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兄弟話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
“那朕就相信大家。”
“可是，如果讓朕發現了，誰要想背叛朕，背叛大清，那可別怪朕不認他這個兄弟。”
皇太極的話，讓這些頭人們止不住的點頭。
那個被屠的部落下場就在眼前，誰還敢不當皇太極的兄弟啊。
而皇太極的意思也很明顯了：給我大清提供牛羊戰馬和士兵，願意給大清國賣肝賣血的，就是我大清國的好兄弟，不然，大清國不認你這樣的兄弟。
在皇太極這裡不斷聚兵的時候，曹文昭也是知道了那邊的動靜。
如今巴連衲都雖然吸收了大量小部落，但兵馬加起來依舊不過五萬人，其中明軍不過一萬，而皇太極聚集的兵馬已經十萬了，在草原上可不比其他。
你能佈置多少裡的鐵絲網？
攏共五萬人的兵力讓曹文昭有些捉襟見肘，他既要保持巴連衲都的安全，又要準備與皇太極作戰，可調動的兵馬不過三萬多人。
如此有限的兵力，曹文昭不得不思索起援兵來，他需要援兵，需要精銳的明軍。
一方面，曹文昭調集兵馬到東巴連衲都，然後準備出征，另一方面，曹文昭寫了封信命飛騎八百里送抵京師。
巴連衲都的緊急軍報被飛騎火速送抵京師，不經兵部直接送抵內閣。
張好古打開軍報後看到曹文昭描述的情報也是皺起了眉：“十萬，十萬”
沉吟片刻，張好古說道：“太沖啊，隨本閣去見皇上。”
黃宗羲說道：“學生知道了。”
眼下沒時間耽誤，張好古帶着黃宗羲來到武英殿找朱由校：“皇上，草原上大戰要開始了。”
朱由校接過軍報看過後也是皺起了眉：“營帳覆蓋數十里，估計有十萬大軍？！”
“他皇太極竟然還能拉出十萬兵來？！”
“巴連衲都眼下可動兵馬有多少？”
張好古說道：“三萬，頂天四萬。”
朱由校沉默片刻，問道：“師父，你的意思是”
張好古說道：“從三大營調兵。”
“眼下，唯有大軍出塞了。”
而得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的魏廣微和黃立極卻是極力反駁：“不可，皇上，不可啊！”
“京師眼下不過四萬新軍，若是抽調太多，京師就不穩了。”
張好古轉身怒道：“若是讓皇太極擊敗了曹文昭，那草原就是任由他皇太極馳騁！”
“到時候察哈爾，巴連衲都加起來就是上百萬的牧民，還有科爾沁草原，喀爾喀草原那個時候就不是十萬兵，是二十萬，三十萬！”
“難道大明要等到那個時候，再依靠長城來抵禦皇太極不成？”
“眼下出兵，擊潰了皇太極，就能把他堵回遼東。”
魏廣微反問道：“元輔，那要調動多少兵馬？”
“眼下朝廷可用兵馬加起來纔有多少？”
張好古神情默然：“三邊有新軍兩萬，江南有新軍五萬，京師有新軍四萬，朝廷有足夠的兵馬。”
“眼下只需傳令方雲出，命江南京營調兵兩萬入京畿，京畿便可穩如泰山，朝廷便可抽出兩萬兵來給曹文昭。”
黃立極眼看朱由校意動，連忙說道：“皇上，這臨時調江南京營之兵入京畿，耗時許久，此時朝廷只有兩萬兵馬，太危險了。”
朱由校沉默片刻，說道：“師父，按伱說的辦。”
“內閣立刻下令給方雲出，命他調南京五軍營兩萬兵入北京。”
“同時，傳旨周遇吉，調五軍營，火器營出塞，務必不可耽誤時間。”
張好古躬身行禮：“臣接旨。”
接到命令的周遇吉立刻擂鼓聚將，帶着五軍營一萬騎兵，火器營一萬步卒出塞前往東巴連衲都。
兩萬明軍打着旗幟大張旗鼓出塞，引得京師百姓紛紛圍觀，議論不休，這是哪裡又起戰事了，京營都出動了！
周遇吉所帶兩萬明軍趕路之時，曹文昭已經調集了三萬兵馬進入察哈爾草原了，他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無論朝廷派不派援兵，這一仗他都是要打的。
皇太極的探馬知道曹文昭出兵，並得知規模不過三萬人，而且缺少火器後，是長長的舒了口氣，十萬打三萬，這三倍兵力，豈不是優勢在我？
於是皇太極毫不猶豫的帶着自己的十萬大軍出征了，這幾日在賽汗山下人吃馬嚼，那些蒙古部落是真的支撐不住了，而皇太極削弱這些部落的目的也達到了，自然該出兵了。
如果不是爲了削弱這些部落，方便日後大清國掌控草原，他早就出兵了，何至於在賽汗山下等待幾日？
還不就是讓這些部落空空如也，元氣大傷？
如今這些部落沒了糧食牛羊，想要生存下去，就得依附大清國，就得奮勇廝殺，不然沒用新的牛羊，牧場，這些部落就得玩完！
皇太極終於開拔了，這些蒙古頭人和牧民們也是熱淚盈眶，皇太極要是再不開拔，他們就真的熬不下去，要鋌而走險了。
可眼下已經開拔要打仗了，他們也總算能鬆一口氣了。
帶着十萬大軍的皇太極率軍來到察罕浩特外時，曹文昭已經在這裡紮下了大營，皇太極見狀也是紮下了大營讓大軍休息。
這堂堂漠南蒙古大汗的王庭所在之地，竟然成了明軍和滿清廝殺的地方，這讓還在察罕浩特內的察哈爾部族人心裡不是個滋味。
可眼下他們還不敢亂動，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明軍和滿清擺開陣勢，但無論誰輸誰贏，可以肯定的是這察罕浩特再也不是蒙古大汗的王庭了。
在紮營第二天，曹文昭就擺開陣勢和皇太極進行了一次碰撞。
曹文昭出兵兩萬，皇太極出兵五萬，雙方在察罕浩特外是大炮轟鳴，槍子齊發，喊殺聲震天。
持續了半日的鏖戰之後，曹文昭和皇太極各自鳴金收兵，準備來日再戰。
回到大營的皇太極臉色有些陰沉，今日他動用了五萬兵馬，卻沒能打過對面的兩萬明軍，明軍的火器犀利無比，那一根根會爆炸的火箭完全射住了騎兵衝鋒的陣腳，偏偏自家的大炮還比不過人家，這讓他空有五萬兵馬，但卻打不過去。
在大帳內的皇太極看着多爾袞和多鐸，說道：“十四弟，十五弟，你們見識到明軍的火器犀利了沒？”
“我大清國想要縱橫草原，將來和明軍爭雄，也必須要有一支犀利的火器營才行啊。”
多鐸惱怒到：“皇兄，明狗就是仗着火器犀利，不敢與我大清勇士刀劍相搏，否則我必然取對面明將狗頭！”
多爾袞說道：“皇兄，明日我們多備盾車和盾牌，消耗明軍火器就是，他們在草原又不是在長城內，火藥和炮子補充不便，等把他們的火器消耗的差不多了，我們就好打了。”
皇太極對多爾袞提出的想法很滿意：“嗯，明天繼續讓蒙古人打頭陣。”
多爾袞有些擔憂：“這些蒙古騎兵今日已經打了頭陣，損失慘重，而且他們還要給我們提供糧草，如果再讓他們打頭陣，他們會不會心生不滿？”
皇太極冷笑道：“朕就是要消耗他們的實力，不然將來大清怎麼掌控草原？”
“朕拿他們當兄弟，他們就要給朕效死，不能給大清國賣命的兄弟，朕不認！”
“讓今天已經衝陣的那些部落休息，明日換一批上去，朕要把這些部落挨個消耗一遍。”
翌日，皇太極再次邀戰曹文昭，皇太極讓蒙古兵推着盾車，舉着盾牌衝鋒，八旗兵則押後，在後方操控火炮火槍。
而曹文昭依舊用大將軍炮和羣豹橫奔箭射住蒙古兵的衝鋒陣腳，憑藉火器優勢生生打的蒙古兵前進一步都要死傷慘重。
這一戰又是持續了半日，雙方再次鳴金收兵。
連續兩次都是蒙古人在前面送死，滿人在後面看着，蒙古頭人們已經心生不滿了，本來就賣肝賣血的提供牛羊和糧食，眼下又要當炮灰，這損失的都是蒙古頭人們的力量，他們再損失下去，還有多少話語權？
而面對蒙古頭人們的抱怨，皇太極也是發誓，明日再試探一番，只要確認明軍的情況無誤，下一戰必定是八旗子弟打頭陣，讓草原上的兄弟們看看八旗子弟的風采！
得到這樣的許諾後，這些蒙古頭人才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了。
多鐸不屑的看着這些蒙古頭人離開，隨後問道：“皇兄，您幹嗎要許諾他們讓我們滿人打頭陣啊？”
多爾袞說道：“十五弟，皇兄此舉有深意。”
“明日再消耗一日，這些蒙古部落差不多就全部消耗一遍了，而明軍的火器也就用的差不多了，後日我軍再出戰，明軍失去火器優勢，三萬人在我大清面前就是待宰的羊，八旗子弟衝殺上去，他們還能擋得住我們？”
皇太極笑道：“十四弟說的對，朕就是這個打算！”
“而且到時候，衝潰明軍，打贏了大明的是我大清，不是他們，這草場牛羊牧民，我大清拿一半，他們也不敢說什麼。”
皇太極這邊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曹文昭這裡氣氛就有些沉重了。
“我們消耗了多少火器了？”
聽着曹文昭的問話，副將回道：“羣豹橫奔箭只剩下最後一次齊射了，大將軍炮的炮子不足四成，虎蹲炮、子母炮的炮子不足三成，最大的消耗還是火藥，如今火藥只夠支撐兩日了。”
李昭有些擔憂：“火藥還夠支撐兩日，可火器只夠支撐一日了，若是明日皇太極再來消耗一陣，我們手頭就沒可用的火器了。”
曹文昭神色平靜無比：“沒有火器，我們就不能打仗了？”
“沒了火器，我們還有刀劍。”
“原本我們不過只是那些讀書人眼裡的泥腿子，下等人。”
“皇上和元輔信任我們，讓我們領軍征戰沙場，給我們高官厚祿。”
“如今正是報銷朝廷的時候了，哪怕三萬人打光了，屍體也要釘在這裡，不能讓皇太極前進一步！”
諸將抱拳齊聲說道：“喏！”
第三日，皇太極果然又是重複舊套路，盾車和盾牌兵在前面，清一色的蒙古兵，曹文昭已經決心在這裡和皇太極死戰了，絲毫不在意火器消耗，大將軍炮，虎蹲炮，子母炮，羣豹橫奔箭齊齊發射，大量火器在衝鋒的蒙古兵中炸出一片片火焰。
隆隆的爆炸聲，升騰的硝煙，滿天的血污泥土，火光不斷閃爍着，打的蒙古兵根本擡不起頭來。
蒙古各部落的頭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族人就這麼被消耗在戰場上，每一道火光閃爍，每一次火焰升騰，都有大批族人死傷，那草原上一個個焦黑的大洞，一片片火燎的痕跡，一道道戰馬翻滾形成的痕跡，那被摧殘的裸露出大片泥土的草場，是慘烈戰場的痕跡，也是他們的族人被不斷消耗的痕跡。
可即便這樣，滿人依舊沒動！
這一日回去，哪怕已經得到皇太極的許諾，明日滿人就會出戰，但蒙古人心裡還是埋下了對皇太極深深的仇恨！
連續三日，連續三日都是消耗蒙古人的力量，皇太極的心思已經顯而易見了！
之前就是在賽汗山下，吃光了他們的牛羊和糧食，逼得他們部落族人餓肚子，眼下又要消耗掉部落裡的青壯，那這個部落還剩下什麼？
老弱病殘嗎？
而且連續三日，十萬大軍和三萬明軍對陣三日，皇太極始終衝不破明軍的陣線，十萬人打不過三萬人，這些蒙古頭人心裡已經對皇太極產生了深深的懷疑：皇太極真的能打過大明嗎？
如果能打過，爲什麼十萬人被三萬人逼得在原地動彈不得呢？
這三日，蒙古人可是流盡了血啊！
連續三日的衝鋒，明軍那鋪天蓋地的火箭，彷彿無窮無盡的炮彈給蒙古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強大的明軍火力直接喚醒了這些蒙古人骨子裡的記憶。
不是橫掃歐亞無敵手時期的大蒙古帝國，而是被明成祖朱棣追着打了五次的深刻記憶！
這些蒙古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都沉默無比。
眼下三萬明軍就能擋得住蒙滿十萬大軍，若是明軍大規模出塞了，那可怎麼辦啊？
別忘了對面三萬明軍裡，實際上只有一萬是漢人，剩下的兩萬都是蒙古人啊！
蒙古頭人們沉默了，皇太極卻高興壞了。
“今日，朕看了明軍的火力，他們的確火藥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那些火箭他們只發射了兩輪，而火炮也是時斷時續，明日估計他們的炮都打不響了！”
“明日，就是朕與曹文昭決戰的時刻！”
“朕要吃掉這三萬明軍，讓天下人看看，大清國的實力究竟如何！”
多鐸一聽當即請戰：“皇兄，臣弟請戰願爲先鋒！”
多爾袞也是說道：“皇兄，臣弟也請戰。”
皇太極哈哈大笑着：“十四弟，十五弟，明日有你們出戰的機會，到時候，我大清揚威草原大漠，明軍一旦被我們打敗，他們就不是什麼不可戰勝的天兵，我大清就會快速在草原上樹立起威望。”
“到時候，察哈爾，科爾沁，喀爾喀草原都成爲我大清的臣屬，我大清國就一躍沖天了！”
多爾袞忍不住說道：“皇兄聖明！”
皇太極得意的笑着：“也是多虧了臥龍先生，有臥龍先生在我大清，真是朕的幸事啊！”
皇太極得意洋洋準備明日一戰而勝，而蒙古頭人們則是唉聲嘆氣，怨氣橫生，他們感覺明日還要被皇太極當炮灰！
曹文昭的大營裡，如今已經有了幾分哀兵的氣息，但將士們依然神情堅定，顯然是準備好了赴死的覺悟。
正如曹文昭所說的，朝廷待大家不薄，月月餉銀足額發放，家人不愁吃穿還有田地，他們自然要是要爲朝廷效死的，死了還是英雄，朝廷更不會虧待他們的家眷。
有了死都要帶走幾個滿人的覺悟，將士們一個個吃飽喝足就養精蓄銳，準備明日的血戰。
三萬人，其中一半是步卒，對抗十萬滿蒙聯軍，顯然誰都沒有把握能打贏，但拉兩個墊背的，將士們卻是有這個自信！
然而就在曹文昭都開始給朝廷寫絕筆，準備讓飛騎帶回京畿的時候，斥候急匆匆跑進大帳：“將軍，援兵，援兵到了！”
曹文昭一愣，不由得起身：“你說什麼？”
斥候喘着粗氣：“援兵，朝廷的援兵到了！我等遇到了周將軍的先鋒。”
曹文昭連忙說道：“快讓他進來！”
很快一個五軍營的軍官進來，單膝跪地：“末將見過曹將軍。”
一看是五軍營的老部下，曹文昭驚喜道：“朝廷援兵到哪了？”
軍官回答道：“得到您的軍報後，皇上和元輔就下令出兵了，我們在草原上急行軍兩日抵達巴連衲都，然後又花了一日趕到這裡。”
“眼下週將軍帶五軍營，火器營兩萬援軍已經距離此地不足五里了！”
五軍營、火器營兩萬援軍！
曹文昭重重癱在帥位上長長的鬆了口氣，有了兩萬援軍，還是京營的新軍，他手裡就有了五萬將士，五萬將士足夠他打贏這一仗了！
“感謝蒼天佑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