝鮮王國的水軍攻擊了我們大明朝的一座小島,小島上的財物全都被你們朝鮮的水軍掠走,島上的百姓們也慘遭屠戮……”
“王爺,肯定不會是王兄下令做的。”朱鬆話還沒說完,李貞熙就搶着說道:“被當今萬歲封賞爲朝鮮國王之後,王兄就一直對大明忠心耿耿,絕對不會下令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朱鬆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瓜,道:“你放心,我們大明也不是傻子,在此等消息傳回來之後,朝廷就派人去朝鮮打探消息,也正是因爲這次打探,我們方纔知曉你王兄已經被韓東道那老傢伙給圈禁了。”
李貞熙那張俏臉上還帶着淚痕:“只是不知道王兄有沒有生命危險。”
“你放心好了。”
朱鬆伸手將李貞熙抱在了長椅的另一邊,道:
“韓東道現在還不敢傷你王兄的性命,畢竟李芳遠名義上是朝鮮王國的國王,國內至少有六七成的官員都忠心於他,若是韓東道膽敢傷了你王兄性命,怕是他想要掌控朝鮮王國的話,就要難上加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