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終於將楚四帶進宮,朱祁鎮的眉頭由得皺了起來,這耽誤的時間未免太長了。
楚四一進門就跪下:“臣有罪。”他跪在地上沒有擡頭,墨黑色的頭髮垂散下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他的神情如何。
朱祁鎮盯着他這幅樣子,有些捉摸不透,他挑了挑眉:“你一來就認罪,那你告訴朕到底犯了什麼罪?”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裡夾雜着怒氣,神色也變得冰冷,此刻他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可怖的寒氣。
楚四卻依然不動聲色,可心底裡還是抖了一抖,皇上不愧是皇上,這算是條件反射的顫動吧,熟悉的感覺……
朱祁鎮坐在大殿上,俯視跪在地上的楚四:“有罪卻說不出個所以然,那你認的到底是什麼罪?你老實告訴朕,你到底是什麼人?”
此話一出,殿內頓時變得安靜。
楚四並沒有回答,就那麼靜靜地跪在那裡,就像是一尊石像。
朱祁鎮見他這般模樣,心理更加來氣,都到這個時候了,他還不招認。
看來此人城府頗深,不拿出證據,他是絕不可以承認的。
想到這兒,朱祁鎮不禁冷笑:“楚四,朕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說清楚,否則你後果自負。”
這會他已經沒了耐心,但他還是想聽他自己怎麼說。
伍洋有些憋悶,這楚四倒是說句話呀,怎麼到這個時候一句話都不說,他是真犯了事還是因爲過度緊張不敢說?
他正要開口,朱祁鎮一個眼神掃了過來,讓他閉嘴,伍洋還是被朱祁鎮震懾住了,他之前沒有見皇上如此動氣,到底是所爲何事?
楚四一直靜靜地跪在那裡,一個字也不肯說,就像是一具沒有生氣的木偶。
氣氛變得越來越焦灼。
朱祁鎮胸膛裡的怒火在不停地燃燒,看來,他是不打算認賬了。
他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冷聲說道:“看來你是不打算說了,很好,你做的那些事可謂是歹毒至極,不敢承認也很正常。但你以爲你不承認,朕就找不到證據嗎?”
楚四眼裡劃過一絲波動,脊背變得更加僵硬,但他仍保持沉默。
不要說別人,就連伍洋都看不下去,都到這個時候了,他倒是說一句話啊!
按理說,他應該好好解釋一番的,這樣才能夠打消皇上心中的懷疑,然而他一個字都不說,讓氣氛變得越來越僵硬。
“楚四,你趕緊跟皇上解釋。”伍洋在那裡催促。
他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覺得他這麼沉默下去是不行的。到時候皇上惱怒至極,直接給他定了死罪,那該如何是好?
楚四擡眸看了他一眼,仍是什麼都沒說。
還需要解釋什麼?這皇上就不能痛快一點嗎?這樣拖着時間讓自己平白無故生氣,反正結果都是一樣的……楚四心裡這樣想着。
朱祁鎮此時火冒三丈,將楚四招進宮來,目的就是爲了讓他主動交代,結果過去這麼久,他一個字都沒說。
他氣結,惱怒之下,他直接將楚四犯下的事情一一說明,到最後,他的聲音變得愈發冰冷,就像是被冰水浸泡過:“那薰香總是你放的吧,我已經派人查過,你送的薰香裡面含有五化散,人要是聞久了,就會變得精神錯亂。”
五化散……
聽到這三個字,伍洋腦子裡嗡的一聲,他隨即看向楚四,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皇上說的話應該沒有假,他既然這麼說,就說明他早就把事情調查清楚了,難怪他會這麼生氣,還派錦衣衛包圍他的府邸。
那一樁樁事聽起來叫人毛骨悚然。
他萬萬沒想到,楚四竟會做這樣的事,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此刻的楚四確實不可置否,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他早就料到今天的結局,所以一點兒也不慌張,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朱祁鎮見他這般模樣,怒火燃燒得更旺:“看來你不想承認,那朕就再多告訴你幾件,看看你都做了什麼惡事。”
接着他又說了幾件,從他進宮時就居心叵測,以及他是高麗人的身份全盤托出,順便還牽扯到了高麗皇族。
伍洋驚得下把才能掉下來,老天,這些事都是他做的嗎?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他怎麼敢做這些事?
他心裡也很惱火,虧他對楚四滿腔信任,之前和他興趣相投,還以爲同是天涯淪落人,之前還在幫忙想辦法救他。
結果人家根本不需要他幫忙,估計在他心裡,他們這些人就是跳樑小醜吧,光是想想就覺得可笑。
枉他之前那麼擔心他,結果他卻做了這麼多陰毒的事情。
伍洋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心裡在想,要是阿月知道這件事,肯定會難過,他來之前,她還想跟着一塊進宮呢。
失望地看着楚四,伍洋嘆氣說:“你這是太讓我失望了,你說你圖什麼呢?我們都那麼信任你,以爲你是被冤枉的,結果……”
說到這兒,他再也說不下去,喉嚨有些乾澀,火氣也跟着冒了上來。
如果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那說明他一早就跟他們背道而馳,他們幾個卻什麼都不知道,還被矇在鼓裡。
要不是皇上將這些事情查清楚,他到現在都還以爲楚四是無辜的。
然而他說了這麼多,楚四卻是一言不發,看來他真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都沒什麼表情,而且很淡定。
朱祁鎮幽幽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麼人,來我大明想要做什麼,說清楚,說不定朕會饒你一命。”
楚四神色起了一些變化,但他仍是一個字都沒說,就像是一尊喪失了靈魂的木偶。看樣子,他是什麼都不在乎。
仔細想想也對,既然決定要做這些事,那他早就沒什麼在乎的了。
只是朱祁鎮心裡這口氣咽不下去,他做了這麼多事,卻跟個沒事人一樣。
“來人,把他給我帶走,將他打入大牢,聽後發落!”
楚四很快就被帶走,走的時候,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伍洋一眼,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