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狙擊手,輪替保持瞄準,一定要保證對城頭的鎖定,敢冒頭的人就直接擊斃!”
壕溝之中一處中心地帶,許良趴在邊緣,一邊觀察關城城頭的動靜,一邊繼續發號施令,現在的情況,與自己預料的基本相同。
攻城這個事情有利點在於他們可以居高臨下用各種手段阻止敵軍爬牆,這打起來無疑佔了大便宜。
即便是手持着槍械,在近距離同樣要遭受密集的弓箭打擊,這也不是什麼好受的滋味,從低往高處射擊也沒有那麼容易。
遑論明軍尚有城防炮和手雷這樣的大殺器,這更加加大了攻城方的兇險程度。
當然,拼接槍械硬攻完全是可以打的,只不過需要付出許多傷亡和時間而已,所以他選擇了更加有效的辦法,通過精心訓練出來的狙擊大隊廢掉敵軍的守城手段。
“半小時再組織一次衝鋒,和上次一樣佯攻就行,聲勢弄得大些,多騙些明軍的守城物資。”
觀察一會兒之後,許良便開始佈置下一次的戰術。
敵軍完全不敢冒頭,那就用戰術欺騙來消耗他們的手雷,次數來的多了還有虛虛實實之用,按照這樣的情況打下去,明軍遲早要受不了。
制憲軍的進攻有條不紊的在制定和執行,另一頭的常繼祖卻忍受不了了。
隨着時間過去,他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制憲軍這麼一波波的進攻雷聲大雨點小,多來幾次之後他就看出來了,這就是佯攻而已。
可無奈的是,哪怕是佯攻,自己每次也都要認真應對,誰知道會不會有一次對方就來真的了?
“立即傳信京師求援,我們需要更多的手雷,另外如果仿製槍械也生產出來的話,讓京師先從到我這裡來,稟明陛下和朝廷,我們潼關守備壓力很大!”
常繼祖心知情勢不妙,立即抓來親兵,讓其迅速往京城傳信。
照這麼下去,現有的手雷庫存不知道能撐多久,他只慶幸這些年朱允熥沒少在軍備上花錢,這讓潼關囤積了許多的守城物資,不然沒有手雷,這仗可真沒法打了。
李景隆尚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抵達,常繼祖現在能指望的,反而是京師。
他已經可以預想到,往後的仗將難打的可怕,沒有任何時候,他比現在更渴求朝廷生產的槍械,如果這時候有兩把機關槍,就在城頭一架,誰敢登城頭誰就死!
事情確如常繼祖預想那般糟糕,接下來幾日,制憲軍依然持續進行佯攻,而他們也不得大量消耗手雷這個現在惟一有效的手段進行阻擊。
眼看手雷的數量逐漸見底,常繼祖也嘗試過降低投擲密度,期望能嚇阻制憲軍。
但只要城頭一放鬆,制憲軍的佯攻瞬間就會變成真打,這導致關防出現過好幾次兇險的局面。
制憲軍好幾次都已經爬上了城頭,然後就用衝鋒槍一通掃着,立刻就形成了巨大的殺傷,城頭幾乎幾度失守。
如果不是常繼祖硬着頭皮派人往上填命,最後又讓弓箭不分敵我的攻擊,這才險之又險的把他們逼退下去。
時間一天天過去,潼關的情況也一天比一天危急,常繼祖很擔心自己還能不能守的下去。
這個時候,關中的京師也終於收到了潼關的消息,許良的寇關直接讓朝野震動。朱允熥更是氣的半死:“常繼祖這個廢物,手握數萬大軍鎮守雄關,這纔打了幾天就開始叫苦,就算打的是許賊,也不止於此吧!”
下面的官員們盡皆嘆氣起來,此情此景,他們莫名有種大勢已去的感覺。
大明立國以來,何曾有過今日這般危機,從來都是大明把別人按在地上揍,從來沒有別人揍大明的說法。
但就在大明如日中天的時候,許良一聲起義,就直接打的大明處處受制,他們憋屈啊!
潼關已經是關中的家門口了,如果讓許良給叩開了,那可真要兵寇京師了。
“陛下,此時問責並無意義,臣以爲應當理解常將軍的難處,他的請求也要儘快去辦,剛好我們第一批的仿製槍械已經出來,可以先調往潼關。
潼關乃關中門戶,無論如何不能有失,潼關頂住,我們後方才能安穩,潼關若是丟了,那我們就要直面叛軍的槍口了!”
黃子澄當機立斷站出來提議,他知道現在已經是最後的生死時分了。
朱允熥一聽到要直面叛軍的壓力,又一想到許良的名字,心裡頓時生出恐懼之感,這時候也顧不得再罵人了。
“那就速速去辦,還有,再給李景隆發急報,讓他再加快行軍!”
下面的官員們一聽,都是匆匆去辦。
此事說完之後,大殿突然有些沉默下來,朱允熥看着下面的臣子,臣子也看着朱允熥,一種無形的壓力出現在他們每個人的心裡頭。
好好的大明,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呢
如今的大明,就像是一艘處處漏水的鉅艦,他們只能一個個查缺補漏,但不論怎麼補,都趕不上鉅艦下沉的速度。
許良寇關的消息,讓他們心神震動,光是這個名字,就讓他們寢食難安。
那個受天下敬仰的男人,那個讓洪武建業兩代君主所看重的男人,那個橫斷千古的至聖先師,今天已經變成了大明的敵人,現在這個敵人已經到了家門口。
他們是恐懼的,面對那個男人的時候,他們多半都要自慚形穢。
誰能想到,就連造反這種事業,那個男人也能做的這麼與衆不同,也能做的這麼漂亮。
兩年時間,就把一個如日中天的強大帝國,逼到今天這樣龜縮牆角的地步,他們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這個事情不可思議。
那個人究竟有什麼魔力,能讓天下人如此擁戴支持.
“陛下,臣提議立刻加強京師防務,我們需要徵用更多民夫修繕城牆,我們需要更多工人生產裝備,我們需要儲備更多的錢糧物資,我們.我們要做好堅守京師的準備。”
黃子澄長嘆一聲,說出這個話的時候,他的語氣有些蕭索。
在場的官員們,莫不是爲之默然。
朱允熥怔了怔,愣了許久之後,他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