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家父子被皇帝徹底晾在一邊,外邊的太監聞言,讓張正常進來。
張正常亦步亦趨,進入御書房後倒頭就拜:
“臣,張正常拜見陛下!”
“張正常,朕記得你兩個月前纔剛來過京城,這次又因爲什麼事過來呀?”
朱元璋明知故問,張正常心裡早就準備好答案!
“陛下,臣回到龍虎山後,於定境中見玄武騰空,再得太上授法,賜下《太上說微觀世界妙法真經》一本,醫術一卷!
臣思索,臣修道多年,從未得過仙緣,卻在見過陛下之後得太上傳法!
這仙緣並非給臣,而是上天借臣之手將醫術贈給陛下,這預示着我大明必永世昌盛,福澤延綿!“
張正常一番話,只說的在場衆人神情各異。
徐達眉頭微鄒,並不言語。
孔家父子二人,心中暗罵張正常無恥,這種鬼話你都說得出來?
自古以來,道士獻祥瑞這種事上演過太多太多,以至於在這件事上大家都不太相信了。
“回稟皇上,在來京城之前,貧道已經驗證過了,千真萬確。龍虎山下青山發生瘟疫,確定爲天花,龍虎山上下將太上傳授之法爲百姓種痘,所種痘者,皆不被天花所擾!
陛下,此法確實能爲我華夏,永除天花!
此乃上蒼感念陛下不世之功,爲我華夏驅逐韃虜,恢復我漢家河山,陛下之功德賜下甘露,陛下功德堪稱千古一帝……”
張異那個臭小子真特孃的邪門,僞經說造就造,也不怕舉頭三尺有神明?
老朱拍着張正常的肩膀,那種親密的態度讓孔家父子十分難受。
張家和孔家,雖然並列兩大世家,但他們此時以和張家放在一起說爲恥。
但落在朱元璋心頭,這位鐵血帝王,心卻莫名柔軟。
孔克堅的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他被氣得差點裝不住了。
他的額頭落在地上,發出陣陣悶響,
聲音如錘,錘在所有人的心頭上,
“對了,還有你說的這個種痘法,咱們一邊吃飯一邊聊……,來人,設宴,朕好跟張愛卿好好喝一杯,對了,徐達,衍聖公也一起留下!”
“數百年了,我漢家百姓被異族統治,無數先輩北伐,都倒在路上,我漢家先輩的屍骨就埋在在北岸土地上,他們的英靈在北地徘徊,日夜盼着一位明主踏上北地,捧起一把黃土,告訴那些陣亡的英靈,我漢家人的天下,漢家人奪回來了……“
在場最爲尷尬的,莫過於孔克堅和孔希學,他們在御書房的每一個剎那,都寫着尷尬!
朱元璋四十五度角望天,深吸一口氣:
“張愛卿趕緊起來!”
“蒙古人勢大,暫時屈居於人那是權宜之計,你張家後來不是早早就心向王師?當年【天命所歸】的情分朕還記得,暫時潛伏不可怕,就怕那些面對咱們復興漢室的軍隊卻依然心向北方的人,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漢奸!”
不看還好,看完老朱“神色動容”。
“傳朕旨意,以後我大明軍隊踏足北境,每戰過後,全軍肅穆,代朕告慰英靈,告訴先輩們,咱們漢家人的軍隊來了,他們可以安息!”
“還有,每一處戰場之上,你給朕取一抹黃土回來,送往應天,等異族被我大明鐵騎趕出關外,朕會親自祭天,告慰先靈!”
徐達跪在地上,三跪九叩。
朱元璋沉聲,喊了徐達的名字。
換句話說,別人送祥瑞也就算了,
你張家剛被皇帝打壓一頓,伱家還趕着來送祥瑞?
明眼人都知道張正常的司馬昭之心,孔家父子心中更是暗自鄙夷張正常的爲人。
徐達聽聞皇帝呼喚,直接跪在地上。
此時,不但朱元璋和張正常眼眶泛紅,徐達也是虎目含淚。
“徐達……”
“是,陛下!”
老張的哭聲,哭在孔家父子身上,猶如刀光,刀刀刺骨。
“朕要重重賞你,嗯,就爲你今日說的話,就值得朕重賞!”
老朱想起張異說的歷史使命,他心頭被壓得沉甸甸的,登時感覺壓力如山。
就算是你想送祥瑞,你取名好歹上點心,什麼《太上說微觀世界妙法真經》。聽起來和尚味這麼濃?
張正常說到情動之處,竟然嚎啕大哭。
“陛下,我張家慚愧呀,畢竟在蒙古人當政的時候,我張家也享受了好處……”
朱元璋讓人將經文和醫書呈上來,還煞有介事的看起來。
老朱眼眶泛紅,雖然知道張正常的話語有大半是演戲的成分,可他說的沒錯。
“陛下,您來得太晚了……”
在場諸人,目瞪口呆,老張你爲了拍馬屁有必要這麼拼嗎?
不過他們都不是什麼好騙之人,細細觀察張正常之後,卻發現這老小子是真哭。
“張真人,此事開不得玩笑,書中所言確定?”
老張聞言,訕笑。
數百年時間,足夠南北漢人形同陌路,同室操戈……
皇帝和張正常你一言我一語,句句不提孔家,句句不離孔家。
他今日的說辭說起來還是張異連夜幫他改的,當時背的時候還覺得矯情和尷尬,但說的時候,不知怎麼的就代入了,變得真情流露。
“臣銘記於心,絕不敢忘!”
人最怕比較,如果換成另一個場合朱元璋聽過這些話可能覺得還好,但有孔家父子噁心他在前,他頓時覺得老張十分順眼,同樣是世家子弟,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愛卿身在方外,卻心繫百姓,張家好樣的,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何愁北伐不成?”
“不一樣,朕理解!”
朱元璋壓下自己的情緒之後,再看張正常越發順眼。
“臣在!”
“是呀,朕來得太晚了……”
皇帝和朱標對所謂的經文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忍着笑。
不過這種真情流露的感覺,張正常覺得也不壞。
“哦!”
當年那些埋骨北地的先輩,等一個漢人的政權殺回北方,重新拿回屬於漢人的土地實在太久了。
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南北分裂,何止五世?
“是,皇上!”
張家和孔家之間的主次,不知不覺有了變化。
皇帝這種表現,對於孔家來說已經是怠慢了,但孔家父子絲毫不敢有怨言。
漢奸……
這兩個字,不知皇帝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