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採納黃子澄的建議,事實上也確實很奏效,一時間大明各地衙門都展開行動開始收繳刊登《青山對話》《社會契約論》的兩期科學期刊,各地也都發出告示,明令民間不得議論君山!
就連自然科學期刊也被朝廷隨便找了個理由進行封殺。
朝廷反應之快,態度之堅決,一時間大明顯得風聲鶴唳,民間士林剛剛纔興起的一些關於君主的討論風氣,立刻就被殺了下去,大明所有公開場合再也聽不到關於《青山對話》《社會契約論》的任何話語。
當然,官府也只能控制公開場合的議論了,學生士子私下之間說些什麼東西,那是天王老子都管不着的。
朝廷的手段最終也只能降低事態影響,根本就不可能完全禁絕社會思想。
但即便是朝廷如此雷霆手段,也依然無法阻止一個地方的聲音,那就是關中大學。
作爲如今大明最頂尖的學府,關中大學不僅是天下學生眼裡的聖地,也是這天下背景最硬的地方之一,蓋因這大學的兩個的校長身份實在過於強悍,任何人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那都要低下頭顱。
關中大學其中一個校長就是永久的名譽校長朱標,這是華夏曆史真正意義的聖天子,什麼秦皇漢武在他面前都要往後稍稍,就連大明太祖皇帝的聲望,都已經完全不及建業皇帝,擁有這樣的校長,將是關中大學永遠的榮譽。
而關中大學另一個校長的身份,則是橫斷千古的科學至聖先師許良,從另一個層面來講,許良的身份絲毫不比朱標的歷史地位要低,甚至還會更高。
有這樣兩個校長橫在前面,關中大學天然就具備很強的獨立性,即便是當今皇帝朱允熥,那也要給大學幾分面子,畢竟其中一個校長還活着呢,如果對大學做什麼過分的事情,保不準那位爺就要爲大學出頭了。
一直以來,關中大學都以學術風氣開放,言路無忌著稱,學生們從來都是暢所欲言的表達觀點,漸漸這種氛圍就成了大學的文化,以至於培養出關中大學獨樹一幟的學生風格。
從這裡走出去的學生不管在哪裡,通常都是最自信最驕傲的那種人,很多時候他們都不必自報家門,別人只通過觀察言行舉止都能判斷出他們來自關中大學,而且外界的士子學生也十分樂意與他們結交。
畢竟這所大學如今的入學門檻,已經高到令人頭皮發麻的地步,幾乎和科舉一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難度,能考入關中大學的學生,一定是同輩之中最優秀的一撮人。
朝廷的禁言政令或許能讓外界的學生士子不敢言語,但卻根本堵不住關中大學的聲音。
許良第一篇《青山對話》發佈之後,就直接引起了關中大學的驚濤駭浪,社會科學也是科學,這個話題一下子就引起所有學生的關注,皇權這個無人敢於觸碰的東西,只有他們毫不畏懼的開始了相關的議論。
這裡本就是社會思想進步的前沿陣地,許良一句“民賦皇權”一下子就讓許多學生如獲至寶。
皇權這個以前世人忽略的,這個以前天然正確的東西,當許良喚醒他們的思想讓他們開始正視的時候,他們才驚覺或許這一切都是錯的。
當然大學的思想駁雜多樣,有視民賦皇權爲醒世恆言者,也有視天賦皇權爲世間鐵律者。
這裡的學生充滿了質疑精神,哪怕是他們崇敬的校長的觀點,他們也未必就會全盤接受,他們更願意自己去探討論證乃至實踐。那時候大學學生要麼是設想民賦皇權下的社會制度,要麼就是有人翻閱故紙堆爲天賦皇權提供支撐。
一直到許良隨後的《社會契約論》問世,這才一下子打斷了大學的所有爭論,因爲學生們發現校長提出的“民賦皇權”並不僅僅只是一句空話,在這句話的背後已經有一套相應的社會構想。
制憲的主張一下子給他們打開了新的世界,這讓學生們從理論上看到一個新社會的可能性。
一時間,本就熱鬧的關中大學,更是整個沸騰起來,各種天馬行空激進大膽的想法和言論層出不窮。
許多話若是在外面流散,恐怕十個腦袋也不夠砍,但是一個全都是激情熱血年輕人聚集的地方,他們根本就不會懂得什麼是害怕。
當然,給他們最大底氣的,還是他們親愛的許良校長,只要有校長在,他們在學校不管說什麼,都不至招致災禍,他們也都是聰明過分的傢伙,不全然就是愣頭青。
一直到朝廷開始做出反應,推出各種禁言政令,大學生們對此不以爲然的同時,少不了要一番嘲諷。
“有人急了,我不說是誰。”
“現在才做這些,已經遲了吧,屎都掉褲襠了才知道脫。”
“那一位該不會以爲校長這些東西只是隨便說說的吧,明明是當下社會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纔會需要這樣的理論,校長只是站出來做這個領航人而已,沒有校長以後也會有別人,這是天下大勢,靠堵嘴有用嗎?”
“你們說,那位都這麼幹了,會不會急眼了對校長下手啊,我有些擔心。”
“他敢!要是敢動校長的話,第二天我就去叩厥!”
說到這裡,學生們無不是沉默,雖然他們沒有繼續深入說下去,但各自凝重決絕的表情,無不說明他們此時的想法,很多事情並不需要嘴上說明,真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自己做出選擇。
有人嘆氣起來:“可是朝廷把言路斷絕,那校長後面的思想,可就不好傳播了,這總歸不是好事。”
此言一出,衆人又是無奈,說到底現在還沒有存在能和朝廷對抗,他們只能接受這個現實。
他們對未來都有無比的信心,這樣的先進思想遲早會深入人心,只是在當下這樣高壓的環境當中,這個過程會非常漫長,他們也都是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
但就是在這個時候,有學生興奮的帶進來一個消息:“你們聽說了嗎,校長要在大明境內巡迴講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