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心裡把溫體仁祖宗十八代罵了一遍,只得轉移話題說道:“溫卿之言,朕會加以考慮……成基命,你怎麼說?”
成基命擦了擦汗,小心翼翼道:“萬歲爺,臣和溫大人所慮隱憂相同,不過臣支持您,發行皇家商牌!這樣不但可以直接爲國庫增收,同時還能夠全國規範商戶,一舉兩得!”
“好。”
看來跟歷史記載的一樣,還是老成好啊!
朱由檢滿意一笑,繼續道:“這件事,朕還在考慮之中,請三位過來,就像提前通通氣,看看你們什麼態度,現在朕大概知道了。好了,三位可以回去了。”
“臣等告退。”
…………
成基命三人,自從這一晚離開皇宮之後,足足三天沒有再見到天子,誰也不知道這段時間,皇帝在做什麼。
一時之間,這個話題,成了朝廷每日必要的談資,同時也是所有大臣的禁忌!
有人說皇帝這些天可能是在搞秘密調查,找大家的不痛快,也有人講,其實皇帝是因爲得不到內閣的支持而氣病了。
更有混賬,竟說皇帝可能是藏在深宮裡面搞什麼魘鎮之法,要把所有不支持他國策的大臣,統統害死。
這樣的流言,很多很多,而且說法各異,在大臣之間,傳說不斷,日益發酵……
然而,到了第四天,終於有了皇帝的消息。
王承恩親自通告六部、行省、九卿、內閣,說翌日天子要召集朝會,凡在京師四品以上文武需全員到場。
各行省,三品以上文武,拿到朝廷廷寄簡報後,也需逐一上書。
此消息一經流出,朝野文武震盪。
誰也不知道天子想幹什麼,只是這般動作,即便建國以來都非常少見。
官員們很多都提心吊膽,黯黯惴惴,不能安寢。,
到了第二天清晨,百官入九門,進皇宮,朝拜天子。
朱由檢一身袞龍袍,頭戴金冠,正色危襟,端坐丹墀臺上,睥睨衆臣。
王承恩上前一步,高聲宣道:“陛下早朝,衆臣朝拜!”
“臣等,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平身。”
朱由檢說着一招手,之後就和大臣們討論起關寧一事,別看他說的熱火朝天,可所有人心中反而疑惑起來。
因爲眼下,遼東、關寧方面,後金皇太極還沒有舉兵進犯,加上天子現在說的這些全都是陳芝麻爛穀子,大家根本搞不懂他到底想表達什麼。
直到朱由檢“無意”之間提起了皇太極構陷袁崇煥一事,這個時候早就做好萬全準備的王應熊,立刻出班啓奏:“陛下,臣王應熊有奏。”
“嗯?”
一見他出來,朱由檢嘴角揚起,淡然問道:“王卿,你身爲禮部右侍郎,有何話說?朕現在,可是在講關寧之事。”
“啓奏陛下,臣要說的就與關寧、後金以及袁崇煥大將軍有關!”
說着,王應熊掏出一封奏摺來,由侍臣接過呈送丹墀,朱由檢這邊翻閱。
王應熊則道:“陛下,臣所奏,是想請陛下重開廠衛!”
“什麼!”
“重開廠衛?!姓王的,你瘋了!”
“你這是禍國殃民!”
所有大臣一聽,頓時炸了鍋,包括首輔成基命這種老油條在內,都對王應熊連聲申斥,甚至有幾人的手,都快戳在他鼻子上了!
可見在他們這羣人心中,廠衛有多可怕,不然的話,又怎會有如此公憤般的場面呢?
當然,看着丹墀下,亂哄哄的百官,朱由檢也知道,他們這麼大反應,至少有七成原因,是害怕自己一旦重開廠衛,稀釋掉他們手中權力而已。
可越是這樣,朱由檢就堅信,重開廠衛,已是刻不待時!
之前張維賢一事,還有前幾天溫體仁家中聚會,都是錦衣衛們提供的消息線索。
如果沒有他們,自己還真是很難了解到這羣混蛋背地裡都做了什麼。
眼下大明處於特殊時局中,不能對百官行爲舉動了如指掌,就等於是在玩火**!
既然都穿越過來了,自己怎麼還可能看着這種事發生?
所以今天的朝會,就是要把這件事,給確定下來!
王應熊在朱由檢暗示下,主動提出重開廠衛,這完全戳破了所有大臣的肺管子,一時之間,王應熊成了共同口伐之目標,甚至有些人已經開始羅列起他的罪狀來。
朝堂之上,簡直是在上演一出鬧劇。
朱由檢也不吭聲,任由他們耍了半天,這才冷哼一聲,重重排桌道:“你們,都說夠了吧!”
天子一怒,百官噤聲。
朱由檢冷冷道:“瞧瞧你們成了什麼樣子,還都是朝廷大員,怎麼就敢在朝會之上,當着朕的面如潑婦罵街一般吵吵嚷嚷?!一個個,成何體統?!”
“陛下,臣等有罪。”
“臣有罪……”
“有罪?”
瞧着百官俯地叩拜,朱由檢臉色一沉,徑直道:“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何在。”
“臣,駱養性,在。”
朱由檢眯眼道:“錦衣衛供職殿前,要肩負起維持朝堂秩序的責任,剛剛衆臣子喧鬧失態,怎麼,你難道不該說點什麼嗎?”
駱養性聞言,心說完了,皇帝這是要把自己立成一個靶子,給大臣們攻擊啊。
可等他悄悄瞟了一眼天子,見對方也正看着自己,四目相對,他恍然明白過來,自己想歪了。
天子這是要假借廷杖之威,恫嚇百官!
他忙順水推舟,“啓奏陛下,如諸位大人行爲,當罰廷杖!”
“那還等什麼?!”
“陛下,請聽臣進言。”
駱養性這麼一說,原本臉色蒼白的大臣,全都齊刷刷主演頭看向了他,衆人搞不懂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指揮使,葫蘆裡面在賣什麼藥。
原本天子要打廷杖就夠怕人了,他駱養性不會是打算落井下石吧?
百官心中七七八八,忐忑不已。
駱養性道:“陛下,若是放在平時,諸位大人行爲,自當懲處,我錦衣衛絕不會手下留情,不過今天……”
“今天怎麼樣?”朱由檢寒聲問道。
駱養性深吸口氣,繼續道:“不過今天臣以爲諸位大人失態,是情有可原,畢竟王應熊提出復開廠衛事,實在震人心神。但若諸位大人再有失態之處,臣自當秉公處理!”
“也罷……照你這麼說,他們如此失禮,朕還不能加以懲罰了?好吧,今天朕給你這個面子。”
朱由檢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自高興。
駱養性這傢伙聰明機靈,能體會他的意思。
對那些大臣,打是不能打的。
也只能借用駱養性震懾一下這樣子……
由此可見,這傢伙不是不會辦事,只是不好好辦事罷了。
一聽皇帝不打廷杖了,百官三叩謝恩,駱養性也退到一旁。
此時此刻,朝會上再無嘈雜,朱由檢繼續對王應熊問道:“王卿你這份摺子,朕看過了,原來你進言復開廠衛,是希望利用他們,向遼東等地秘密刺探情報啊,這很好,是一個新想法,誰說廠衛就不能做這種事了?”
說着,朱由檢頓了頓,裝出一副尚需斟酌權衡模樣,咋舌道:“但話說回來,廠衛名聲的確太不好了,所以你的這條陳,朕要再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