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也看出了朱標的擔憂,這個時候已經不是兄弟情誼的問題了,而是實打實的忠誠問題。
從秦始皇一統天下以來,在帝王家裡,最是無情寡恩之人居多,無論關係有多好,父子,兄弟,叔侄,甚至還有母子,幾乎都發生過血淋淋的篡位之爭。
朱棣現在但凡說錯了一句話,或者是態度不端,便免不了餘生都會被人指指點點,即便是自己最後什麼也沒做,也要在史書上被編排一番。
想到這,朱棣頓時大怒,用手指着這劉諄義怒斥道:
“劉諄義,你和那狗日的江夏,還有你那頭腦不清的義父,都打錯了算盤,即便是我有心爭奪皇儲,也不會和你們合作!
大明的江山是我們朱家的,不是你們姓劉的,豈能任由你們想要就要!
你們如此污衊我,足以見得你們韓宋之人內心狡詐,用心歹毒,我朱棣生爲大明的皇子,北平城的藩王,理應奉天命,前去圍剿你們韓宋……”
朱標看着朱棣面紅耳赤的怒斥劉諄義,卻並沒有怎麼細聽,只當是朱棣說給藍玉,說給紀綱等人聽的,畢竟自己若是與朱棣地位互換,會毫不猶豫的同意與劉福通合作。
這顯然是一件對自己極其有利的陽謀,在後世的永樂大帝,絕對不會放過這等天賜良機,只不過坐上了皇帝,便開始卸磨殺驢,韓宋反而會被朱棣率先征討,殺個片甲不留。
朱標站在一旁,臉色平靜的看着朱棣怒斥劉諄義,譴責劉福通,等到朱棣說累了,便看着劉諄義問道:
“劉諄義,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劉諄義聽到朱標的話一愣,看着朱標不可思議的問道:
“朱標,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不會賺的天真的以爲,我會放你走吧?”
朱標面帶嘲弄看着劉諄義,讓劉諄義覺得自己活脫脫像一個傻子:
“朱標,我把我們韓宋最重要的情報透露給了你,你還砍斷了我一條腿,半截手臂,現在我只求活一命,你都不肯放過我?”
朱標的神情比劉諄義還要疑惑:
“放過你?你在開什麼玩笑?
你是韓宋的人,我是大明的皇太子,我們是死敵,是世仇,你爲什麼會覺得我會放過你?”
“朱標,你答應過我的,我用情報換我的命!
你聽了我的情報,就應該放了我,你這是背信棄義,你這是言而無信!”
劉諄義臉色慘白,自己本以爲可以用情報換一條命,卻沒想到朱標卻根本不守承諾,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朱標,你無恥。
我是作爲信使來和燕王談判,即便是兩國交戰,都不斬來使……”
朱標看着劉諄義,臉上露出了笑意:
“停,打住!劉諄義,你們韓宋在我眼裡,根本就不是國家,只是一個犯人的蒼蠅,所以根本就不純在兩國交戰,不斬來使的問題。
再說了,就算我承認了你們韓宋,我也不會遵守這個規矩。
因爲規矩向來都是由強者來制定,誰的拳頭硬,誰說話就就好使。
若你不服氣的話,可以等死了以後,給你義父託夢,到時候在和他研究這個問題。
若是你不會託夢的話,也不用太過着急,在地獄裡等着吧,要不了多久,你的義父和義兄,便會下去探望你的。”
朱標說完話,便朝紀綱揮了揮手。
劉諄義還想說些什麼,就覺得頭髮被人一把薅住,扭頭看去,就是紀綱那張滲人的儺祭面具。
“求求你,不要殺我,求求你……”
紀綱用手薅住了劉諄義的頭髮,將其提了起來,刀架在劉諄義的肩膀上,大喝道:
“放過你?你下令殺死李小五的時候,他和你求饒的時候,你同意了嗎?”
紀綱手起刀落,一刀將劉諄義的頭割了下來,隨即朝着無頭的劉諄義屍體踩了兩腳,將劉諄義的頭拴在了馬鞍上,心滿意足的朝天吼道:
“小五,殺你的人,紀叔叔我一個也沒放過,你安心的上路吧!”
紀綱轉身看向朱標等人時,已經淚雨滂沱……
朱標帶着朱棣藍玉,三人騎着馬帶着近千名將士向着燕王府而去,紀綱則帶着江夏與劉諄義的人頭,前去給李小五燒紙。
等回到了燕王府的時候,已經到了雞鳴時分。
朱標,朱棣,藍玉三人整夜未睡,都很是疲憊,派人過問了郭資,陳亨,糧草與士兵是否準備妥當後,便各自回到房間裡休息,打算巳時啓程前往應昌……
與此同時,應天府奉天殿的早朝,纔剛剛開始。
自郭寧妃在西宮自戕而殂後,這是朱元璋第一次上早朝。
羣臣在殿下早已等候多時,才見蔣瓛扶着身體消瘦的朱元璋,慢慢的從殿外走了進來。
衆人見到皇上的身材突然消瘦,都很是擔憂,尤其以黃子澄,詹徽等人,見到朱元璋暴瘦了數十斤,都異常擔憂。
雖然這二人都心懷鬼胎,擔憂的原因也只是害怕朱元璋突然駕崩,未立下皇儲。
朱元璋的屁股剛坐在龍椅上,臺下的黃子澄便站了出來,跪在殿下。
“皇上,您這是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爲何變得如此消瘦?
微臣當真心痛不已。”
黃子澄站在殿下,聲淚俱下的哭泣道。
一旁的官員,見到黃子澄如此做派,心中有些不齒,但身體卻很是誠實。
紛紛效仿黃子澄跪拜在地,向皇上致以關切的問候,畢竟皇上在朝二十五年,還從未有過這麼久不上朝的時候,這個馬屁必須好好的拍一拍。
“咳——咳——
諸位大臣平身吧,咱身體好着呢,不需要你們關心。
給咱說一說最近發生的事,以及各地的消息吧?”
朱元璋輕咳了兩聲,抖了抖身上的龍袍,看向了衆位大臣,輕聲說道。
朱元璋的話說完,羣臣便站了起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誰願意開這個頭。
畢竟這幾日發生的事實在有點太多了,誰先開口誰先挨刀。
朱元璋本來就因爲身體原因,有些不適,見到臺下大臣又拖拉着不言不語,心中不快。
用手一指一旁,剛剛頂替了任亨泰,的新任兵部侍郎王臨喜,怒斥道:
“王臨喜,你身爲新任的兵部侍郎,手下的司門郎中張賢,其部下居然玩忽職守,放行了沒有路引的,江南池州府知府江夏,與其手下六十一人,離開了江南池州府。
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王臨喜聽到朱元璋的話,身子一顫,頓時跪在了地上:
“微臣不知。”
朱元璋冷哼一聲:
“不知道?咱告訴你,錦衣衛已經查明,江夏是私通瓦剌的奸細,他帶着六十一個人前去了北平城,打算要在北平城和瓦剌交接,對大明發起進攻!”
朱元璋一拍龍椅上的扶手,站起身來,臉上露出殺意:
“咱十七天不上朝,都能知道大明的大事小情,你身爲一個兵部侍郎,卻毫不知情!
咱要你有何用?
來人,給咱把王臨喜拖出去砍了!”
一衆侍衛從兩旁突然站了出來,拎起了還未反應過來的兵部侍郎王臨喜,拖出了奉天殿。
衆人聽着身後的慘叫,都心驚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