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查自建虜生亂以來,奴酋努爾哈赤於賊城赫圖阿拉,籌立僞金,朝廷爲安穩遼東時局,鎮壓建虜叛亂,多次向遼東調撥糧餉,期間由永平府轉運至遼地軍需,被永平府諸官私截軍糧、棉布、火器等,甚至在萬曆四十六年起便攤派雜稅、任徵徭役……”
崔呈秀陳述着田吉一行,在永平府治下所查案情,而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畢自嚴等一衆閣臣,聽聞崔呈秀所講實況,一個個流露出各異的神情,他們之中有不少人,都沒有想到會有這種情況。
這簡直是駭人聽聞啊!
本以爲永平府被抓貪官污吏,僅是牽扯到倉場虧空一案,萬萬沒有想到這幫傢伙,居然還將手伸到別處了。
倘若這是真的話,這簡直是在打朝廷的臉啊!
坐着的朱由校眼神冷厲,只永平府一地所查情況,便讓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大明官場的吏治腐敗到何等程度。
平穩遼東局勢,鎮壓建虜叛亂,這在過去較長時間內,已上升到大明的國策上,畢竟遼東不穩,那便可能威脅到京畿安穩,所以也便導致不少開支和資源,都逐步朝遼事方面進行傾斜。
槍炮一響黃金萬兩。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
戰爭從來都不是鬧着玩的,一旦戰爭打響的話,那便要投入鉅額錢糧和軍需,源源不斷地供應至前線戰場,以確保戰爭可以打贏,可是在大明,受到文貴武賤的風氣影響,導致不止指揮權被文官把持着,諸如軍需調遣、地方轉運等諸多權力,都被文官所把持着,這也使得很多東西的味道變了。
“一個小小的永平府知府上任不過數載,其名下便被查抄出30多萬兩贓銀,這還沒有算上那近千畝良田,而這些良田皆在通州治下,在京城置辦的幾套房產。”
朱由校伸手輕敲桌案,似笑非笑的看向諸臣,語氣淡漠道:“更有意思的是,永平府被逮其他職官及下屬諸吏,所抄贓銀合計40多萬兩,田畝近2萬餘畝,難怪過去在遼東動輒便缺糧,動輒便鬧餉,原來糧餉軍需還沒運出山海關,便少了這麼多啊。”
“諸卿可知,上任永平府知府在何處高就嗎?就在兵部,遷任車駕清吏司郎中,而他貪了20多萬兩,這還僅僅是他自己撈的,至於別人給的冰敬炭敬另算,原來做官能賺這麼多銀子啊。”
朱由校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在場衆人皆聽到,朱國祚一行人皆知天子之怒,這真是太駭人聽聞了。
永平府的位置極爲特殊,不僅毗鄰山海關要地,還跟薊州鎮相鄰,這使得其治下能做手腳的地方衆多。
只一項糧餉軍需轉運,這背後便能做很多事,而在這些地方官的背後,不止有在京官員撐腰,關鍵還有商賈等羣體銷贓,連帶着一條利益鏈就此形成。
貪這種東西一旦沾到手,那便不是你想甩開就能甩掉的,既然上了船就別想着下船,也恰恰是這樣吧,使得貪慾會越來越強。
在永平府被抓的貪官污吏及魑魅魍魎,不止牽扯到倉場虧空之事,還涉及以權謀私、逼良爲娼、徇私舞弊等一系列罪責,倉場能得到的只是其中一部分。
“據查保定倉場虧空之事。”
見天子質詢完,所站諸內閣大臣皆沉默不言,崔呈秀試探性的講了句,看天子沒有露出不悅,便語速極快的說道:“意外牽扯出保定鬧餉之事,保定乃是拱衛京城京畿要地,與天津三衛互成掎角之勢,此前保定……”
崔呈秀的彙報很講技巧,先行講明永平府整體案情,以牽扯出薊州鎮、遼地等糧餉軍需被貪諸事,緊接着便講明保定府整體案情,以牽扯出過去保定鬧餉一事,儘管此事先前被英國公張維賢、保定巡撫胡思伸聯手解決,但是一些具體性的情況卻沒有查明,現在將其抖落出來,崔呈秀的用意很明顯了。
現在廉政院已成衆矢之的,既然這一事實無法改變,那便用更多的實際行動,繼而增加在天子心目中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