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哥,你一路可要小心。”長亭處,一個性格溫柔、長相甜美的女子依依不捨地對一個虎背龍腰的人叮囑道。
“雲娘,你放心,等我走送完這趟糧食,拿了薪水,再和兄弟們籌借一點,就攢夠彩禮娶你了,你一定要等我回來啊。”那個名叫虎哥的男子叮囑道。
雲娘點點頭說:“嗯,虎哥,我等着你,你可要平安歸來啊。”
三個月後,當虎哥歸來後,發現自小青梅竹馬的雲娘已嫁給縣丞,成爲他的第四房小妾時,傷心欲絕,原來當地縣丞看中李雲孃的美色,用李家難以拒絕的彩禮就把雲娘娶了,當然,縣丞大權在撐,可以說隻手遮天,李家也不敢逆他的意,雖說雲娘不同意,可是婚姻大事,那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她一個弱女子,反抗又有什麼用?最後還是哭着上了花轎。
好在,雲娘念舊情,沒忘他的虎哥,向丈夫推薦了她的虎哥,虎哥和雲娘是表兄妹,也算是自己人,縣丞對虎哥也頻多關照,最後,虎哥先是當了捕快,然後在縣丞的關照下慢慢爬到捕頭的位置,當了縣丞的左右手,雖說少了意中人,不過倒多了一份富貴。
雲娘就是眼前的女子,現在的陳李氏,縣丞就是陳貴,而虎哥就是捕頭曹虎,曹虎看着眼前的意中人,不由自主又回想起當年的點點滴滴。
可惜,初戀之人最是難以忘懷,這就是曹虎在陳家大門猶豫的原因,他恨陳貴,搶了自己的雲娘,可是他又得感謝陳貴,因爲他給了自己一份富貴。
聽到雲娘有意拉開距離,曹虎心中一陳黯然,他沒有聽雲孃的話叫她陳夫人或陳李氏,還是柔聲地說:“雲娘,這些年你都躲着我,現在過得還好吧?”
“託曹捕頭的福,小女子很好。”雲娘知道再耽擱下去,會引起別人的懷疑,也不敢再說了,低頭行了一個禮說:“老爺在偏廳等着曹捕頭,你們有要事商議,我一個小女子就先退下了。”
說完,不由分說小碎步跑開。
直看到雲孃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曹虎這才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這才強打精神,向偏廳走去。
二人很有默契不碰面,曹虎也以爲自己一早忘卻了自己的雲娘,因爲自己深深把她埋在心底,偶然想起,也很快忘記,沒想到這次一看到真人,原來心裡那份感覺也在,難怪自己一直相不中,至今還沒成親,原來雲娘一直在自己心裡佔據着很重要的位置。
不,她的位置,無人能替代。
“陳哥”曹虎在偏廳一看到陳貴,馬上笑着說:“今日怎麼這麼有閒情請我喝酒?”
眼前這個人,雖說搶了自己的意中人,不過人在屋檐下,曹虎還是給予應有的尊重。
“沒事,有些日子我們沒好好喝上一盅了,今兒聽說你回來了,這下正好,算是給你接風洗塵。”陳貴笑呵呵地說。
曹虎有些受寵若驚地說:“不敢,是我請陳哥纔對。”
“好了,一家人不說二家話,在公,你我合作多年,情似兄弟,在私,你是雲孃的表哥,也是自己人,就不要分這些了,你孤身一個,家裡連個婆娘都沒有,還是來我這裡方便,客氣什麼。”
“那是,那是,有擾陳哥了。”
陳貴笑了笑,然後佯裝不經意地把話題轉回到巡鄉的事:“外面又冷,道路又溼滑,出去轉了幾天,累了吧?”
“還好,還抗得住”曹虎笑着說:“本來在縣衙當值,沒想到縣令大人讓我作陪,剛開始以爲是什麼苦差呢,沒想到是陪大人下鄉巡查,嘿嘿,這樣也她,收了不少孝敬,對了,還有不少特產,明天再給陳哥送點嚐嚐鮮。”
“哦,是嗎?你有心了。”陳貴心中冷笑,不過臉上還是不動聲色地說。
果然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明明是爲了討好新來的陳縣令,讓他搶了這趟肥差,現在睜着眼睛說瞎話,說什麼陸縣令讓他作陪的,那個姓陸的就是一個雛,剛上任連二個月還不到,中間還病了一個多月,哪裡知道這麼多秘辛,分明是想腳踏兩條船,把自己當成傻子一樣看待,幸好自己在陸縣令的旁邊放了一步暗棋,若不然,還真讓他賣了還不知情。
對了,姿兒說,那姓陸的還說他有前途,現在已經是捕頭,還想有前途,莫非想把自己取而代之?
真是反骨。
一時間,陳貴又覺得周大源的說話有些真實了。
“哪裡,哪裡,如果沒有陳哥,我曹虎還是一個苦力呢。”曹虎一臉感激地說。
當然,如果不是搶了自己的雲娘,說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也不爲過。
“好了,時辰也差不多了,先用餐吧。”陳貴扭頭吩咐道:“上菜。”
久經官場的陳貴心裡非常不爽,可是他城府極深,不輕易表露出來,出一口氣只是一會兒功夫,或者說一念之差,但是得失卻是長遠的事情,曹虎當捕頭多年,已經把三班衙役培養成自己的勢力,不再是當日那個苦力,一不小心,就會把他徹底逼向陸縣令那邊,此外,作爲自己的心腹,這些年做的那些隱秘事,曹虎知道太多了,一旦逼急,他來一個兩敗俱傷,那自己的基業、前程就全完了。
“是,老爺。”管家應了一聲,馬上吩咐下人上菜。
在捕頭的位置上坐了這麼久,曹虎早就練得一雙火眼金睛,隱隱覺得陳貴的態度有一絲絲異樣,不過他不敢多問,以後是陳貴對自己跟新任縣令巡鄉有些不滿。
不滿就不滿吧,反正好處真真實實拿到自己手裡,那纔是最重要的。
“陳哥,嫂夫人和侄兒子們呢?”曹虎看到席間只有二個人,不由好奇地問道。
“不用理他們,他們在後院吃,今兒就我們兩個,好好喝幾盅,先說了,不醉無歸。”
“好,我曹虎捨命陪君子,就來個不醉無歸。”曹虎豪爽地說。
席間二人推杯換盞,一直喝到深夜時分,這才散了,陳貴雖說心裡很不爽,不過還是派人把曹虎送回去,熱心的陳貴,還親自把曹虎送到門口,以示兩個交情深厚。
無論怎麼樣,先把人穩下來,待到有萬全之策,再一舉清掉後患。
“老爺,這曹虎不老實,說明他已經起了異心,我們爲什麼還對他以禮相待的?”陳管家有些氣憤地說:“這種白眼狼,就應把他扔出去。”
作爲陳家多年的老管家,也是陳貴自小的玩伴、書僮、長隨,最後坐上管家之位,陳管家知道很多秘辛,包括陳姿送來的情報。
陳貴淡淡地說:“一時之意氣得失,不算什麼,現在他羽翼已豐,逼急了,把他推到姓陸的那邊,那就不妙了。”
“是,還是老爺想得周到。”陳管家連忙恭維道了。
“好了,回去吧,日子長着呢。”
當陳家的大門“澎”的一聲關上後,陳宅的門前又恢復了寂靜,只有兩盞燈籠在寒風中搖晃,過了許久,從牆角的陰影處走出一個人,左右瞄了一下,然後飛快隱沒在黑夜之中。
這個黑影是劉金柱,作爲混混,像打聽消息、蹲牆角這些事,他是最擅長的,奉陸皓山命令,暗中跟蹤曹虎,現在急着回去向陸皓山報告最新情況。
.......
書房內,陸皓山聽劉金柱稟報完,眯着眼說:“金柱,你沒聽錯?”
“山哥,俺金柱雖說有點貪財**,但是你交待辦的事,就沒一件拉稀的。”劉金柱拍着胸口保證道。
陸皓山點點頭,不錯,第一步計劃很成功,陳貴和曹虎這對搭擋,終於讓自己敲開了一絲縫隙,這樣一來,自己的下一步就容易多了。
江油縣衙的勢力分佈很清楚,主簿張雲輝年紀已大,上進心已經消磨完,只想着平安渡日,什麼事都是一隻眼開一隻眼閉、典史權力太小,上不了檯面,以至陳貴一人獨大,多年經營下,六房司吏的都是他的人,陸皓山想扳倒陳貴,首先要爭取盟友,而最佳的盟友無疑就是曹虎,一個他是個武夫,心眼不多,二來他掌握着三班快役,這些是“槍桿子”啊,有人才能好辦事,於是,陸皓山第一個拿曹虎動手。
“山哥”劉金柱壓低聲音說:“我們不是打聽到曹虎和陳貴的三房陳李氏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嗎,原來他們現在還耦斷絲連呢。”劉金柱好像想起什麼,連忙說道。
“哦,還有此事?”陸皓山眼前一亮,連忙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劉金柱得意地笑了笑,小聲地說:“陳貴的宅子四周種了不少樹,我悄悄爬上去看到的。”
說完,就把自己看到曹虎和雲娘相見四目相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這種八卦,劉金柱是越說越起勁,而陸皓山則是越聽眼睛越亮,到了最後,面上已經出現興奮之色。
“啪”的一聲,陸皓山一掌拍在劉金柱肩膀,高興地說:“好小子,你立大功了。”
“山哥,真的?”
陸皓山嘿嘿一笑,點了點頭說:“好,現在幫我磨墨,對了,一會再幫我去弄點東西。”
“是,山哥。”一聽陸皓山這樣發笑,劉金柱就知道,山哥肚子裡又要擠壞水,有人要倒黴了。
管他呢,反正倒黴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