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真是太大方了,那白虎皮是稀罕之物,別說一百兩,就是把那價再翻幾番也可以賣得出,可是隻聽了一曲羌笛後就原價賣了,一文錢都沒賺,那個羌族的女子銀子還沒有付夠就讓她把白虎皮拿走,換小人可捨不得。”等日達木子一行走了後,牛寶在一旁討好地笑着說。
陸皓山淡然一笑,搖搖頭:“不是大方得有銀子不賺,而是本官今天賺大了,你想一下,那一百兩銀子,可以說一文不花,就結了兩個善緣,黃金有價,但是這種善緣的價值是不能估量的。”
對牛寶來說,一個月也就二三兩銀子,縣令大人一年才四十兩銀子左右,一個小小的捕快,收入自然不高,一張白虎皮,轉手就能賺個幾百兩,幾百兩對牛寶來說,這是一筆天文鉅款,不吃不喝,月錢加上那些灰色收入,沒個十年八年是攢不起來的,這不是他小氣,而是這是一種心境,但對陸皓山來說,手裡握着幾萬兩,稍稍動動腦筋,那銀子就像是豬籠入水,吃喝不愁,最起碼,身份還沒被揭穿之前錢銀是不用擔心的,那點銀子也不放在眼內,說實話,真是逃命的話,那麼多銀子也帶不走。
現在可以說一文不花,就結識了兩個人物,一個高手一個美女,的確可以說是賺大了。
牛寶看到陸皓山的心情不錯,小心翼翼地說:“大人,那個羌族女子還好說,天仙般的女子,別說不賺她的銀子,就是送給她,搏美人一笑,也是值得的,可是對那個賣虎皮的逃兵太好了吧,都不知那白虎皮是不是盜來的,給他一條活路就算不錯了,大人親自購買,他可好,一文錢也不少,真是不懂規矩。”
一百兩可不少了,誰也不會嫌銀子多啊,牛寶現在還替陸皓山憤憤不同。
要是自己,一文不花就能把白虎皮拿過來,抓到人,說不到還能敲上一筆,財神爺都敲門了,可是白白錯失一個大好機會,有財不發慘過敗家。
“是嗎?”陸皓山搖搖頭說:“像他那樣的身板還有那精氣神,一看就知是一個高手,甚至是亡命之徒,估計你和張五加起來還打不過別人的一隻手,還怎麼抓,多一事還不如少一事,再說世事難料,今日我幫他買虎皮,誰敢說明日他就不會幫我賣命?”
“是,是,大人高見。”牛寶心頭一寒,連忙應道。
好險啊,剛纔一直想着銀子的事,沒想到那個彪形大漢的身手問題,那一身的煞氣,估計雙手都不知沾了多少鮮血,自己的身手自己知道,嚇唬一下那些老實巴交的老百姓還可以,真和這些悍勇的人物打,簡直就是自殺,牛寶一邊想,一邊對縣令大人投去敬佩的目光,心想不愧是縣令大人,這麼冷靜,一下子想得這麼全面。
美女都走了,陸皓山也不願多待,扭頭對牛寶說:“走,再到別的地方轉轉。”
“是,大人。”
就在陸皓山和牛寶離開涼亭時,江油縣城的百源藥材鋪內,一個彪形大漢大步走了進來,徑直走到櫃檯上,那掌櫃看到有客人來,剛想招呼,不過一看到是這個彪形大漢後,臉上的笑臉褪去,重新坐下去,輕輕擺弄着那個精緻的茶杯。
不是放着生意不做,而是這個人已經來過幾次了,雖說是買藥,要買的還是價格高昂的野山參,打開門做生意,自然要滿足客人的需求,問題是掌櫃能滿足這彪形大漢的需求,達彪形大漢卻滿足不了掌櫃的要求,原因是他拿不出銀子,想先欠着,說有銀子再還,掌櫃的哪裡肯同意,自然把他“請”了出去。
“掌櫃的,我要老山參”彪形大漢大聲地說。
“這位客官,本店店小利簿,恕不賒欠,請你.....";那掌櫃話還沒有說完,“啪”的一聲,那彪形大漢把錠黃金拍在櫃檯上,冷冷地說:“現在可以了吧。”
黃金?那掌櫃一看到那黃澄澄的黃金,頓時眼前一亮,一手抄過黃金,拋了拋,再仔細看看那黃金的成色,確認黃金沒問題後,那張老臉一下子顏開眼笑,馬上說道:“可以,可以,阿發,快,到庫房右邊木盒裡那株老山參拿出來,動作要快。”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這一錠黃金,足以讓這位掌櫃改觀了:這年頭,能拿出一整錠黃金的,都是大爺,不對,有錢的都是大爺。
庫房右邊的那株老山參?那個叫阿發的夥計楞了一下,很快回過神來,應了一聲,一溜煙似的去拿老參了。
很快,那老山參拿出來了,那彪形大漢一打木盒,看到那碩大的老山參躺在木盒裡,心頭一鬆,把蓋子合上,拿了那掌櫃找零回來的幾塊碎銀子,隨手揣進懷裡,二話不說,抱起人蔘就走,不一會就消失在大街上,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等彪形大漢不見身影后,掌櫃馬上一臉嚴肅地頭號道:“那人蔘沒有拿錯吧?”
阿發連忙說:“掌櫃的,哪能的,我們百源藥材店就只有一支老山參,可以說我們店的鎮店之寶,剛纔聽掌櫃說要拿,還有點吃驚呢,不過聽掌櫃說拿右手那邊的木盒,小人這才鬆了一口氣,嘿嘿。”
每個藥店都有一些貓膩,這百源藥店也不例外,店裡有一株珍貴的老山店,那是鎮店之寶,不過爲了發財,掌櫃一早就拿了一條假參,通過接須接駁把它做得和真的一樣,放在庫房的右邊,左邊的木盒是真參,右邊是假參,那掌櫃一說要拿老山爹,還指明要右邊那株,阿發馬上明白,掌櫃要坑那個傢伙,把假參賣給他。
那彪形大漢需要老山參不假、藥店裡有老山參也是事實、彪形大漢拿來的黃金也沒問題,唯一的變數就是掌櫃的念心,開店的,要麼口才了得,要麼眼力超羣,這掌櫃佔了二樣,他一眼就看出彪形大漢是一個外鄉人,還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外鄉人,很有可能還是逃兵,於是,在貪念的驅使下,決定用假老山參騙那錠黃金,反正縣衙裡的曹捕頭,是自己的一個遠房表親,有什麼事肯定向着自己,自己逢年過節那孝敬可沒落下。
只要那人一踏出門口,這事就成了,到時就是發現問題,也可誣衊他把從偷樑換柱,一下子賺了近百兩,那掌櫃心情大好,拍拍阿發的肩膀說:“不錯,挺機靈的,這個月你的月錢翻倍。”
“謝掌櫃的,謝掌櫃的。”阿發連忙討好地說:“掌櫃的,這茶淡了,我替你拿新茶葉。”
“嗯,去吧。”
.........
做生意,無論是誠信經營還是爾虞我詐,講求的就是一個利字,有人喜歡細水長流,也有人希望一夜暴富,不管怎麼說也好,交易是店家日常的一部分,每天交易那麼多,縣衙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派人監視着,衙門也不可能有那麼多的人手,這幾天,縣衙裡的上上下下那是忙得昏天黑地。
一年的徵稅工作一下子全壓在一起,能不忙嗎?
陸皓山在縣城轉了一圈,待到天快黑了,這才施施然回到縣衙,一回到縣衙,就看到那戶房亮着蠟燭,不時還聽到周大源訓斥的聲音,聽聲音是在催手下人動作快一點,不要耽誤了徵稅工作,儘快把帳目弄出來。
“怎麼這麼麻煩的,這稅不是年年收的嗎?”陸皓山有些不解地說。
“大人”牛寶小聲地說:“一年到頭,不僅地田有變,各家各戶的人丁也可能有變,這些需要一一覈實,對了,即使田地和人丁沒有問題,那麼田的等級問題,那稅率也不同的,那些老百姓心都精着,要是收多了,他們可是要大鬧的。”
原來是這樣,陸皓山點點頭,古代沒有電腦,很多東西都要靠人手去統計,效率自然不高。
陸皓山點點頭,也不再說話,徑直去飯堂用餐,那陳姿死後,陸皓山有些天沒有吃家常便飯了,也不用衙役送到自己所住的後院單獨吃,而是去食堂吃,這樣一來,可以多和衙門的人見面、聊天,順便籠絡人心。
用完飯,劉金柱也打探消息回來了,陸皓山一邊泡澡一邊聽劉金柱彙報。
“山哥,聽曹虎說,最近江縣來了不少外地流民,不少人舉家攜口的,看來時勢不太平啊。”
“能太平就怪了,遼東戰力疲軟,大明連年失收,那稅一年比一年重,現在又要加徵遼餉,還不是在傷口上撤鹽嗎?再說暴民四起”陸皓山沒有意外地說:“流民來不要緊,不要在我江油鬧事就行了。”
劉金柱點點頭,有點感觸地說:“那是,餓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但凡有一條活路,誰想離鄉別井呢。”
“好了,別感慨了,現在還餓不着你,有空盯着那些流民,不要讓他們弄出什麼亂子,對了,順便打探一下,其中有什麼人才沒有,現在我們正是用人之際,得要點人才幫忙,雖說現在江油縣衙一團和氣,但我們畢竟是外來人,也不能什麼都依靠他們。”不知爲什麼,陸皓山眼前浮現那個彪形大漢的身影,心中一動,馬上吩咐道。
“是,山哥,我知道了。”
陸皓山怕那些流民鬧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變成現實,當晚陸皓山睡得正酣,突然被劇烈的敲鑼聲吵醒:“快來人啊,殺人了,殺人了”
“快來人啊,出人命了。”
“快來啊,噹噹噹”
震天的敲鑼聲和淒厲的叫聲在江油縣城的夜空中迴盪,陸皓山披上一件大衣起牀看看怎麼一回事,起牀後叫住一個書辦一問才知道,原來有流民趁着夜色在城裡的百源藥店行兇,殺人放火,剛好被告敲更的更夫看到,曹虎已帶捕快班去緝兇了。
陸皓山聞言不由一陣氣結:真是怕那樣就來哪樣,這些流民,都跑到自己的地盤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