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 守株待兔
三天,足足在深山老林裡走了三天,老回回感到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知道襲擊自己的官兵不簡單,老回回把大部拋棄後,帶着心腹手下在深山老林裡奪命狂奔,這一次沒有輜重的磕絆,也沒有老弱病線的拖累,全是清一色的精況,速度自然快多了,這一路可以說是輕身上路,就是跑了多遠老回回也不清楚,只知道離武安近了。
只要向着目標的方向一直前進,就會到達目的地。
老回回最終的目的,還是武安,對他來說,拜祭一下黃金樑是盡心底的一份敬意,武安也是一個休息生息的好地方,還有一點老回回就是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沒說:權力。
黃金樑死了,他所在的隊伍就羣龍無首,雖說黃金樑身邊有幾個心腹,不過都不成什麼氣候,不是老回回的對手,而二人結拜的事不少人都知道,要是順利,老回回不僅可以收編黃金樑的人馬、財貨,說不定把可以把他的地位取而代之,成爲第二個義軍盟主,以後就是一步登天了。
就是這些原因,越是艱難,老回回就是越要去拜祭黃金樑,所以這武安非去不可。
當然,爲了防止被官兵追上,老回回臨出發時,故意把那些拋棄的大部指了一個偏離武安的路線,這樣一來,官兵也就離自己越來越遠。
“大...大哥,我們先休息一下吧,那些狗官兵,都不知跑到哪了。”豁牙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氣,一邊用手袖擦臉上的汗滴,一邊對老回回說道。
這一路走來,走路多,騎馬少,起早趕黑、風餐露宿,就是體格不錯的豁牙子人都覺得有一種筋疲力盡的感覺。
老回回坐在一個石頭上休息,“回回”是對對回族的一個簡稱,“老回回”是一個友善的稱號,其實也暴露一個問題,那就是老回回的年齡不小了,小時候家貧,再加上當了多年的邊兵,操勞過度之下整個人也顯老,於是有了“老回回”的稱號。
精力不比年輕的時候啊。
看到後面沒有官兵追蹤,老回回一邊喘氣一邊點頭道:“好吧,讓兄弟們原地休息。”
一連跑了三天,老回回也累得不輕,看到後面沒有官兵追堵,心裡輕鬆了不少,讓手下休息一下再出發,很快就有傳令兵把老回回的命令傳達下去。
看了一下四周的環境,老回回開口問道:“現在我們到哪裡了?”
“這裡霧風嶺,再走一天,就可以到武安了。”一個熟識環境的手下開口應道。
不錯,終於快到武安了,老回回聞言心情大好,點點頭道:“不錯,只要到了武安,我們就可以鬆一口氣了,不知其他兄弟怎麼樣?對了,讓兄弟們注意,一路上多多打探一下其他兄弟的下落。”
越近武安,老回回的心情就越激動,現在他想拜祭黃金樑之餘,對繼承他的遺產更感興趣,這些遺產包括人馬、糧食、金銀財貨,甚至聲望,特別在實力大損的情況下,這種渴望更爲迫切。
“是,首領。”衆人齊聲應道。
頓了一下,坐在一旁的喬三小聲地說:“首領,軍中糧食...快沒了,再不想辦法,兄弟們要不殺馬吃肉、要不就只能挖草根、啃樹皮了。”
人數雖少,可是帶的糧食也不多,因爲本來剩下的糧食就不多了,這一路爲了躲避官兵,只挑偏僻的小路走,專往深山老林裡鑽,補給也就無從談起,現在的糧食已經見底了。
軍中無糧,三日則亂,幸好把糧食都帶走,要不早就餓肚子了,那些“棄子”,現在不是餓得發瘋就是被官兵殲滅了吧,不過老回回並不懷念他們,對他來說,眼前這三百多人的溫飽纔是最牽動他心的事。
“還能支撐多久?”
喬三一臉無奈地說:“今晚一頓,省一省,明天響午還可以吃一頓,最遲明晚,一定要補充糧食。”
“大哥,看地圖,離這裡最近的有一條王家村,聽說有上百戶人家,明兒去王家村借完糧,我們再出發。”一旁的豁牙子獻計道。
借糧只是一種好聽地說法,向來是只借不還,爲了活命,就是窮苦人家也搶,爲了活命,什麼都可以幹得出,憋了幾天,豁牙子早就想找個漂亮的女人好好樂呵一下,一聽到被充糧食的事,他馬上就提議洗劫附近的王家村。
老回回點點頭,然後看看天色,再看看狼狽不堪的手下,點點頭說:“好,明兒到王家村取糧,然後再向武安出發,現在天色不早,估計再過半個時辰就會天黑,都累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明兒一早再出發。”
被官兵追在後面的日子不好過,衆人神氣不再、囂張不再,一個個面帶飢色、衣着破爛,活脫脫就是流民,這些本來都是老回回麾下的精銳啊,老回回就是看看也覺得心酸,看到天色不早了,人疲馬憊,就是再走不了多遠,還不如休整一下,明天可以去王家村搶糧。
“是,大哥。”
“是,首領。”衆人連忙應道。
老回回一聲令下,一行人就在霧風嶺停留休息起來,準備養精蓄銳,明天好洗家劫舍。
可惜,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如意的少,不如意的多,老回回明顯處於運氣不好的時候,因爲,他一直想拋離的官兵,也就是四川利州衛文衝千戶部的官兵,一直就像幽靈一樣尾隨在他的身後、旁邊,甚至是...前面。
“大人,老回回停下來休息,現在做露營的準備了,請指示。”就在霧風嶺旁邊的一座山峰的密林裡,大山把千里眼收好,恭恭敬敬地對陸皓山稟報。
此時陸皓山正在和李定國下棋,聞言一點也不意外地說:“在深山老林裡鑽了這麼多天,也該累了,看緊點就行。”
趙功常一臉敬佩地對陸皓山恭維道:“還是大人厲害,早早判定老回回會走這條路,利用馬匹的優勢早早在前面等着他們,那老回回以爲逃掉了,沒想到我們一早就在前面候着他,看到他們那狼狽不堪的樣子,真是解氣。”
看到對頭倒黴,這是一件很愉快地事情。
孫熊也一臉好奇地說:“大人,你是神仙不成?怎麼猜得出老回回的行這路線的?”
老回回的金蟬脫殼被陸皓山等人識穿以後,衆人原本想悄無聲息在後面跟着,不過陸皓山阻止了,查看了一會地圖,徑直帶着一衆手下騎馬,通過平坦的公路利用馬匹的優勢走在了前面,在前面等着老回回,沒想到,還真讓陸皓山等個正着。
當然,那些斥候還是遠遠地吊在後面,不時把情報用飛鴿傳給陸皓山,老回回的一舉一動,陸皓山都瞭如指掌。
守株待兔是一個很笨的方法,不過真是等着了,這可是一件很輕鬆愉快地事情。
運氣真不錯。
陸皓山笑了笑,一臉雲淡風鬆地說:“很簡單,一個人無論做什麼,只要知道他的想法,那就能輕鬆猜想到他的目的,這樣就能對症下藥,因爲他無論做什麼,都是爲了鋪墊或掩飾,但他的目標還是不變的。”
“大人,你的意思是,我們知道這個老回回要拜祭黃金樑,而黃金樑就葬在武安,只要我們在前往武安的必經之路等着他們就行了。”趙功常馬上補充道。
“這只是其一,其實,老回回的目的並沒有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陸皓山一臉肯定地說:“有一些原因,老回回肯定會去武安。”
孫熊一臉吃驚地說:“大人,爲什麼?”
陸皓山笑了笑,並沒有出色,而是給坐在對面的李定國一個眼色,李定國會意,馬上解釋道:“道理很簡單,這些暴民聚在一起,多是靠義氣,一個人的能力和人品很重要,義結金蘭拜祭一下,人之常情,老回回去拜祭黃金樑,這會讓他增加聲望,不過這只是其中一個目的,最重要的是,老回回很有可能看中黃金樑的人馬、財貨、名聲和地位。”
“黃金樑死了,但是他的人馬還在,能在這麼多股暴民中作盟主,這個黃金樑的實力還是很不錯的,可以說人強馬壯,因爲他聲望高、人馬多,所以分贓時他也佔了大頭,這樣一來手裡的財貨也不少,而巧的是,黃金樑手下並沒有出色得可以替代他的人,老回回肯定對他的人馬垂涎三尺,特別是他遭受到重創時,要是能收編黃金樑遺留下來的人馬,他馬上就能東山再起,要是操作得當,他就是新一任的黃金樑,這個誘惑他是不能拒絕的。”李定國一臉肯定地說。
陸皓山一臉自信地說:“貪,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劣根,老回回造反這麼多年,要是他那麼容易滿足,早就帶着大筆財寶隱姓埋名做大富翁了,可是他沒有,說明他的志不在小,黃金樑在的時候他沒想法,但是黃金樑不在了,以他的能力和聲望,肯定會有想法,所以,我們在這裡等他肯定沒錯。”
幾百支義軍,相互吞併、溶入並不是什麼新聞,不僅人馬可以繼承,就是名號也可以繼承,就以義軍比較活躍的李自成爲例,早年他跟着高迎祥一起造反時,綽號只是“闖將”,因爲“闖王”是高迎祥,在高迎祥死後,他才繼承了闖王稱號,並利用這個稱號最後坐上了皇帝的寶座。
原來是這樣,難怪老回回一直往武安的方向跑,也難怪自家大人這麼肯定,提前到這裡“守株待兔”,原來把老回回的心思都猜透了。
“大人,你真是料事如神。”
“就是,那個老回回還說是什麼謀主,碰上大人,那就是自找其辱。”
“他們人疲馬乏,沒有糧草、沒有補給也沒有後援,這次他們就是插翅也難飛。”
“這老回回位於通緝令的前列,把他拿下,這功勞可不小,這下看什麼人敢再小看我們川軍。”
“前面還有幾千人,現在只有幾百人,嘿嘿,這下我們佔絕對優勢了。”
“跟着大人,這仗打得就是輕鬆,哈哈。”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恭維陸皓山的,事實上,他們對陸皓山服得五體投地。
陸皓山擺擺手說:“好了,你們不用拍馬屁,把老回回拿下才是正事,那老回回跑了這麼多天,人疲馬乏,警惕性也放鬆了,正是我們下手的好時機,今晚,就把他拿下吧。”
說到拿下時,陸皓山的語氣充滿了自信,殲滅一股朝廷下令緝拿的重犯感覺就是去街上買把青菜一樣簡單,可是,在場的將士沒有任何的懷疑,也沒人覺得陸皓山是誇誇其談,因爲陸皓山的確有這個能力。
衆人異口同聲地說:“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