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朱棣:司馬懿都沒他能熬!
安南省,都司衙門。
大明徵服西南以後,頒發《平安南詔》,設立承宣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提刑按察使司。建立起府、州、縣的直轄方式。而安南的省城,設立在了原交趾國都,位於清化府的西都城。
安南省的三司衙門,都設在了西都城中,但此刻的西都城,卻被叛軍所包圍,猶如無根浮萍,與其他各府的連接皆被叛軍所截斷,整個安南省成了四分五裂的局面,一片混亂。
豐城侯李彬輕閉雙目,用手指敲打扶手,思緒長遠。
作爲大明朝在安南省的都指揮使,其實一開始朱棣是想讓李彬成爲第二個沐英,能被皇帝如此重用,李彬自然也是一代大將之才。
如今棋差一籌,低估了那位在藍山起義的平定王黎利,損失慘重,但這並不代表李彬打不過黎利。正相反,既是如今陷入逆境,李彬依然很有自信可以將黎利鎮壓。
“此時我已經沒有回頭的路了。”
李彬喃喃自語,“爲了封鎖消息,我清掃了安南境內的錦衣衛,與朝廷公然翻臉,雖說和那位皇太子殿下有些許的香火情,只不過如今太子定然不會再保我了,我已經成了棄子。”
與前任西南主將張輔不同的是,李彬與四位皇子都有些許交情,無論是哪個皇子上臺,都對他沒有影響。西南軍中有不少都是英國公府的黨羽,對於這些貓膩,李彬心知肚明,但卻一直當做沒看見。
他不想得罪當今的皇太子殿下。
李彬把人情世故玩明白了,可他也因爲太懂人情世故跌了個大跟頭。
本想順水推舟送給監軍馬騏一個人情,未曾想到馬騏竟如此不中用,反而連累了李彬自己。
“如今的我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等着朝廷問罪,要麼……”
李彬眼神冷冽,“要麼就把事情做絕,賴在安南省,當這個西南王!”
西南如此亂世,李彬自知已經沒有退路了。
但他還可以孤注一擲,藉助西南這與世隔絕的地勢,裂土爲王,將大明的安南省,變成自己的安南國!
李彬清楚,在西南這地方的限制下,大明縱然是派兵,也很難像上次南征那樣派出幾十萬的軍隊,最多不到也就是調集不到十萬的軍隊南征。
他不需要打垮朝廷的軍隊,只需要耗着拖垮這些明軍,將朝廷的軍隊逼回去即可。等逼退了明軍,以李彬的能力料理黎利這些王朝遺民可以說是手到擒來。
屆時,他就是真正的西南王!
“嘖,想要完成這些計劃,還是得提前部署圓滿。”
李彬的眸子深邃,“不如……先和黎利這些叛軍賊寇聯合起來,將朝廷的軍隊打回去,之後再策劃着如何將西南納入我的統治。”
……
大運河上,波光粼粼,江水滔滔不絕,拍打沿岸山石,兩岸植被繁盛,生意昂揚。
船板上的朱高燨持魚竿釣起一條肥碩鮮美的鯉魚,扔進了桶中。
從順天府到雲南,朱高燨前半段路走的是水路,借漕糧之船虛掩過道,待抵達河南府以後再走陸路,而後過西安、漢中,一路南下,借道四川前往雲南黔國公府。
此次出行,他只帶了兩個人,還有二百錦衣衛作爲護衛。
這兩個人,一個是英國公張輔,一個是錦衣衛千戶官沈青玉。
“沈青玉。”
“臣在!”
模樣清秀,身材高大的沈青雲走過來屈膝行禮。
朱高燨悠悠的問道:“我聽聞你是漁民出身?”
沈青玉答道:“回稟殿下,臣祖籍淮安,靠打漁爲生,後遷至北平,家父在靖難時從軍入伍,戰後累功積爲錦衣衛世襲百戶。家父病逝後臣承襲爲百戶官,後履立功勳,升爲錦衣衛千戶官。”
朱高燨微微頷首:“我看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本事,不容易啊。”
雖說在大明朝子承父業承襲職務不是什麼稀奇事,但這當中還是有些許貓膩可以玩弄的。上司可以在“子承父業”之間的這段空缺期,以各種理由搪塞過去,把自己的人頂上去,這種手段屢見不鮮。
所謂的世襲,那你也得有本事世襲才行。
而沈青玉年紀輕輕的卻憑藉自己的手段,不僅繼承了父親在錦衣衛裡的職務,還立功當上了千戶官,可謂出衆。
沈青玉這個千戶官,是正五品實權武職,而且還是錦衣衛十四個千戶所之一的主官,含金量自然要比普通的千戶所主官要高得多。
更何況,沈青玉如今在山東立了功,成了錦衣衛的紅人,又和山東布政使宋葉集有過命的交情,只怕是日後只會節節高升。
“行,伱去把我釣上來的這條鯉魚燒了吧,咱們幾個今天加個餐。”
朱高燨用白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漬,對沈青玉說道。
“不知殿下想將這鯉魚怎麼個吃法?”
“隨你,煲湯也行,烤了也行。”
朱高燨坐在了椅子上,旁邊坐着的老岳父張輔靜靜的看着在燒魚的沈青玉。
良久,張輔緩緩發聲:“你想捧着小子上去?”
朱高燨隨口問道:“何以見得?”
“據我對你的瞭解,你從來不會做無用功,你每下一步棋,都算好了這步棋在某一時刻會成爲神之一手。”
朱高燨輕笑道:“岳父知我。”
張輔略帶疑惑的問道:“我有些不解,此人有何特長,竟能讓你加以青睞?” 朱高燨平靜的說道:“這沈青玉,在我眼中和呂朝陽是一類人,有膽識,有魄力,不過他與老呂不同的是,此人的心智更加沉穩。沈青玉在山東時幫我鎮壓漢王有功,救下了山東布政使宋葉集,期間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描述的清,稍有不慎就會把命丟了。經此一事,他已破了心中三賊。”
張輔微皺眉頭,似乎有些困惑不解。
朱高燨想了想,說道:“坐中靜,破焦慮之賊;舍中得,破慾望之賊;事上練,破猶豫之賊;三賊皆破,則萬事可成。”
張輔恍然大悟,卻再度陷入了沉思,越想越覺得玄奧,不由對朱高燨所言頗爲欽佩,感慨道:“此言既出,你都快成聖人了。”
朱高燨輕笑不語。
他不是聖人,但說這話的,確實是唯一一位堪比孔夫子的聖人。
——心學鼻祖,王守仁。
王守仁,號陽明,進士出身,自刑部主事歷任貴州龍場驛丞、廬陵知縣、右僉都御史、南贛巡撫、兩廣總督等職,接連平定南贛、兩廣盜亂及宸濠之亂,因功封爵,成爲大明朝因軍功封爵的三位文臣之一。
論爲官,他的成就不如張居正。論帶兵,他的成就不如於謙。但王守仁真正被稱之爲聖人的原因,是因爲在龍場悟道之後,他的思想已經達到了超脫的境界,站在了一個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高度。
心亂則愚起,心靜則智生,吾性自足,不假外求,向內求,心即理。
張輔忽然問道:“你手底下這些人,如呂朝陽,如楊榮,如蘇文蘇武,如夏老尚書,再如現在這沈青玉,看上去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把這些人全都捧上去以後,你還能駕馭的住他們嗎?”
“有何不可?”
朱高燨平靜的說道,“對我來說,都一樣,我捧着他們才能上去,我能把他們捧上去,也能把他們弄下來。”
“可這些人,終究還是太年輕了啊。”
張輔嘆息道,“這些人裡,除了夏老尚書,剩下的人大都是十餘歲二十歲,年齡稍大一些的楊榮也方纔四十出頭。這些人桀驁不馴,除你之外誰都不服,尤其是呂朝陽,此人看似沉默寡言,實則手段極其殘忍,絕不會另擇二主,在你之後,又有何人能駕馭他們?”
在張輔的眼中,朱高燨用人過於年輕有好有壞。
好處在於,這些人雖然年輕,但是天賦異稟可以彌補資歷的不足,且年輕人血氣方剛,做人做事橫衝直撞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壞處在於,他們太年輕,也太能活了。
如蘇文蘇武這兩兄弟,少說也還有四五十年的政治生涯,朱高燨今年雖然也纔不到三十歲,可自古皇帝多薄命,三四十歲就死了皇帝屢見不鮮,等朱高燨死後,這些桀驁不馴的部下,新帝如何降服?
最鮮明的莫過於呂朝陽,此人絕非鬱郁久居人下之輩,其手段與心性皆爲孤臣之命,除了朱高燨,老呂不會服從於任何人的命令。
難不成,朱高燨在晚年時要效仿朱元璋,來一次對功臣的血洗,以此來確保皇位能順利的傳承下去?
朱高燨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我應該能活很久,最起碼……比他們都能活。”
張輔笑了:“這算是個什麼理由。”
倘若讓朱棣聽到張輔所問,定然會不屑一笑。
比命長?
開什麼玩笑!
模擬裡說的的清清楚楚,祁武王朱高燨,年近八旬尚能上馬作戰,轉戰數千裡平定各省叛亂,歷經九朝風雨,熬死了七個皇帝!
司馬懿都沒他能熬!
命長的好處,在朱高燨的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司馬懿熬死了曹操、曹丕、曹睿祖孫三代人,竊得曹氏氣運。而祁武王朱高燨熬死了七個皇帝歷經九朝,爲祁王府奪得天下八斗氣運,爲日後的祁明帝國開創了基石。
……
雲南,黔國公府。
沐晟閱過密函後,將其放在了火燭上炙烤,任由紙頁燃燒化作飛舞的灰燼。
作爲黔寧王沐英的次子,爵位傳到沐晟手上的時候,也僅僅是個侯爵而已,他完全是憑藉着自己在南征中的戰功封的公爵,成爲大明朝最顯赫的勳戚之一,與尋常勳戚不同的是,沐晟是唯一一位有資格世襲繼承一省兵權的公爵。
黔國公府年輕的世子沐儼詢問道:“父親,這密函上寫的何事?”
作爲未來的黔國公府繼承人,沐儼自幼追隨父親征戰,雖說年方不過二十,卻已成了雲南名將,深受黔國公寵愛,一心想要將沐儼培養成未來鎮守雲南的明主。
沐晟嘆道:“李彬反了,折損了數萬兵馬以後擔憂朝廷問罪,在安南省大肆屠戮錦衣衛,想要防止消息泄露。不過終究是紙包不住火,現在朝廷派人給我傳話,說是要找我借兵南征。”
沐儼愣了一下:“李彬反了?”
雲南省與安南省相隔並不算遠,同屬西南,不過黔國公府還真不知道安南省境內混亂的事。主要還是因爲西南地形複雜的原因,消息傳播並不方便,在李彬全力想要封鎖消息的情況下,同樣與世隔絕的雲南便更加難以得知情況。
黔國公沐晟皺眉道:“說起來,我跟李彬倒也有些交際,永樂四年的時候,陛下命李彬與我一同捉拿南陽秔君山賊寇。同年七月,我佩徵夷將軍印,而李彬則是以參將的身份佩徵夷副將軍印,擔任我的副將,共同討伐胡朝。我對他的印象很深,打完胡朝以後,他充任總兵官,防備倭寇於海上,後輾轉各地皆任要職,以戰功封侯爵。”
沐儼聞言一驚,連忙說道:“父親,這時候你可千萬別犯糊塗啊。我們沐家對大明皇室忠心耿耿,您莫要因爲和李彬的交情,就起了猶豫之心,忤逆陛下去幫這個反賊,這可萬萬使不得啊!”
“想什麼呢你,我沐家人世代只認大明皇室,但凡悖逆於皇室者,我沐家皆殺之!”
沐晟笑罵道,“你這傻兒子,還教起你爹做事了。”
沐儼訕訕一笑,心中犯起了嘀咕。
倘若沐晟心中有了二心,沐儼會毫不猶豫的大義滅親,向皇帝檢舉自己的父親。
沐家人血管裡流淌着的不僅是滾滾熱血,還有對朱家人的一片忠心。
只要朱家人一聲令下,沐家當即可以上刀山下火海,百死無悔!
沐晟皺眉道:“我只是懷疑,李彬兵敗,是不是他故意所爲之?”
沐儼笑道:“父親,這怎麼可能呢,李彬怎會故意將自己置於如此險境當中,他這個侯爵當得多滋潤啊,傻子都知道這個世襲的豐城侯有多炙手可熱,李彬他腦子裡長蘑菇了嗎?”
沐晟幽幽的說道:“是啊,如此一來,他雖然當不了世襲的豐城侯了,但是卻有機會去當安南國的開國之君,割據一方的西南王!”
沐儼聞言,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