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曹虎,參見縣令大人。”曹虎一看到從馬車跳下來的陸皓山,馬上行禮道。
陸皓山也有些感慨,親手扶起他說:“曹捕頭一路辛苦,請起吧。”
對於曹虎,陸皓山多少有些愧疚的,利用他扳倒隻手遮天的縣丞陳貴,派他去押運銀子,又派袁三把銀子給劫了,結果是這位仁兄在梓潼的大牢裡待了幾天,估計沒少受折磨,可以說被賣了還幫陸皓山數銀子,不過陸皓山倒沒有待薄他,扳倒陳貴,他得到最心愛的女人還有大量的浮錢,在蜈蚣嶺,袁三隻劫走官銀,而曹虎夥同他的心腹把陳家人的財富據爲己有。
陸皓山都有些佩服曹虎了,膽色過人,當日陳貴隻手遮天,他也敢跟陸皓山合作,在蜈蚣嶺,在官銀被劫後,換作別人早就嚇得面無人色,膽顫心驚,可他在那種情況下還不忘發財,依然執行自己的發財大計,除此之外,還心狠手辣地把意志不堅定的手下幹掉,嫁媧給子虛烏有白蓮教,還真有那麼幾分膽色和狠勁。
當然,這些陸皓山自然不會說出來,相反,陸皓山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觀的厲光:正好籍着這件事考驗一下曹虎的忠誠度,像曹虎這種有能力、有野心的人,能駕御當然非常好,因爲他是一個人才,當這種人不能駕御,那就得痛下殺手,何況這個曹虎知道自己不少隱秘的事,留着是一個禍害。
亂世,稍有不稍,就會跌下萬丈深淵,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何況自己根本就是一個冒牌貨,自然容不得有半點差錯。
“大人,我......”
“有什麼事,回去再說。”這裡還是街上,人多口雜,有些話只能私底下說,陸皓山馬上打斷曹虎的話。
曹虎這時才醒覺,聞言連連稱是,縣衙就在前面,二人也不再乘車騎馬,一起談,一邊往回走,當然,兩人談的都是一些公事,如銀子的交割等事項,直到曹虎拿到交割分書,恭恭敬敬地交到陸皓山手上,陸皓山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不錯,有了這份交割文書,即可證明江油縣已經把稅賦交清,有了這份交割文書,陸皓山今年的績效可以評個甲等。
雖說有些波折,最後還是得到一個很完美的結局。
曹虎的人緣不錯,一回到縣衙不時有人和他打招呼,還有人嚷着要他喝酒,不過曹虎口頭應着,也不敢多說,跟着陸皓山一直到了後衙,把雜役全使開,這纔開始談話。
陸皓山看着有些拘束、坐椅子只敢簽着坐下、大半個屁股懸在椅子外的曹虎,微微一笑:“曹虎,把你叫到後衙談話的,就是不想你拘束,這裡沒有外人,金柱在院門口守着,你說什麼,除了本官,沒人知道,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回事?特別是死了那麼多人,自己人也死了那麼多。”
特別提到這是後衙,意思暗示把他當成自己人,陸皓山這是給曹虎機會,若是曹虎把說給田巡撫的那套說詞再說一次給自己聽,那說明他是養不熟的白眼狼,那就怨不得自己不顧情面,找機會把他給斬草除根,若是沒有背叛自己,那倒可以留作一用,陸皓山自問自己不是那種只能共患難、不能同富貴的人。
擺在曹虎面前的,可以說有二條路,一條生路,一條絕路。
曹虎猶豫了一下,最後咬咬牙,一下子跪在地上說:“大人,是小人的錯,請大人責罰。”
“怎麼說着說着就跪下了?快起來。”陸皓山心中一動,馬上讓他起來。
“不敢”曹虎咬着牙說:“不敢騙大人,其實那些白蓮教的人只搶了稅銀,那些人都是我下令幹掉的。”
這個曹虎,對自己倒是坦承,陸皓山心中一鬆,這傢伙是個人才,就他那份膽色稍加培養,肯定能替自己分不少憂,其過程陸皓山早就猜得八九不離十,雖說內心不吃驚,可是表面還是裝着一臉吃驚地說:“什麼?你乾的?若是陳家的人,本官還能理解,可是,那些是你的手下啊,你也下得了手?”
曹虎跪下地上,一臉痛苦地說:“大人,一切都按原計劃進行,沒想到被白蓮教的人盯上,他們武藝太高,一個個都是練家子,我們也反抗過,可是根本不是對手,稅銀全讓他們搶走了,幸好那些白蓮教徒只求財,不要人命,給我們說了一通那些歪理邪說後就把我們給放了,死裡逃生,這本是好事,沒想到事情也出來了,有人提儀報官,有人提議逃亡,有人提議把這件源源本本報官,可以從輕發落,而那些陳家人也不懷好心,揚言要曝我們江油上下同流合污、霸佔陳家的財產田地等,屬下怕有人順藤摸瓜,最後連縣令大人都拖累,只好先下手爲強,替大人清除這些害羣之馬,免除後患,還請大人恕罪。”
不錯,懂得分析,還加以理由,陸皓山不相信,陳家人敢在荒山野嶺威脅這些如狼似虎的衙役,很明顯是曹虎把髒水潑向陳家人,反正死無對質,不過這樣倒好,陳家人表面是非常順從,但到底是一個隱患,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什麼時候報復,畢竟自己把他們弄得家破人亡,連陳貴打來的基業侵吞得七七八八,換哪個這心氣都不順。
這曹虎還可以用,雖說理由不是很充分,但也說事實了,陸皓山暗暗點頭,親手扶住他,關切地問道:“你們在梓潼的大牢裡待了幾天,沒事吧?”
“謝大人關心,還算熬得住”曹虎連忙說:“幸虧白蓮教出現過,他們也相信,再說他們不能確認我們是否有隱瞞,報案前,我們已經串了證詞,發了毒誓,就是打死也不吐,那些意志不堅定的死了,剩下的兄弟都是好樣的。”
說完,曹虎馬上補充道:“我們栽了不要緊,最怕就是牽涉到大人,所以,打死也不能說。”
官吏胥隸可以說串通一氣,硬是把縣丞曹貴的那副家業吞了,陸皓山佔了大頭,一部分成了縣衙的產業,賺取的錢銀補貼給縣衙的人,這事傳出去非同小可,曹虎的說法很牽強,陸皓山也不能否認,搖搖頭說:“你們也太大膽了,要不是龍安府上下還有田巡撫決定隱瞞不報,在內部解決,要是讓錦衣衛接手,什麼毒誓,估計還沒有進刑房你們就尿褲子了。”
“是,是,大人教訓極是,小的知錯了”曹虎一邊說,一邊把一個精緻的小袋放在桌面上,討好地說:“大人,這些是兄弟們的一點小心意,還請你笑納。”
陸皓山看也不看,擺擺手說:“免了,這些你拿去給亡者的家屬吧。”
陳家死光了,曹虎自然聽出亡者家屬指的是死去衙役的家屬,聞言不由心中一動,心想大人雖說行伐果斷,但對手下還是不錯的,不枉自己追隨,看來是跟對人了,於是對陸皓山行了一個禮說:“大人宅心仁厚,小人佩服,小的一定會把財物分發下去,而他們應得的那一份,也不會少他們的。”
“你看着辦吧。”
“大人”曹虎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地說:“聽說大人組建糾察隊,這應是小人的職責,大人公務繁忙,不敢讓大人操勞,是不是讓小人負責.......”
厲害啊,這傢伙剛回到江油,這麼快就知了?陸皓山想了一下,很快恍然大悟,十有八九他看到了那些告示,找人問一下,很快就知怎麼一回事,挺機靈的,一回來就想辦法要權。
陸皓山笑着說:“這糾察隊,只負責突發事件,不參與縣衙的日常工作,一有危險就要衝在最前面,和三班快衙沒有從屬關係,也就是說,掌握了三班快衙,就不能掌管糾察隊,反之亦然,本官正在爲人選着急呢,要是曹捕頭有心分憂,那最好不過。”
什麼?只負責發事件?不參與縣衙的日常工作,那豈不是沒一點油水,要是有危險也要死在前面?
那還去糾察隊幹嘛,這做捕頭吃香喝辣,平日走到街上威風八面,傻子纔去呢,曹虎聞言馬上說道:“大人,其實小人也很想替大人分憂,只是捨不得手下那些兄弟,再說那些陳亡的兄弟的家屬,也要照顧一二,所以.......”
陸皓山根本就不想讓他掌握,聞言點點頭道:“這個本官可以理解,算了,再找合適的人吧。”
“謝大人。”
陸皓山拍拍曹虎的肩膀說:“曹虎”
“小人在”
“你也知道,縣丞一職,自陳貴倒臺後空置久了,也是時候找人頂上了,上次知府大人到江油,讓本官舉薦,本官很看好你,你可要努力啊”說完,壓低聲音說:“先跟你透一個底吧,糾察隊成立,一無錢銀、二無糧草、三無武器,本官決定了,到時哪個對糾察隊的貢獻大,本官就在舉薦信上寫誰的名字。”
糾察隊一建立,馬上引起縣衙上下的注意,陸皓山並不想手下把太多的注意力集中在它身上,決定把一早壓在箱底的誘餌拋出去,用縣丞之職分散他們的注意力,順便讓他們跑跑腿,爲新軍籌集一下各項物質,可以說一舉兩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