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厚黑高手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些都是我輩應做的。”陸皓山連忙說道。
韓文登點點頭,淡淡地說:“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本官臨時起意,一時也沒有準備,就送你一幅字,聊表心意,祝你百子千孫,家業興旺。”
話說間,後面那名侍衛走上前,把一幅字遞過來,陸皓山連忙用雙手接過,一邊接一邊謝道:“有勞同知大人破費,下官實在愧不敢當。”
“不妨,你打開看看,這禮物是否合你意。”
陸皓山一打開,只見上面龍飛鳳舞寫着“琴瑟和鳴”四個大字,大吃一驚,有點激動地說:“這,這是米芾的字?”
說完後,細看一下,又搖搖頭:“不過仔細一看,這字雖說頗得米芾書法的精髓,不過只有米芾書法的七八分火候,總覺得差了一點什麼,可惜,可惜。”
坐在上座的韓文登眉頭一揚,連忙追問道:“差了什麼,又可惜什麼?”
陸皓山像是沒有聽到韓文登的話,把那幅字放在案几上,細細端詳了一下,自顧說道:“這字動靜結合,飄逸超邁,沉着古雅,這一點已經得到米芾書法的真髓,古言有云,唐言結構,宋尚意趣,這字力透紙背,略顯剛勁有餘而飄逸不足,在意趣方面少了一些天馬行空,多了一些拘束,如果猜得不錯,寫這字的人,應是心情並不是很好。而心境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放縱。”
韓文登的情緒有些激動,其實陸皓山剛剛點評時就有些坐不住了,身子在晃動。眼裡露出異樣的神采,嘴邊也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好像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緒,待陸皓山說完,站起來一臉正色對陸皓山行了一個禮:“陸兄真是目光如炬,韓某佩服,佩服。”
堂堂二品大員向自己行禮。陸皓山連忙還禮道:“不敢,同知大人”
“韓某也是讀書人出身。可惜做了一介武官,我們今天不分官階,就以讀書人的身份相處,這樣說話方便一點。”韓文登笑着說。
“前輩有所指。後進不敢辭”陸皓山小心地說:“這字,莫非是出自韓大人之手?”
韓文登有點驕傲地說:“不錯,正是韓某所寫,雖說練書法幾十年,最近卻不一直難有寸進,一直找不到頑症,沒想到你一言驚醒夢中人,是韓某現在所處的位置和責任,心情很難放放鬆。常年擔任軍中要職,多了剛勁少了飄逸,陸兄你真是我的知音。是我的心境所影響,哈哈,終於找到一個懂我字的人了,不虛此行,不虛此行。”
說到後面,韓文登看着陸皓山的目光。滿是欣賞。
陸皓山連忙告罪道:“下官不知這是大人的字,剛纔還有妄加評論。真是班門弄斧,讓大人見笑了。”
“哈哈哈,不知道的好,若是你這你知道,估計也不會作出這種評論了。”韓文登笑逐顏開地說。
話語間透着幾分得色,有七八分米芾的功力,那也算是一個大家了,韓文登自問比不上大書法家米芾,要是陸皓山說他的字和米芾不分伯仲,那肯定不相信,在他眼中,說這話的不是對米芾的字沒有了解就是拍自己的馬屁,算不得真,但是說有七八分,自認字寫得不錯的韓文登還是有點自信的。
陸皓山一臉感概地說:“沒想到同知大人真是深藏不露,在書法上有這麼深的造詣,難得,難得,雖說下官說過成親不收禮,不過這份禮我收了,不僅收了,還要好好珍藏,留與子孫觀摩。”
表面說得一臉感概,陸皓山憋得難受,肚子快要笑破了。
米芾的字,在明末非常流行,學者甚衆,像文徵明、祝允明、陳淳、徐渭、王覺斯、傅山這樣的大家也莫不師法米書,明末官場以寫一手漂亮的米體字爲榮,這個韓同知也不能脫離俗套,陸皓山前世造假,那些高級貨沒點文化沉澱可不行,對米芾的書法也有很深的研究,一眼就看出那同幅字用的是米體。
韓文登不忘提示陸皓山觀看,在字的下面也沒有落款,那寫這字的人一下子就呼之欲出,十有八九是眼前這位韓同知,陸皓山還想怎麼跟這位同知大人搞好關係,於是將計就計,把他拍得舒舒服服,前世就深諳厚黑學,知道怎麼才能讓自己的話更可信,讚揚之餘還得挑刺,可信程度更高。
誠然,這字的確寫得不錯,不過與大書法家米芾相比,差得太遠了,最多也就三四分的功力,形似而神不足,說七八分相似,還真是拍馬屁,像韓文登這種身處高位的人,平時受到的吹捧不知有多少,估計吹噓他比米芾更利害的也有,太好他都聽膩了,早就免疫甚至有些反感,像陸皓山拍得這麼不着痕跡,那才叫高明。
果然,不着痕跡拍這位同知大人的馬屁後,韓文登馬上態度大變,主動和陸皓山稱兄道弟,引爲知己,不過陸皓山知道他是臨時起意,也不敢當真,還是尊稱他爲大人。
韓文登高興得眉開眼笑,親切地對陸皓山說:“對了,還沒問你的表字呢。”
“名文華,字皓山。”
“皓山?皓有高潔之意,山有穩重之氣,不錯,不錯”韓文登點點頭說:“皓山,給老夫備筆墨侍候。”
官員相見,下有見上級,通常自稱下官,同級的互稱官名,不過感情好、談得來的,會叫對方的表字,韓文登叫陸皓山爲“皓山”,說明他已經把陸皓山當成晚輩看待,那關係明顯是更拉近了很多。
“是,大人。”陸皓山不敢多問,連忙令人奉上筆墨紙硯,還親自磨起墨來,等一泡好墨磨好後,這纔對韓文登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韓文登笑着說:“哈哈,老夫平日寫的字不少,也有不少人索字,不過極少在上面落款,免得他們拿我的字去招搖撞騙,難得遇上你這麼一個知音,而你又說要珍藏,那就破例給你落個款吧。”
“謝大人,這是下官的榮幸。”陸皓山一臉驚喜地說。
這下好了,拿到這位四川軍中二把手的題字,那就是有了一道護身符,看哪個敢找自己的麻煩,得,一會要找老技師把這畫給裱起來,狐假虎威也好。
實在不行,那塊錦衣衛的令牌還在呢。
韓文登的心情大好,稍稍凝一下神,然後龍飛鳳舞在上面題上自己的名字還有日期,末了又從懷中拿出一方和田石很私章,一臉鄭重地在上面印上。
陸皓山看得出,韓文登的名字有些奇怪,有點像後世那種簽名,有些獨樹一幟,好像怕別人模仿一般。
收下畫後,陸皓山一臉鄭重地謝過,珍而重之地收好,兩人這才重新坐下,陸皓山又令人換過茶水,奉上點心。
題完字,韓文登的“熱情”也稍稍降了一些,陸皓山不能讓兩人出現冷場,笑着問道:“現在是寒冬臘月,不到半個月就要辭舊迎新歲,大人還要在外奔波,不知所爲何事?”
韓文登沒有說話,而是把眼角看了一下大廳裡那侍候的雜役,陸皓山會意,馬上把那些衙役全部退了下去。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本來是不想問你的,不過既然你問了,那本官就說了,這次出行,是爲不沾泥而來。”
陸皓山吃驚地說:“不沾泥?”
“沒錯,本官收到情況,不沾泥派了一個護法到我四川活動,意圖謀反,在龍安府尤爲活躍,現在陝西、山西已經被暴民亂得像一鍋粥,前車之轍,後車之鑑,只要在本官在,絕不能讓他們陰謀得逞,一直暗中調查,有情報他們在江油有秘密巢穴,就到這裡調味查,皓山,你是江油縣令,此事又在你所在的一轄區,這事你可什麼消息?”
不沾泥的人?
陸皓山楞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釋然了,自己是小小的一個縣令都知道,像都司府,不知在民間有多少暗探,哪能不知,看來想和自己“搶功”的人還不少呢。
也好,這是一個露臉的機會,陸皓山心裡激動得大叫:這個趙敏還真是旺夫,剛剛嫁過來,自己就和從二品的官員結交上了,現在還有一個露臉的機會,說不定還有另一番際遇。
wWW☢ Tтka n☢ C○ 想歸想,陸皓山連忙說:“回大人的話,下官不僅知道不沾泥的人在這裡活動,不誇張地說,他們的每一步行動,下官都瞭如指掌。”
說到正事,二人都正經了起來。
“哦”韓文登有些意外地說:“你快說是怎麼一回事?”
陸皓山應了一聲,就把自己安排劉金柱混進不沾泥的事說了一遍,當然,不會傻到自己有心“養虎爲患”再一舉把這功勞摘了的事說出去,只說先了解他們內部,找個機會連根撥起云云,聽得韓文登記連連點頭。
待陸皓山說完,韓文登摸着鬍子說:“哈哈,不錯不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皓山,你真是老夫的福星,哈哈哈哈”()