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福兮禍兮
柳溥是個聰明人,根據張輔的神態,他不難猜出裡面的那個“朱四郎”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或者是身份。
而能讓張輔緊張的,就只能是公爵之上的一種人——皇族。
柳溥能想到的就只有,那位在金陵城奉天殿上,聖前打死右都御史,而後被皇上派到了交趾的祁王。
朱四郎,朱家四郎。
祖籍順天府……家住金陵……
對上了,那位祁王爺可不就是在順天府出生的嗎!
後來燕王從順天府一路打到了金陵城稱帝,而祁王也搬家到了金陵。
“握草!”
柳溥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他難以置信的看向了張輔,“那朱四郎是……!!!”
“不然還能是誰!”張輔嚴肅的說,“現在人在你這兒,你自己給看顧好了,若是他出了事,別說是你,就算是伱爹也跑不了!”
柳溥大驚失色:“人怎麼能留在我這裡呢,他不應該去帥營嗎?”
那位可是活神仙啊,跟琉璃球似的,一個不慎摔碎了,他全家都要遭殃。
柳溥哪裡敢接着讓祁王留在先鋒營,他恨不得讓張輔立馬把對方帶走,離他越遠越好,送到帥營當吉祥物供着就挺好。
“他悄無聲息的進了先鋒營,擺明了是想從下往上走,若是把他提到帥營,當下問題是解決了,可以後的事你就不想一想?”張輔暗示道。
他自然想的明白,祁王這是打算從基層攢夠資歷,然後往高層發展,逐步分權。這一手玩的很不錯,張輔也對祁王的感官更上一層樓。
張輔的兵權遲早是要交出去的,如今交趾叛亂,朝廷無大將,他才得以走到了權力的巔峰。等交趾叛亂被平息後,皇帝自會收回兵權,不可能任由外臣做大。
既然兵權遲早都要交出去,給誰都是給,還不如給自家女婿。
若是祁王能接手一部分兵權,那對於英國公府來說反倒是一件好事,畢竟兩家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未來祁王府鼎盛,英國公府纔會鼎盛。
柳溥懵了:“大將軍,您不能這樣啊!”
你英國公府和祁王府是一家人,關我柳家吊事啊!
我們安遠侯府和你們又不是一條船的!
你們怎麼瓜分利益,最後一毛錢都落不到我安遠侯府碗裡,憑啥還要讓我們跟着受牽連?
若是祁王死在了先鋒營,那柳家全家都要跟着自刎謝罪了。
祁王和張輔是一家人,可在柳溥這裡就是個瘟神!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你算是躲不過去了,認命吧。”
張輔拍了拍柳溥肩膀,說,“福兮禍兮,你應該能算得清。”
柳溥人都傻了。
這特麼是明擺着的威脅啊!
張輔的話說的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
還有天理嗎!
還有王法嗎!
柳溥腸子都悔青了,怎麼他當初就年輕氣盛的要自己打出了一番事業,接手了先鋒營這個爛攤子。
特麼的現在攤上了祁王這位祖宗,後悔藥都沒地方買。
……
朱高燨只是受了輕傷,很快就痊癒了。 然後一紙任命卻給他整懵了,他直接被提拔爲先鋒營參議副官。
參議副官這個職位很特殊,他其實並不算是常規編制。大明的軍隊有多種編成方法,各支軍隊都不一樣,各時期也不一樣。每支部隊編組方式都跟主將的想法有關。明初朱元璋的部隊是按照元朝百夫長、千夫長類似的辦法編制的,所以軍隊有百戶、千戶這樣的官職,但沒有萬戶。如名將王越和馬芳就喜歡將騎兵單獨編組,而俞大猷和戚繼光則慣用車兵。戚繼光的部隊按照隊、旗、司、局、營編制。
參議副官是從六品武官,與試百戶(百戶爲正六品,試百戶爲從六品)平級,但權力卻比試百戶要大,因爲參議副官的主要職責是輔佐營官辦事,有參與營部議事的資格。說簡單點,就是營官柳溥的小秘書。
不用冒什麼危險,卻能混到功勞,這樣的美差一般都是由某某將軍的小舅子擔任,怎麼會落到“朱四郎”這個新兵的頭上。
實際上不只是朱高燨被提拔了,就連阿棄也被提拔了,擔任先鋒營巡邏把牌,同樣是個肥差。
唯獨呂朝陽,沒有任何的變化。
……
“把二列四排的那份政平州北部地勢圖拿過來,帥營裡的常例指示應該也下來了,你去取一下。”柳溥在營帳裡處理案牘,面色平靜的說道。
朱高燨一路小跑去取文件,在他走後,柳溥心裡的大石頭這才落了下來。
朱高燨的參議副官這個官職,是柳溥經過深思熟慮後才定下的。
如果把朱高燨調到前線,這位王爺偷偷摸摸死了怎麼辦?
但此時有利有弊,利在於祁王的安全有了些許保障,能讓柳溥安心一些。
弊在於……
讓一個王爺給他當小秘書,天天使喚來使喚去,柳溥那叫一個心驚膽戰。
雖然朱高燨並沒有什麼介意的地方,但是柳溥介意啊!
他何等何能受此待遇啊!
……
朱高燨將文件取了回來遞交給了柳溥,順便整理了一下營房裡的其他文件。既然他現在的身份是給營官大人當小秘書,那就要盡職纔對。
柳溥深吸了一口氣:淡定,淡定,我就當不知道他是王爺,對,一定是這樣的……
在整理文件的時候,朱高燨偶然間瞥到了一頁文書,被上面的內容吸引了注意力。
“先鋒營呂朝陽提拔爲先鋒營提案,駁回。”
看到這裡朱高燨不由楞了一下,因爲這張文書上寫得明明白白,建議提拔呂朝陽的人是柳溥,卻依舊被駁回了。
柳溥雖然只是一個先鋒官,但他爹那可是執掌神機營的安遠侯柳升,朝廷重臣。
不看僧面看佛面,而駁回的人卻一點面子都不給,似乎是位“大人物”。
朱高燨拿着文書,問柳溥:“將軍,標下有些好奇爲何這份提案被駁回了,能否示下?”
柳溥看了一眼,搖了搖頭:“你說的是呂朝陽啊,唉,可惜了。”
朱高燨心中起了疑惑:“難不成是他得罪人了?”
柳溥感慨的說,“本官一直很看好他,有勇有謀,以他在先鋒營這些年立下的功勞,若非是因爲惹上了禍事,這先鋒官的位置應該是由他來做纔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