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狗兒並不需要這般高聲的叫喚,與其他的坐騎不同,蘇丹菲魯茲·沙的這隻白象身形高大,獨樹一幟,又裝飾了許多的黃金,在這戰場上本就是最爲扎眼的存在。
在平日,這般拉風的坐騎自然能夠彰顯蘇丹的威嚴與財富,滿足蘇丹高人一等的自尊心。然而在戰陣之上,這樣的白象是活靶子不說,一旦蘇丹有什麼意外,也根本瞞不了人。
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菲魯茲蘇丹從高大的白象上墜落而下的樣子,早被附近的所有士兵全都看在眼裡,他們先遭遇了己方的戰象踩踏,又被倖存的火馬碾過一遍,而後又遭到了明軍的突襲,士氣本就所剩無幾。
如今連蘇丹都死了,那還打個什麼勁兒?
這些身毒士兵本來就沒有多少“忠誠”“榮譽”的概念,甚至大部分還只是受僱的僱傭兵而已,蘇丹一死,他們毫無心理負擔的開始一片片的投降,轉眼之間,戰場上就直接跪下了一片。
朱肅這邊的情況也是一樣,眼看突破不了明軍的戰壕,那些騎兵本就已經萌生了退意,又聽到前線傳來蘇丹陣亡的消息,騎兵們乾脆集體下馬投降。身毒這片地方本就多有戰火,身毒人匈奴來了降匈奴,突厥來了降突厥,對這一套流程已是如火純青。
朱肅立即下令狄猛開始收攏降卒,並飛馬命令前方的狗兒與曹淵部前往收取德里城。德里城畢竟是一座城池,若是城中貴族起了歹心,關起城門來負隅頑抗,還真得多費不少的力氣。不過事實證明朱肅想多了,當曹淵帶着蘇丹的權杖(本想提着蘇丹的頭顱去的,可惜白象的那一腳已將這位可憐的蘇丹踩的血肉模糊)前去收取城池的時候,城中的貴族與百姓幾乎是不加抵抗的將城市交給了這個領兵不足三千人的將領。
而後朱肅領兵進入德里,看到的,便是跪在道旁恭迎大明王師的身毒貴族們。
大軍一戰而下德里蘇丹國,諸將與國子監的諸生直到進入了德里的宮殿,仍舊有些不敢置信。堂堂一國,國主親自出城逞威,而後一戰身死。國中諸臣,文臣無人死節,武臣無人死戰,就這麼簡單輕易的降服了他們這些“異族”。衆人欣喜之餘,心中也不免有不真實之感。
“聞前朝大唐名臣王公諱玄策出使身毒,身毒國主無禮,王公怒而向吐蕃借兵數千,一戰滅之……昔年讀史至此,總覺得虛妄。而今會過了這德里蘇丹國,方知王公武功不虛!”有監生感慨道。
想起了王玄策的戰績,自己這數千人一戰滅國身毒,倒也不似那般天方夜譚了。一羣人爲了親歷一件足載入史冊的大事而興奮,而如黃觀等思考的更深一些的,則是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若是華夏禮崩樂壞,未能傳承先賢教化,是不是也有一天如這德里蘇丹國一般,麻木不仁,一戰國滅?
“殿下,我等攏共收攏降軍步卒三萬人,騎軍七千人,戰象三十餘頭……”
“這麼多人,都要收編嗎?”
說到這收降的人數,狄猛心中暗自驚心。這比例實在也太高了,敵軍攏共就五萬人,竟然降了近四萬……這樣的仗可說是聞所未聞。而且這人數也實在太龐大了些,萬一這四萬人鬧將起來,他們這幾千兵還真未必就彈壓的住。
朱肅也沒想到能收攏這麼多的降兵,從這人數上看,幾乎是在蘇丹身死之後,這些身毒三哥們就齊刷刷的全降了……這讓朱肅着實有些無語,既慶幸於這些人沒有負隅頑抗給明軍平添傷亡,又實在驚歎於這片神奇土地所孕育出的三哥們的奇葩程度……
原先是打算收編一部分作爲明軍的炮灰部隊的,但明軍畢竟語言不通,很難讓他們誠心歸附……即便勉強組織起一支炮灰部隊,若是真和帖木兒帝國打起了硬仗,只怕這些三哥們立馬就會跪地投降,跟着帖木兒來打大明瞭……念及此,朱肅還是放棄了收編降軍的打算。
“罷了,除了那些象兵外,將他們的兵刃鎧甲收了,給他們發些糧食,放他們出城自生自滅罷。那些兵刃用不上的,直接封在府庫之中。不過城中的馬匹有一匹算一匹,全都要徵繳上來。”
“之後要馳援渴石城,馬不嫌多。況且先前爲了對付戰象,損了三千馬匹……”
狄猛點點頭,對於朱肅說的三千匹戰馬並不心疼。這身毒之地素來各族混居,突厥、蒙古等牧人也有,光是那些降軍的戰馬,就夠補上三千匹戰馬的缺口,還能綽綽有餘了。
“可是,若我等前往馳援渴石,又該留多少人在此鎮守此城?”狄猛問道。按照原先的計劃是,擊敗此國蘇丹之後鎮守城中,一面守禦該國其他前來勤王的諸侯,一面招納降軍,而後主力前往支援渴石,留一支偏師與降軍一同守禦此城作爲立足……而今降軍既然不堪用,他們人數本就不多,分出大量兵力守城絕對是不可能的,難道要直接棄城而走嗎?
朱肅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雖然對明軍的戰鬥力有所自信,但若是分兵,又實在太過兇險了一些。而且就他私心而論其實也想在這身毒之地分一杯羹,畢竟這身毒之地雖然階級腐化,百姓奇葩,但只論土地的話,卻是實打實的富庶。
只要開通南洋海路,這身毒之地對大明來說,就算不得什麼飛地。到了嘴裡的鴨子,哪還有讓它飛走的道理?
“這樣吧,讓黃觀引監生們前去放糧,放糧之時,順便徵召一些願意爲我大明效力的百姓,作爲新軍……”朱肅道。自己已經示範過了用物理學裝神弄鬼來取得身毒百姓的崇拜,黃觀那些學過物理學的監生們照葫蘆畫瓢,定然也能唬住這德里城的平民們。
那些降服的降軍大都是些兵油子,可平民之中,或許就能徵召到勉強可堪一用的。只要能徵兆出個幾千人,再將那些只認錢財的僱傭兵給挑出來,就勉強足以守住此城了。
守城並非只靠兵力,要想徹底在這身毒之地紮根,還缺一些更加根本的東西……朱肅正自思考着,外間,一位明軍將領一身披掛的快步走來。
шωш▪т tκa n▪CΟ
“殿下,城外出現了數支軍隊,我等是否要出城迎擊?”那將軍抱拳稟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