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月光灑落新房,況且在外面坐了好半天,最後才咬牙走進去。
這一步並不容易,況且甚至有種負疚感、負罪感,
紅袖很美,清秀溫婉,姿容並不在菲兒、婉兒之下,況且卻無意與她親密。天下美女多了,誰也不能都佔有,弱水三千,只能一瓢飲,這也就足夠了。
況且並不是貪心的人,現在所有的一切已經讓他覺得自己太貪心了,所以不想再多佔天地間的靈秀。
紅袖現在有四個丫環伺候她了,大家族就是這樣,主子、奴婢不是兩重製的,而是多層次的。
紅袖見到他,急忙從牀上下來見禮,丫環們都悄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
況且托住她,紅袖就順勢撲到他懷裡,然後就不知該如何了,只是用力貼在況且身上,那是一種完全捨身從人的意思。
況且到了這一步,也沒法停下來,只好按照原定的劇本繼續走下去了。
……
良久,紅袖才醒過神來,先前所經歷的事她都因過於緊張忘了,只是記住了那種感覺。
“怎麼會這樣?”她羞澀地問道。
作爲女孩兒家,最要命的就是那一步,越過那一步後,許多事就徹底改變了。
“什麼這樣?”況且不明所以,他只是摟着依然緊緊貼在他身上的紅袖。
“就是……跟絲絲、秋香她們說的不一樣,不……可怕,也……沒……那麼痛。”紅袖壯大了膽子說道,聲音卻比蚊子的動靜還小。
“你是被她們嚇着了。”況且笑了笑。
況且對這次可是準備充足,他不想紅袖遭當時左羚遭過的罪,那時候他是暈了,完全被盲目衝動控制着,結果讓左羚受到很大的傷害。
這次他極盡溫柔,還運用穴位按摩來減輕紅袖的痛感,自然大不一樣了。
“那小姐怎麼會那麼害怕啊?”紅袖小聲道。
她原來也是有些恐懼的,主要是被石榴傳染了,這次也是豁出一切準備替小姐承受苦難,沒想到踏進的根本不是地獄,而是天堂。
況且默然,他不是不知道石榴的問題,可惜這種心理上的毛病他治不了。只能依賴於時間來慢慢醫治吧。
“小姐,這次姑爺沒逃出來,看來是成了。”一個管家婆進來對石榴道。
石榴唸了聲阿彌陀佛,心總算放下了,她就怕況且真的不要紅袖,也不要任何別人,那樣她就要面臨最恐懼的時刻了。
她最怕到時候被老爺子強令跟況且同房,雖說從小到大她都沒聽過老爺子的話,她也知道,那是因爲老爺子寵着她,如果老爺子用祖宗大義、香火傳承這些壓下來,她還真沒辦法不遵從。
“那你們都聽到裡面什麼動靜了?”石榴還有些不放心,害怕兩人只是假裝睡在一起,實際上啥都沒幹。
“姑爺的聲音沒聽到,倒是聽到紅袖的聲音了。”管家婆有四十多歲了,說到這個臉都有些紅了。
“紅袖什麼聲音啊?”石榴好奇地問。
“是……”管家婆無語了,這怎麼形容啊。
“反正就是那動靜。”
“是不是特別痛苦啊?”石榴真心有些可憐紅袖了。
“哪有的事啊,她……享受着呢。”管家婆曖昧地笑了起來。
“啊……”石榴震驚的無語了。
“可憐的人啊,又被逼着納了紅袖了。”左羚拿着一封信對蕭妮兒道。
“哥不是堅決不從的嗎,怎麼改主意了?”
蕭妮兒知道左羚手中拿着的一定就是石榴的信,這兩人來往不多,卻幾乎天天通信,都寫些什麼沒人知道。
“還不是陳老爺着急過繼一個男孩承繼陳家香火嘛。”
“那哥不是成了他們陳家的種馬了?”蕭妮兒很是不滿,更替況且感覺窩囊。
“這有什麼辦法,婚前都講好的,當然就得兌現,石榴現在不行,只能紅袖上了。”左羚也是苦笑。
大概在所有人心中,只有她們最瞭解況且的苦楚,瞭解他被逼無奈的心理。
過繼可跟她們的孩子由太夫人撫養是兩回事,孩子由太夫人撫養長大,還是他們的孩子,但是過繼出去,實際上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儘管血緣關係改變不了。
這種事在獨生子女時代是不可思議的,但在帝制時代卻是司空見慣的事。
武宗過世,因爲沒有兒子,大臣們商定由嘉靖以藩王入繼大統,原本的意思是讓嘉靖過繼給孝宗當兒子,承繼孝宗這一脈的香火,可惜首輔楊廷和等人不知是一時馬虎還是故意的,在繼位詔書上寫的卻是“倫序當立”四個字。
什麼是“倫序當立”?
意思就是說按照血緣遠近、論資排輩,該你當皇上了。
嘉靖帝進京後,楊廷和等人卻逼着他過繼給孝宗當兒子,也就是武宗的兄弟,嘉靖帝堅決不肯,君臣之間就進行了一場長達三年的鬥爭,就是嘉靖初年最著名的“大禮儀事件”。大禮儀事件對明朝的歷史走向有巨大的影響,直接改變了朝廷的政治格局。
由此可見,在當時過繼是很重大的事,這可不是簡單的我讓兒子過去接收你家產的事,而是大宗小宗之爭。
“哥和石榴這輩子難道就這樣了?”蕭妮兒想想都替況且發愁。
雖說不能跟石榴同房,況且也有幾個女人了,但這是兩回事,夫妻兩人哪有一輩子不同房的?與天地人倫不相符嘛。
“難說,現在看來好像就這樣的,看以後能不能治好她這毛病吧。”左羚也是苦笑,她怎麼也理解不了石榴的這種恐懼症。她是直接把況且按倒就強上了,現在想起來還感覺自豪。她跟石榴雖然早就不爭什麼了,但還是有種莫名的榮譽感。
這一晚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李香君那裡,李香君獨自坐在房間裡彈琴,好像在爲況且祝福,菲兒、婉兒則是坐在牀頭垂淚不止。
她們都知道了況且納妾的事,失望、痛苦、悲楚一時間涌上心頭。
她們原以爲況且如果納妾,也該輪到她們兩個了,孰料卻是石榴的陪嫁丫頭搶了先,瘦馬家族培養出來的美女什麼時候這麼不值錢了?
這大半年裡,她們跟況且接觸不少,平日裡跟況且風言風語地挑逗着,秋波暗送什麼的都不是事了,況且沒事時也跟她們調笑,絕對不是不解風情的人,只是一到真章,況且就逃之夭夭了。
李香君嘆道;“古人云,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啊,今晚倒是應景了。”
菲兒泣道:“我們可不是舊人,我們連新人都沒做上了,倒是小姐真是舊人了。”
婉兒也泣道:“就是,公子可是好久沒來這裡跟小姐過夜了,難道真的不想要我們了?”
“他的心思咱們不懂,也別多想了,是你的終究跑不了,不是你的也得不到。”李香君幽幽道。
“可是咱們就是他的啊。”菲兒道。
“你既然這麼想還哭什麼,反正都是他的,那種事也是早晚的事。”李香君坦然道。
李香君知道況且一直在給她們找出路,一旦找到就會離開她們。幾個人裡,她是最瞭解況且那種怪異心理的,雖然覺得難以理解,卻知道況且純粹是出於好意,只是根本行不通罷了。
聽李香君這樣說,菲兒、婉兒都稍微安定下心了,他們最怕的就是況且不要她們,那樣的話,她們可能又要落入鹽幫手裡。
跟着況且過慣了這種自由自在,完全沒有人管束的日子後,若是再回到以前,簡直就是進地獄了。
將近一年來,況且舉辦了不少次拍賣會,她們三個都分到不少銀子,每人都有幾百兩,這些主要是給李香君的,李香君自己積蓄豐厚,就平分給她們兩個。
幾百兩銀子看上去不算多,可是她們平常的花費都是況且出的,每月還都有剩餘。所以菲兒、婉兒才鐵定了心要跟隨況且過一輩子。
況且爲她們設想,希望她們找到自己心儀的人,彼此相愛過一輩子,可她們根本就不做這夢。雖說每個女孩子都會有遇見白馬王子的夢想,可是她們不同,早在她們進入瘦馬家族後,就不再做這種夢了。
李香君繼續撫琴,彈的正是況且最喜歡聽的春江花月夜。
況且聽到了李香君這裡傳來的琴音,他看着身邊熟睡過去的紅袖,驀然間從心裡涌上無盡的傷感,他一時間竟然淚流滿面。
他不知這傷感何來,更不知爲了什麼,就是一種突然的情緒變化。
他連續在紅袖的房裡過了三個夜晚,這是當時納妾的習俗,可能是事不過三的意思吧,多了少了都不好,然後就返回侯爵府,天天跟左羚、蕭妮兒和孩子在一起,除了上課就是在家裡守着左羚、蕭妮兒還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無意間,他忽然醒悟:自己不再是懵懂少年了,已經正式邁入青年行列,這意味着他精神上的正式成熟。
雖說離成熟還有距離,一個人總要磕磕碰碰,到了中年以後才能真正成熟起來,四十不惑就是這個意思,但二十歲的確是一個人成熟的門檻,邁入了這個門檻,就正式踏入了走向成熟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